傲剑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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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你们还不斟酒

李虚毅道:“想让我饮酒也可以,须让高怀德为我选杯并且脱袍,石守信则为我弓腰奉上,燕国长公主嘛,勉强替我斟酒吧,对了,那便居然还有一个该死的太监,我再想想。”

风霜傲又惊又怒,刚想要以出语僭越之罪前去禀报高怀德,高怀德却在此刻突然朗声道:“诸位来宾,我这里有一幅锦帛,是圣上委派过来的,有能认识的还望速速答复领赏。”

说罢,竟将一幅金钩倒悬、类似石鼓文般,或弯或塌着,通篇看去,几乎凌乱得没有边样儿,只因金钩文本自天授,在三皇治理世道后就长久封存,此刻乍然看去,便是乱七八糟的勾划,哪还能知道意思。

一时之间,在座的名流无不引颈向前,但才看第一眼就不费任何心思前去解释了,像钱恨费对字画颇有研究的天才都摇头道:“怀素和尚的草书都比这好认百倍,这就像泥土都滚到了一块。”

这般连过大半个时辰,俱是无解,灯花一寸寸燃放,直是焦灼到了极点,高怀德等赵匡胤的亲信无不备受煎熬,这可比打战时手无寸铁更为难受。

而听说,已经传唤出去的九路问询全然失效,悬赏民间也没人揭榜,一旦契丹真的因此进兵,其有燕云十二州作为依托,可以极快地兵临城下。

更有消息说,这是契丹在给多年前失散的皇亲遗女报仇!

李虚毅则还在自斟自酌,并不起看,其实他对此早已胸有成竹,在众人都费钻研时候,刑界早通过神念一一解释给他听了,顺便还教他学了答复的回文。

这一过程本来晦涩漫长,好在李虚毅博闻强记的本领向来不赖,愣是死板将它背全了。其实也不怪刑界会认识,古魔刑天可是与皇帝轩辕氏抗衡的至强存在,两大至尊强者的对话便是通过这金钩文。

“哎,这可怎么办才好呀,”那太监恼跺着脚,“契丹的遣派使节根本不受贿赂,我方想要再拖延些时日都已不及,圣上临走前一再嘱托,在座之中有谁能够解开,加官进爵,但有什么请求无不获准。”

高怀德等人面面相觑,偏生有心无力,江水逝轻推着李虚毅道:“瞧你这自得样儿,还不赶紧要挟一下,宋廷有我们一直想要的东西。”

李虚毅笑看这丫头,从座中站起道:“真的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高怀德稍有一惊,还是喜出望外道:“那是自然。”

李虚毅旁若无人道:“但我这人有一个怪癖,看这些繁难文字前,必须要饮酒,酒太浅,礼数不足,我的记忆便会不明,说不定还会眼花错看几个字。”

何其狂傲,但要的就是这样睥睨无人的势头!

石守信强摁下仇怨,顾对左右道:“还不上酒,再派一个人砚墨。”

李虚毅却是走过去扇着风霜傲的面,手上的落劲并不轻忽,他长叹道:“这位风老头知道我的规矩的,若教错了,什么契丹入侵与我是毫无关系的。”

等到风霜傲说出李虚毅那震慑耳目的条件之后,燕国长公主立马就耐不住心性了,叱责道:“何处狂徒,竟敢如此无视本宫,反正金钩文谁都不识,你借此胡乱夸口又有谁知?”

李虚毅摊手道:“那你们看着办吧,我若是解读得错了,高府和开封城的死士还不将我撕碎了,何况,没人愿意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吧。”

高怀德勉为其难地安慰燕国长公主,又给石守信做了一些文章,他自己也不得不放下尊贵之身,刚好樽酒已上,他赶忙上前为李虚毅亲自歇下披衣。

但李虚毅还嫌不够地又褪去一层,还教扔掷在地,对于这些围杀先父的帮凶,他可拿不出什么好脸色来伺候。看着高怀德不得不卑贱地拾起的样子,他的心里比肆意地痛杀四方更觉畅快。

燕国长公主手持着晶莹剔透的碧壶,白玉杯轻轻承接,将金波荡漾的酒液缓缓倒上,特让石守信端起侍奉,她则不得不按照高怀德事前吩咐的那样,柔带着笑意。

说实在,她脾气焦躁,从入宫以来便很少敬酒,能够强按下皇亲身份就已足够让列座公卿意外。石守信没奈何,双手捧着杯盏,直递到李虚毅跟前,那僵直的姿势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

“你不躬身,我坐着可要怎么接过来啊。”李虚毅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些伪善的面孔,恨不得一脚踹去,直让他们黏在碗边,梗成一粒粳米,扒都扒不下来。

石守信欲待怒斥,高怀德向他传送过去一个眸光,他不得不屈尊道:“给公子敬酒,还请不要介意礼数不周。”

李虚毅一饮而尽后,站起身走到那副抄送的锦帛跟前,洒脱自如道:“鸿运福佑,是龙而生有九子,今以百二秦关之基业,上得天书,势将开拓疆域,本拟不日远攻,听闻贵国曾有奇晶块数枚,另有绸缎、美女无数,如以奉上,自可无虞。”

高怀德拍案而起道:“契丹小儿贪心太过,这不摆明了无视我朝无人么?你,赶紧与我修书一封,以扬上国之威!你怎么还不动笔?”

李虚毅只静静立着,顾笑自若道:“之前那些礼数,是我要解读这锦帛上的内容,可没说我要替你们用金钩文答复,如果非要如此,还得再许我两个条件。”

高怀德按剑欲杀,但还是止住情绪道:“有屁快放,想要什么封赏我会一并满足你。”

李虚毅道:“我是江湖中人,所要的自然不是这些,说吧,沧海玉的玉心暖烟珩玉究竟是在何地?别跟我说些知道的,谁都知道此物在刺客门门主手中,不过,我要知道确切的。”

高怀德道:“对于这个,你需要问的是当今二皇子赵德昭,现在的江湖事宜由他统摄,锦龙会成员全部听他指挥,我负责战事,对此并不关心,第二个。”

李虚毅笑道:“如此说来,你们是要让两国的百姓血流成河了。”

石守信抢上去道:“你这臭小子,太放肆了!”

江水逝在此时开口道:“高将军不知道,石大人却肯定知道,我听说当今圣上在某段时间,是把玄领卫队、粉衣秘侍和特贡杀使这三大势力是交由你来负责的,好像,追缉白衣雪和花妃仙便是由你公布的。”

石守信顿时语默,在石虎被李虚毅击杀后,他无心于战事,赵匡胤确实把这些江湖散事交由他处理,为的是让他先散散心,暖烟珩玉的具体所在,他自然比风霜傲、幺庭筠等人更为清楚。

袅袅香炉一再轻扬,麝烟与灯火透过窗棂,投影到窗外,是越加岑寂的街道,天明后的驿馆,谁能拦住伊洛川的离去?反正暖烟珩玉在刺客门手中游转不定,放与此人去追寻不也可行,重要的是不能耽误了眼前大事。

石守信避去一干人等,与李虚毅同走进一个厢房,并以暗哑的嗓子沉声道:“据锦龙会全力侦查所知,此物在排名刺客之王首位的‘骷髅’手中。”

李虚毅道:“刺客门将前两位刺客之王的名号也公布出来了?”

石守信道:“不错,第二位号称‘幽冥’。”

李虚毅道:“如何找到‘骷髅’,据我所知,他是这四位刺客之王中最为隐秘的一位,江湖之中甚少有他的传闻。”

石守信道:“他每隔一两年就会去错刀狼堡,堡主武雄是他唯一的好友,可他却并不是错刀狼堡的人,所以,你只要会见了武雄,自然就能知道这人的踪迹。”

李虚毅道:“可有他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石守信道:“这个不太知道,听说他执行任务时只用三招,三招过后不死就会直接收手,当年曾与天鬼老祖齐名,是隐世高手中的顶峰几人。还有一点,他最近肯定在开封,周婉冰几日前本想杀掉逆徒宋终的,快要得手之际,便是被一个骷髅面具的人所救。”

李虚毅捉摸着石守信略显阴沉的眸子,心里猜测道:“这家伙摆明了是想让我去会会‘骷髅’,然后借刀杀了我,哼,不然,他又怎么会解答这么多。”

见到两人从房间走出之后,那太监嗲声嗲气地又问道:“第二个条件呢,赶紧说吧,本宫好去回话。”

李虚毅把目光缓缓引向许鸳如,就像是夕阳西下的余晖,带着无限轻柔的光调,盈盈盛放在她的粉腮边上,后者樱唇上还透含着一点娇怜,等谁去宠?

高怀德自然意会,慷慨陈词道:“只要你能落墨回笔,而我女儿若是点头,你虽有些年少轻狂,我只会即刻为你们安排好婚庆喜事,她回府后就一直念叨着你。”

他再看向许鸳如,许鸳如竟然羞涩地垂敛下了眉头,这让李虚毅不由得一愣,这还真是名剑城上冰俏无双的金谷团团长?露水姻缘,又或者仅仅是为了某种演戏?

不过,李虚毅很快推拒道:“我刚才听说小姐想要用金匮盒盛放一物,我这一条件便是想要得偿此愿的。我听说杜太后仙逝后,她的心腹宫女转过来为燕国长公主服侍了,而金匮盒在当时就是交由这位宫女保管的,以此推论,此物还在高府,没错吧?”

这些情报自然不可能是李虚毅信口瞎说的,而是钱恨费与江水逝明搭暗问,从在座的一票花痴小姐与年轻公子那里套来的,他们的行动快迅而有效,到现在无不派上用场。

高怀德尴尬道:“此物事关传承,非是黄胄之人并不能打开,就是在我眼前我也不能妄动的,更别说放进去东西了。”

许鸳如撒娇道:“我只偷看一眼,默默把这份顾盼之情收藏在内,之后,我会乖乖听取长公主的话,不再闹事不认的。”她语罢,泪水涟涟,又说起流落自苦的种种。

燕国长公主本就心善,赶忙责怪高怀德道:“不就是小女孩子要看看吗,这事我做主,许了,谁让这金匮盒是最为坚实的盟物,象征了郎情妾意的永久呢?”

李虚毅虽不知许鸳如何以一定要借着他的名义,特意去看取所谓的金匮盒,但从之前康天挟持的一干事来看,她与公子辰不能说是毫无关系的,那这中间的几多玄机谁又能猜到呢?

不过,最为重要的是,是李虚毅本人想要毁掉这中间的破盟约,一旦赵匡胤的皇位是兄弟相及,那短时间的动荡根本不可能发生。

如果不行,肆意凌辱几句,刚好可以借着这忤逆之罪,押入到天字牢,对于刺客门的终极营救计划,他及早就做了布置,夜斑鸟的话,江水逝会负责安排到位——这能保证营救时间可以延长到三五天。

一位年老色衰的侍女恭谨奉上了一个暗黑色的盒子,并不像众人想象中那般镂金雕饰,且外饰华丽,它的前端叩有一个重锁,本来这钥匙执掌在赵匡胤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