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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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预赛艰难

李虚毅其实也是想着突然彻变成内元力煅烧的,可是又害怕没等他切换过来,整个炉内的火气霎时开灭过去,他就算有回天之力也不足以挽回颓败之局了。

走一步算一步地用仙傲逆鳞气温炖了半刻时钟的银弧鞭,就像是煮猪头肉的时候为了节省柴火而让它不温不火地低沸着,但是李虚毅向来失望而且叹奈的表情在这时起了变化。

因为,银弧鞭正在被温炖得变烂过去,银色的精粉纷纷附着在内壁之上,还有一丝宛若天雷银光的弧线曲折地蜷缩在了炉底,在星火灰里散发着幽冷的寒光。

就算李虚毅再怎么没有炼器经验,他也知道在主用兵刃的融化之时,就是加入辅助材料的绝佳时机,融而未化的形态恰是辅助材料能最大助力地熔炼进去的先决条件。

“嗯,按照金勇所给的秘方来,胭脂墨是吧?”李虚毅更不思索,实际上也没有太多时间可供他踌躇不决了,也就在这时,连水舟浮的秦淮河面传来珠落玉盘的清脆膨胀声。

显然已有不少少年子弟失利了,他们只能脸色颓然或者煞白地接受眼前的败局,为了能够炼成四品的未成炼器,他们冒险轻进地把所有珍贵材料都混杂起来。

这种混杂虽然也有可能创造出新的炼器秘方,但并不是器物珍贵就能炼造出品级高等的器刃来。青蝶饰恰在徐慕羽温情款款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按着极为精准的份数和重量添加材料。

对于能否进入复赛完全不是她所考虑的事情,怎样才能把青尘子与她约好的器刃提炼出来,才是她此行参赛的成功标准,也因为她满口答应了此事,青尘子才放她下山的。

她所要炼造的器物是软墨剑,与天才叛徒白衣雪同名的兵刃,仿造也是提升炼器能力的重要环节。

何况,青尘子在她出发之前就说过,如果她能够将它炼造成五品圣器,他不惮于把失传江湖的真正名剑锻造出来作为示范,如果她喜欢,还可以直接取之即用。

“软香屑的加入竟是如此复杂,要不是这过程在我心头演绎了十数遍,我还真的会在拟取不同剂量上耗费时间,每隔一炷香就要用软香屑把主用兵刃的铁精块给尽数扑洒。”

青蝶饰轻微地嘀咕了一下,回映在满目江波里恰似游鱼冒泡,几缕青丝粘在吹弹可破的俏脸上,清婉得像是池堤月下的睡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天生丽质。

“该掺多少胭脂墨?不管了,凡事对半开,反正秘方上也说了是揉上半边的。”李虚毅不及细想就把半盒胭脂墨直接倒了进去,又以手平揽着壁炉借力绕转。

粗略地把殷红墨渍与软化如稠的鞭液再搅动一番,李虚毅觑准了这两者相溶时候贴烫在炉壁上的高温,忙手回撤仙傲逆鳞气,改由已经歇转从容的内元力承接过去。

临险用招,只要壁炉内的星火拌着灼光都还没溃散到临界值,这壁炉就还能继续接受炼器。电光火石的内外元转换,在看到光火还未淹没于炉灰之中,李虚毅惊魂未定地轻嘘了一口气。

有了稳定的火能供给,壁炉之内仿佛青蛙舔舐蚊虫的微暗声响,及到后来,这种声响开始扩散成弧圈,圈圈开漾出来,胭脂墨恬淡的清香遮掩不住地传透了出来。

“看来你的运气不错,不过,以你这么慢的步骤,超时怕是不能避免了。”舞破天气定神闲回头说道,脸面上的眉痕又重锁回到缄默戒严的状态。

李虚毅忙乱地往船尾一瞥,只看到舞破天的壁炉就这么闷盖着,无声无息,孕育在侧的火焰源源不断,却是罕所未闻的碧绿颜色,真个满是怪诞的家伙。

“接下来是升华器物和淬炼本元的摄入了,磁刃精元可不太好熔铸,咦?怎么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了!”午后的阳光落在李虚毅眼里充满了尖刺,炼器之难尤其胜过他原本所想。

情知骑虎难下,李虚毅却也不得不忍痛难舍地将魔煞青石扔丢炉内,他所投的自然是得自卜谋洞的晶块,既然是蒙受了温格的重托炼器,怎么说在材料上不能输得太多。

砰叮起闹的钟声悠扬不绝地回旋在湖面上,这也意味这此次炼器初赛已经暂告段落,壁炉中的青烟冒腾不停,各列画舫波漾起伏,所有的参赛少年俱是坐对着铜炉等待检验。

“哥,你看小毅子脸上怎么满是阴晴不定的红白泛色,还双手捧捂着腮帮的懊恼样子,该不会他连预赛都过不了了吧?”温文从炼器开始就一直顾对着李虚毅,此刻竟是跺脚含躁了。

穹云高悬天空,秦淮河岸的旗色招展不断,临近凌烟断桥的连杆大旗之侧,有四方合围如塌角的锦衣劲装,他们就像聚食之后的鱼虾快速纷散。

更多的是临波蘸点,直接从河岸上直接跃入别开生面的画舫之中,至于各大门派组成的的评委,安坐不动地静看船声桨影里的烟蒸雾起,水波里的脂粉可会被冷兵箭镞所覆压?

无须听见任何骚然躁动的议论声,更别说是挽了袖子的挤站前看,唐倩儿的绰约芳姿看似端然地坐着,心里却在念念不断地沉想着唐碉的现任掌门唐鸿对她所说的话。

“你此行下山所图为何?正名还是争名?”唐鸿虽然没有交出掌门宗令,可是他饯别时对着唐倩儿用了平辈之礼。

“这两者还有区别?此次赴会,一定要让天下豪杰都见识到我们唐碉的中兴,乱世存亡,心头必须有势有欲,才能建立岿然不动的百年基业。”唐倩儿并没有遮掩自己的野心。

“师祖在你小时就说你是武则天一流的人物,从心智方面你确乎如是,先前任是唐碉再被李宗把控,你也固守不动。

等到太湖四杰这样的外敌入侵,你才在其势危绝的情况下,凛然正气地挫败他们,这一招任人为恶、却为自己蓄势扬名的招数果然不错,本来,我们唐宗大可及早反击。

我从你晨练飞簪金步摇的时候,已经大致知道你此次的预谋,故意与沙陀家族纠缠不清,显得两派对立,实际上你早就已经与沙陀家族形成了牢不可破的联盟。

若想逐鹿中原并以江湖大势逆袭天下,没有哪一门派能在底蕴上比得过沙陀家族了,何况血煞公子羽翼还未长成,以你之力大可占据主动权。

华家与名剑城联姻,看似实力大涨,其实锦龙会早有所忌,我劝你不要因为争名而错失了正名的良机。秦淮艳会的连番比斗,最好是位居中游地隐藏实力,你可能又会笑话我先前的怀柔政策。

可是,唐碉若想真正壮大,就要学习刺客门与百花楼,在暗处培养全权听命的能手,你更需要建立无孔不入的情报网。”唐鸿说完此番长话便如无言地退了开去。

未来的十年之争,难道真的不在于这一刻的雄争短长?唐倩儿是不信的,她终于轻松地站起身,一反常态地露出清浅笑意说道:“四品圣器的熔炼并未出现问题吧?”

“师姐多虑了,让我觉得担忧的还是复赛的炼器成果。”唐婉儿把手上的炉灰用湿布轻轻擦拭了一下,她寻找李虚毅的眼神中写满了“金蝉壳”三字。

眷顾白帆的金风卷掠过来,掀起平贴在壁炉上的墨写序号,李虚毅的脸面正被片影乱拨如稠,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视若无物地看着周英威等人的迅速扑击。

他借着回身快掩的动作,大胆已极地把所有的东西都妥藏在了壁炉底下,现在停泊水上的画舫可是拒以接受任何外来者,各大门派的制衡之力并非虚设。

“你是说,你在最后受限于时间,根本就没有遵守炼器常理来投放材料?完了,亏我还把全身家当都在你身上作为大赌。”温格的边嘴翘眉不由得落拓成了难言之色,他所能蒙受的打击无过于此。

“哥,没事的,只要你的银弧鞭还没有被炼化,其实也算不上损失的,你还可以将它收回了照常练习啊。”温文在旁浅声安慰,一手还轻抚着其臂。

“哈,我都说了吧,你们寄希望于这个鬼小子,别看他佩了短剑一副自高自傲的模样,其实嘛,我就是等着看他笑话的。”这个声音异常熟稔,落在李虚毅耳内仿佛能捡起昨夜的假山片石。

“哼,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说不定你的师妹也会预赛出局,我就看不得你这样倚仗门派压人的势头,何况最终的评定结果都还没出来呢。”温文也是急声回击道,小脸暗成了躁红色调。

“这傻瓜,被逼得急俏了还会脸红,唐宣是吧?我让你眼前得意,小心我勒个去后踏步你们唐碉的时候,打赏你满屁股的绣红花佩。”李虚毅只能在心里恨想不已。

唐宣依旧尖声尖气地嘲讽地说道:“哦?只怕真等到炼器的评估结果出来,这小子说不定都恨不得跳下水去抓鱼了。”

连声长笑还未停绝,唐宣就别有清韵地听到了一个俏皮欢声:“师哥,我已经从几个评委那里率先知道结果了,嘿,我锻造的千叶片胚子被华家掌门华光跃品鉴出来,你猜是几品的圣器?

他说如果我在巨鼎的熔炼培育上继续保持经验老到的作风,不用多想就能冲破五品圣器的门槛,至于最后是何种韧度和精度的圣器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百啭娇嫩的音调恰然出于如沐春风的唐婉儿,她绣红的衫衣飘扬在风中犹如回蝶之舞,似是除了她的师哥便再不避讳旁人,芳意满斟如若溢出。

“这样看来,即使你身边的这个窝囊废晋级到了复赛也不是你的对手了,我们还真是高估了他的实力,看来颇算珍品的金蝉壳竟是如此容易获得。”唐宣故意很大声地宣扬道。

“是啊,其实若真要拿出这仙凡果我还是相当不舍的,我和师姐自小承蒙太上掌门的垂爱方才各得了一颗。

我这次私下相赌若是输了,我的连弩玉条脱和师姐的飞簪金步摇便再不能互融一体,更别说使出威力不下于‘三变九转夺魂刺’的绣菊针奇招。”

唐婉儿说话时候皓腕斜挥,差点就横擦到了李虚毅脸上,无以名状的屈辱落在心里,便如死稠的桨液波澜不惊,他找不到可以凭啸苍山的底气了。

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涌出傲骨铮铮的奇气叱咤强权的,他的气已经馁了,只有眼神还圆睁欲杀!烟波江上,落影如飞的估评者并不歇停,与斜阳一起坠摇的光影还在继续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