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小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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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天生的敌人

对于琉鸾来讲,天地之极是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地方。所以,她问俏皮兔,“天地之极在哪里?”

俏皮兔说,“天地尽,地之极,就是天地之极。天地伊始,源于阴阳。天地之极属阴,你只要沿着月亮升起的地方一直飞一直飞,一定能找到天地之极的所在。”

琉鸾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按照她所说的那样,认准一个方向一直往前飞。

巨大的翅膀使劲煽动着,每煽动一下,就能有力地往前飞一段距离。

从日出飞到日落,从清晨飞到黄昏,一直朝着月亮升起的地方往前走。

到了第三天,琉鸾一直没有等到太阳升起来。她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可眼前依旧是一片凄迷的月色。银盘似的月亮高高挂在半空,似乎永远都不打算沉下去。当然,太阳也永远不会升起来。

琉鸾实在累得不行,试探着问俏皮兔,“为什么太阳还不升起来,到底过去多久了?”她感觉已经过了很久,至少也是下午的样子。

俏皮兔淡淡笑道,“太阳永远不会升起来了。”

琉鸾以为她在开玩笑,“为什么啊?”

“因为天地之极是没有太阳的,月亮永远不落,太阳永远不升。”

琉鸾吓得抖了一下巨大的身子,“这里就是天地之极吗?我们什么时候到的?”她只知道一直往前飞,根本没有任何概念。

“我也不知道,反正朝着月亮升起的地方,总能飞到这里的。”

“那冰芯呢?冰芯在哪里?”

俏皮兔叹口气,“冰芯啊,在天地之极最中央的万年寒冰底下。”

琉鸾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叹气,只觉得已经看到希望,一个劲埋头苦飞。又飞了一段距离之后,空中突然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最初只是小雪,越是往前飞,雪下的越大。伴随着鹅毛大雪,还有一阵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

每次被寒风袭吹,她的身体都会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半晌才能灰恢复平衡。

勉强支撑了十多分钟,琉鸾实在撑不住了。再次被一股寒风击中之后,软绵绵掉到地上。

“额……”

一落到地上,她立即现出人形,西陵无垣的身体正好砸在她背上。琉鸾一声闷哼,疼得龇牙咧嘴。

俏皮兔淡定地抖抖身上的雪花,“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用走的。”

琉鸾从雪地里伸出一条胳膊,扒着雪慢慢爬出来,“为什么飞不动啊?”明明只是寒风,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道风似乎都带着无穷无尽的法力,她用尽全力也冲不过去。

“所有神魔在天地之极都会法力尽失,这个世上,可以在天地之极动用法术的,除了你家那位估计也没有旁人了。”

琉鸾一脸郁闷,“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我们可以请他一起来啊。”

俏皮兔白她一眼,“来得及吗?别忘了,我们只有三天。”

琉鸾一惊,抬起头看看天边银盘似的月亮,“现在到底什么时辰了?还有多久?”

“不知道。”俏皮兔顿了顿,“不过你不用怕,魑魅蛇生于火山,遇冷冬眠。虽然无垣的心头有热血,但在天地之极这种地方,想孵出小蛇没那么容易。”

“冰芯,冰芯在哪里?”

俏皮兔伸手往天边一指,“天地之极最中间的地方,也就是月亮下面。”

琉鸾嘴角一抽,“那我得走多久?”

“不知道。”她以前来天地之极都被那几位大神带着,还真没有自己走过。

琉鸾低头看看面如土色的西陵无垣,牙齿一咬,“事到如今,走一步算一步了。”

“无垣怎么办?”

琉鸾慢慢扶起西陵无垣,放到自己背上,再用腰带将他缠住,“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救他,一定。”

俏皮兔点点头,“那走吧,往月亮升起的方向一直走。”

“走吧。”琉鸾将莲华剑插进雪地里,支撑身体。

在天地之极,所有神魔都没有法力。换句话说,来到天地之极之后,神仙和最普通的人没什么区别。没了法力护体,也会冷,也会累,会痛。

琉鸾是火凤,天生的火系灵体,生来就是最怕冷的动物。穿着单薄的衣裳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段路之后,冻得全身发紫。眼泪鼻涕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哗啦往下流。

天气实在太冷,鼻涕眼泪一流出来,立即变成冰条子。

俏皮兔看她又要顾着身后的西陵无垣,又要顾着往前走,还要注意别被冰条堵住眼睛鼻子实在辛苦得很,干脆直接站到她耳朵上面,伸着小手帮她摘干净障碍。

走了一段路之后,月亮依旧高高挂在天空,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其实,天知道它到底在哪。琉鸾实在走不动了,膝盖一软,整个人载进雪地里。

“要不……我们放弃吧。”俏皮兔看着白茫茫的大雪,恍恍惚惚说出一句很丧气的话。

琉鸾手指动了动,艰难地从雪地里爬出来,重新把西陵无垣背在背上,“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不会放弃,一定不会。”

俏皮兔叹口气,“算了,你们七宿一个比一个倔,我拿你真没有办法。”

琉鸾握紧莲华剑,将剑尖深深戳进雪地里,“我不知道魑魅蛇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我前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养出来的蛇,也不会是善类。明明知道天地之极如此凶险,你却没有阻止我,只能说明除了冰芯,是无解的。”

“琉鸾,不该聪明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聪明?”

“我不聪明,我只知道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无垣为我牺牲那么多,我也该为他做点什么。”西陵无垣为了救她,连冥界的刀山火海都不怕,难道她会怕区区风雪吗?

俏皮兔无语半晌,“那走吧,我舍命陪君子了,反正到天地之极受罪也不是头一回。”

琉鸾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既然你来过,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还有多远。”

俏皮兔缩缩脖子,“所有神魔法力尽失是事实,但是……重华他们几个还是有一点点法力的。别的做不了,腾云驾雾还是可以的。所以,我没有走过唉。”

琉鸾提了一下腰带,让西陵无垣更贴近自己,“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总能走到的。”

“腾云驾雾的话……大概四五个时辰吧。”

“咳……”琉鸾一下子被空气呛到了,“那我岂不是要走十天半月?”

“不至于,都说了所有神魔法力尽失,他们腾云驾雾也快不到哪里去。”

“那……哎……哎呀……”琉鸾一脚踩下去,正好踩到一块坚硬的物体,立即疼得龇牙咧嘴。

“怎么了?”

“脚,不知道踩到什么了。”琉鸾杵着莲华剑,把左脚从雪堆里抬起来。

“啊……”俏皮兔目瞪口呆看着她的脚,倒吸一口凉气。

琉鸾看清自己的脚,也吓了一跳,“他妈的,哪个乌龟王八蛋把这种东西放在雪地里?这不是坑人吗?”发簪,她的脚上居然插着一枚发簪。大约是太锋利的缘故,居然直接穿透脚心,又穿透脚背,鲜血淋漓地戳在她脚上。

“你先坐下啊。”俏皮兔看着血腥的画面,有些不敢直视。

琉鸾小心翼翼把西陵无垣放下,再小心翼翼坐下,“你不是说天地之极没有人来吗?为什么会有发簪?而且埋的这么浅,肯定的近期才落下的。”

“可是天地之极真的没有人会来啊。”除非必要,否则谁愿意跑这鬼地方受罪。

琉鸾握住发簪使劲一拔,脚掌立即血流如注。

“那这个发簪怎么回事?几万年前留下的?”

“我看看。”俏皮兔结果她手里的发簪,哈出几口热气把已经结成冰的鲜血擦赶紧。

“你先看吧,哎呀,痛死我了。”琉鸾抱着自己的脚,烦躁地扭来扭去,“要是有金疮药就好了,哎呀,要是宿伏在就好了,他的破书箱里什么都有,哎呀,疼死我了。”

“这个发簪……”俏皮兔盯着手里的红玉簪子,总觉得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哎呀……”琉鸾痛得心慌,完全没有精力去管俏皮兔,一个劲抱着自己的脚掌搓揉,“谁那么缺德啊,明明知道大家都会法力尽失,丢个发簪在这里不是害人吗?”

“缺德?谁缺德……”俏皮兔似乎想到什么。

“刚才不觉得,现在怎么那么痛呢。不是说冷敷可以缓解痛楚吗?我整个脚都结冰了,为什么还是痛?哎呀……”

“缺德,谁在缺德?”

“哎呀,痛,很久没这么火辣辣的痛了。”

“缺德,红玉簪子……”

“你别红玉簪子了成吗?先帮我看看,为什么这么痛呢?”

俏皮兔抽空看她一眼,“你现在是凡人,伤成这样当然痛了。”

“不行,痛也得往前走啊。”琉鸾小心翼翼剥掉伤口上的冰块,撕下一块里衣往伤口上裹,“在这个时候,我无比怀念宿伏的书箱。”

“红玉簪子……”俏皮兔眨眨眼,郁闷地看向琉鸾,“这是姜虞的东西。”

“什么姜虞的东西?”琉鸾正全神贯注包扎伤口,敷衍的问了一句。

“我说,这红玉簪子是姜虞的东西。”

“姜虞?她的?”琉鸾裹好伤口,顺手把簪子接到自己手里,“咦,看着有点像。”

俏皮兔斩钉截铁的说,“何止是像,她打你的时候戴的就是这种发簪。”

“额,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她动手去找你们麻烦之前,来过天地之极。”

琉鸾吐出一口白气,把玩着簪子若有所思,“她找我麻烦之前来天地之极干什么?祭拜自己?”

“不晓得。”

琉鸾收起簪子,长长叹口气,“无论她到天地之极干什么,我们都要继续往前走。”她和姜虞还真是天生的八字不合,人家随便丢跟簪子都那么恰好能扎伤她。她这辈子,难道注定要被姜虞坑吗?

“可是你的脚……”她的脚好像伤的不轻。

琉鸾扶起西陵无垣,用腰带紧紧勒住,“放心,都是皮外伤,出不了什么大事。”

“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琉鸾杵着莲华剑,一瘸一拐往前走。

“你……”都冒冷汗,你真的没事吗?

琉鸾深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淡定淡定,我们要淡定。不痛,不痛,一点都不痛。”

“哎,你……”

“不痛,不痛……”琉鸾进行着自我催眠,一瘸一拐往前走。

风雪似乎更大了,她孱弱的身体佝偻着,仿佛随时都会被撕碎。可是,她每踏出一步,都那样坚定不移。再残酷的风霜雨雪,也无法成为她的障碍。

俏皮兔呆呆看着,不禁有些出神。

她终于明白西陵无垣他们几个为什么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因为,琉鸾也同样愿意为他们义无反顾。

上天入地,不离不弃。可以同生,可以共死,世间最真挚的感情,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