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偷鸡摸狗

天色渐渐暗了，月上中天。

琉鸾终于炖好清火的百合莲子汤，端着三碗从厨房里出来。

“漓玉，你别练了，先过来喝汤吧。”

漓玉擦擦满头大汗，将宝剑变回一串粗粗的金色铃铛挂在腰上。

琉鸾好奇地眨眨眼，“原来，这串铃铛是你的法器啊？”认识这么久，她一直以为漓玉腰上的铃铛就是一串普通的铃铛，一件饰品而已，今天才晓得原来是随身法器。

漓玉蹦蹦跳跳走到石桌前，腰上的铃铛叮呤当啷作响，“是啊，这件就是我的法器。”

琉鸾顿时郁闷了，“你一用铃铛的把剑法练那么熟，我一用剑的还不知道怎么用呢。”

漓玉讶异地看她一眼，“你不会用剑？不会吧？”

琉鸾郁闷地点点头，“会啊，我真不会用剑。”

漓玉疑惑，“仙剑大会上我看你打姜虞满厉害的。”

“我会用法术御剑，会用剑气，可我真的没有学过剑术。”神仙打架都是拼法力的，剑术再精湛也没多大实际意义。所以，她真的没有学过剑术。

“重华帝君的剑术不是很好吗？我们长春gong也是自他之后，才开始大量用剑的，难道他没有教过你？”

“他剑术很好，可是说了教也没有教啊，我会的东西差不多都的书上看的，他只是心情好的时候偶尔指点一下，或者我不会的时候跑去问。”

漓玉无语半晌，“他在我们长春gong的时候可勤快了，现在怎么这么懒？据说如今这套入门的剑术，还是当年他传下的呢。”

“勤苦？”琉鸾满头黑线，“他要勤快的话，世上就没有懒人了。”

“是不是真的啊？当年他真的很勤快，我们长春gong藏书阁里还挂着他的挑水图呢？”

琉鸾差点吐血，“他挑水啊？肯主动给我递杯水就谢天谢地了。走路要火麒麟驮着，穿衣吃饭要我或婢女伺候着，连喝口茶都要现成的。吃鱼要挑刺，吃虾要剥壳，喝汤要吹凉，吃汤圆神经病似的要捣得稀巴烂混一起……也幸亏昆仑天宫婢女不少，否则这种男人，我跟他过一个月准离婚。”

“啊？”漓玉眨眨眼，表示不解。

琉鸾无语地摆摆手，“早上起来连衣服都懒得穿，如果我睡着了，只会指使婢女。漱个口只会伸着手要牙刷，自己拿会死啊。洗脸也只会伸手要毛巾，几十年没见他自己打过水。不会鱼刺挑还爱吃清蒸鲤鱼，我每次都得把鱼刺挑了。吃花生要把外面那层皮剥掉，吃葡萄要剥皮去籽……这种人放到人间去，迟早把我饿死。”

漓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可是我从小就听师傅师叔们讲，他以前在长春gong当杂役的时候可勤快了。洗衣服做饭挑水，样样都会。”

“你也会说以前。”据说以前做凡人的时候，墨青寒那种不人不鬼的家伙还是家庭妇男呢。东岳帝君这种传说中的人物，还暗恋过他家隔壁的翠花呢。翠花的长相，那叫一个极品哦。

“以前和现在应该不会差太多吧？”

琉鸾嗤之以鼻，“差多了好吗？桃花如今很厉害吧。当年还是小屁孩的时候，三岁的小女孩都敢揍他，他只会哭着回家找重华，结果重华和九曲两个去把人家揍了一顿。”

漓玉忍不住笑起来，“他们几个也会打架吗？”

“怎么不会？后来小姑娘回家找哥哥把重华他们两打的鼻青脸肿，回家还被洪荒大神一顿暴打，罚到厨房去面壁。第二天这两人不甘心，居然把东岳帝君和墨青寒叫上了，哥四个去把人家打到骨折。”

听到几位帝君小时候的丑事，漓玉觉得满好玩的，迫不及待的问，“然后呢。”

“然后，对方又叫了一群哥们，把他们哥四个打趴下了。他们哥四个苦练武艺，约定在小河边决斗，以一当十终于把对方几十个小孩全打挂彩了。结果，全村都到洪荒大神家里去讨个说法。那时候还没有金银一说，洪荒大神赔了四头羊，三只鸡，五十个鸡蛋，一袋子小麦才算完事。”

“哈哈哈哈……”漓玉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呢？洪荒大神有没有打他们？”

“一排全吊在门外大槐树上打，一天一夜不给吃饭。恩，隔壁的翠花还给他们送燕麦饼。东岳帝君就是因为那顿饭，所以才喜欢上翠花。”

如今说起来，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但这事是夕风跟她说的，绝对是真的。

琉鸾笑得快抽风了，趴在桌子上滚，“还有呢？他们几个还有什么丑事？”

“东岳帝君以前去掏鸟蛋给桃花烤着吃，结果偷到了火烈鸟的蛋。两只大鸟回来，把他烧得黑漆漆的，在**躺了一个多月。隔壁的翠花每天都送野菜给他下饭，据说他因此对翠花的好感度又增加了一层。”

“还有呢？”东岳帝君去掏鸟蛋？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恐怕得被骂死。

“潇钰带夕风去逛花楼，一次性找了四五个狐狸精，结果没钱付账，被人家暴打一顿丢出来了。”

“他们俩？找狐狸精？哈哈，笑死我了……”这两位可都是当今数一数二的人物，原来当年还有这出啊。

“反正这群人年轻的时候轻狂得很，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夕风跟我说，东岳帝君是他们中最沉稳的，可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也没少做。最卑鄙的一次，居然拉着九曲帝君到隔壁村去偷看姑娘洗澡。”

漓玉嘴里的甜汤一下子喷了出来，“太无耻了吧？洪荒大神要打断他的腿啊。”

“据说方圆几千里都知道，洪荒大神家的几个儿子是最出色的。隔壁村那姐妹俩的父母听说东岳和九曲去偷窥之后，立刻叫上全村讨个说法。其实说到底只有一个目的，逼婚。东岳帝君吓得躲到深山里去修炼，直到食人族作乱才跑出来。不过东岳帝君也因为清心苦修成为当世修为最高的人，带领附近的村民抗击食人族。”

“我知道。”漓玉赶紧举起手，“然后洪荒战祸四起，强大的鱴族、厊族、蟲族，貔族，都企图让天下生灵臣服。洪荒大神当时是……什么村来着，反正是村长。他平时很得人心，加上东岳帝君修为很高，让野心勃勃的鱴族、厊族、蟲族，貔族都不敢侵犯。天下生灵为求庇护，都跑去投靠他们。然后队伍越来越强大，渐渐成了唯一的正义之师。战争持续了三十三年，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最终连地脉也破坏了。整个世界的水全都干了，太阳也不会升起来，万物都像死了一样，不会再生长。洪荒大神焚烧自身祭天，希望为众生赎罪。结果不但没有死，还得到一本古书，学会了创造空间的奇术。于是洪荒大神呕心沥血，用了七年时间创造出一片新的天地，就是如今的洪荒大陆。鱴族、厊族、蟲族，貔族太凶残，洪荒大神故意不告诉他们通往洪荒大陆的通道，让他们全部随着原来的世界一起毁灭。有了新天地的生灵为感谢洪荒大神，把新的世界叫做洪荒大陆。从此以后，天下苍生以洪荒大神马首是瞻。”

全都是书上记载的内容，漓玉从小就知道，说起来滔滔不绝，口水乱喷。

“不晓得，后面的事他没有讲过。”关于这一段，她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是真是假当事人从来不提。

琉鸾双眼发亮，“你后来的事呢？他提过吗？”

琉鸾咂咂嘴，“后来，洪荒大神解散了军队，继续回牛家村种田。他们兄弟五个除了东岳帝君之外，继续不务正业到处惹是生非。那时候民风淳朴，万众一心，在大家的努力下，洪荒大陆开始繁荣起来，有了货币交易，有了最初的酒楼客栈，也有了最初的花楼。几百年后，从头开始的洪荒大陆已经超越了原来的空间，成为一个花花世界。尘世越来越繁华，人心也越来越不足，因为有了货币这种可以换到一切的东西，大家都希望自己有很多货币。而然，那是一个多劳多得的年代，想要不劳而获，只有用武力压制着别人。于是，很多心术不正的生灵企图成为万物之主，统治众生。有这种思想的人多了，自然战争不断，哀鸿遍野。打到最后，人们发现还是洪荒大神最仁慈，要求他重新做首领。然后，就开始了我家那位杀伐决断的年代。第一次出战前，牛家村专门打菜刀的张铁匠自告奋勇帮他打了一把剑，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斩玄。”

漓玉听得出神，“然后呢？”

琉鸾耸耸肩，“然后，他就开始跟我吹嘘他的丰功伟绩。和狐族之战，和垚族之战，甚至和水族之战。吹他一剑劈了瞗人族第一勇士，吹他呼风唤雨，一个人干掉餽兽几万大军。经历了九千九百大劫，九万九千小劫，终于功德圆满，开灵智，飞升上界不死不灭。因御下公正严明，为人刚正不阿，受命于天为苍生主持公道，封号重华帝君。再后来，原本很弱小的、很稀少的魔族忽然变得强大，而且凶残得很，又开始了新的战争，接着是鬼族，接着就是各族争权夺利，再然后，各个家族争……反正就是打来打去，打去打来……”男人多多少少都有吹牛的毛病，尤其是在女人面前。夕风当时跟她说到这段历史的时候，重点吹嘘他的丰功伟绩，其他都是次要的。

“他也会吹嘘自己？”

“以前我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成天的在藏书阁看书。有时候他过去，不懂的就问问。虽然也吹吧，但态度不那么嚣张，自从我们在一起之后，他有事没事就跟我讲以前的事，然后就吹牛了。有时候在被窝里，他也会忽然跟我说起来，一整夜一整夜的说。”琉鸾的神色忽黯淡下来，“我知道，他寂寞。洪荒大神不在了，后神也不在，莲华不在了，碧濯也不在了，东岳帝君和九曲帝君像失踪一样，墨青寒又……桃花嘛……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哎，他很寂寞，真的很寂寞。”

夜风凉飕飕吹着，夕风站在黑暗的宫墙底下，缓缓勾起嘴角。

是啊，他们都走了，只有他还在苦苦强撑着。可是，这个世上，至少还有琉鸾了解他，还有琉鸾会不离不弃陪着他。

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