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墙角不能乱听
月黑风高，适合杀人放火，适合作奸犯科，更适合……绑架！
琉鸾和西陵无垣用法术隐了身，躲在某个角落里窃窃私语。
“喂，你确定你爹真在这里？到处都看过了，没有啊。”
“父君之前确实被软禁在姜虞的宫里，这会怎么不在了呢？”
“转移了？”
“十有**。”
“西陵惊鸿胆大包天软禁了你爹，难道你就不能在议事的时候昭告天下？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的恶行？”
西陵无垣冷哼一声，“他们兄妹软禁我爹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是他党羽众多、大权在握，谁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我若跟他硬碰硬，吃亏的十有**是我。谁占理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赢。都说史笔如刀，其实啊，正史都是些歌功颂德的东西。”
“那是，史书是胜利者写的。就算当中有批判的内容，也不会太过明目张胆。”琉鸾苦笑，“如果你跟他硬碰硬，估计会落得个嫉贤妒能，自取灭亡的骂名。没准他顺便连你爹一起杀了，直接栽赃你弑父。”这种事，在中国历史上还真不少，野史里头常有记载。
“所以，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所幸他也不敢明着动我，暗地里嘛……我可不怕他。”
“哎呀……你踩到我的脚了。”琉鸾忽然痛苦地尖叫一声。
“没有啊。”西陵无垣莫名其妙。
“哎呀，你还踩。”
“我真没有踩。”
琉鸾抬起脚狠狠踹过去，“你踩了我还不承认呢。”
“哎呀，轻点。”尖尖细细的声音，似乎是个少女。
“西陵无垣，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叫？”
“不是我啊。”
琉鸾一惊，“啊？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西陵无垣眼睛里闪过一抹阴狠，摸索着拉起一只手，在手心里写了一个字，“杀”
那只手狠狠拍开他的手，“西陵无垣你咋那么狠呢？当年在无量山我还给你送过饭呢，你怎么能想着杀我呢？”
西陵无垣吓得浑身一颤，“漓……玉？”
“废话，除了我还有谁？”
琉鸾也吓了一跳，“漓玉，你在哪啊？来这里干什么？”
漓玉慢慢现出形来，“我在这里啊。”白衣绿裙，鬓边簪着一朵牡丹，娇俏动人。
琉鸾也显出形，正好就站在她身边，“我靠，你的修为好厉害，我居然一点也察觉不到。”她现在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三品人士了，居然发现不了一个漓玉，真是失策。
漓玉狡黠一笑，摊开手里露出一枚墨绿色的石子，“这个叫做遮星，是我们长春gong的镇山法宝之一。只要戴在身上就能隐身，据说连洪荒大神都察觉不到。”
琉鸾蓦然瞪大眼睛，不老实地伸手去摸，“好神奇啊。”
漓玉并拢手指把遮星收起来，藏到背后去，“这算什么，我们长春gong还有个法宝叫遮天，遮星其实是从遮天身上抠下来的瑕疵部分。只要有遮天在手，可以隐藏自己的一切行踪。别说普通的宝镜照不出来，就连读心术都读不出来，厉害着呢。”
琉鸾听得心动不已，腆着脸凑过去，“借我看看。”
“几百年前丢了。”
琉鸾白她一眼，“你等于没说。”
“嘘。”正好两队巡逻侍卫拿着兵器走过来，还在隐身中的西陵无垣一把拽住她们俩，转个角躲到另一面墙上去。
待两队侍卫擦身而过之后，琉鸾才敢说话，“漓玉，你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是啊，你偷偷摸摸干什么呢？”西陵无垣也现出身，猥琐地四处张望。
漓玉压低声音，“别提了，那个讨厌的姜虞好像是犯事了，重华帝君让我们长春gong拉她去洗**池呢。原本是白石师伯和紫霞师伯的事，不过二师兄非要拖着我一块来。”
琉鸾一听，就知道是夕风怀疑姜虞的身份，想拉她**池看看前世今生。纯粹想知道她前世到底是谁，跟她犯没犯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样啊，那你一个人在这里晃悠什么呢？”
“迷路了。”
西陵无垣无垣得很，“靠，这也行。两位真人在哪？我带你去找他们，这地方我熟。”
“姜虞寝殿，正绑架她呢。”
“走。”西陵无垣重新隐身，鬼鬼祟祟贴着墙角往前走。
“跟上，别走丢了。”琉鸾拉着他的衣角跟在后面。
“知道啦。”漓玉有样学样，也拉着琉鸾的衣角。
三人蹑手蹑脚串在一起，实在猥琐到了极点。
姜虞的住处很大，三进三出，大小配殿无数。大概是坏事做太多心虚，守卫比西陵惊鸿宫里还多，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三人虽说法力高强，但这里高手如云，没准还会莫名其妙冒出照晚女神留下的护卫，谁也不敢轻忽。不但隐了身，还避免了直接与侍卫面对面，一直都鬼鬼祟祟，小心翼翼。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走进最里面的宫室，也就是姜虞的寝殿。
刚刚溜进院子，就看到寝殿里明晃晃的，两道影子映在纱窗上。一道看着像是姜虞，另一道不知道是谁，但绝对是女的。就算不是女的，也不会是长春gong的两位真人。
西陵无垣疑惑地看向漓玉，“你不是说你师伯在里面绑架她吗？看着不太像。”
她不好意思笑笑，“都不知道姜虞住哪，大家分头找呢。我以为他们找到了，没想到比我还慢。”
西陵无垣无语得很，“你早说啊，若冒冒失失冲进去，岂不是被发现了。”
“没事，我有遮星呢。”
西陵无垣更无语了，“可是我们没有。”
漓玉笑得眯起眼，“没事，遮星可以遮住好多人呢。不过两位师叔和二师兄法力高强，对付姜虞还用不着。”
琉鸾翻翻白眼，“你不早说。”
“你们没问啊。”
“……”
“嘿嘿……”漓玉赶紧赔笑，拿起遮星在琉鸾眉心按了一下，又在西陵无垣眉心按了一下，“好了，遮住了。”
琉鸾很自觉地往墙上靠靠，“漓玉我跟你说，重华帝君要抓姜虞不是因为她犯事，而是因为她似乎是上古一位女神转世，还是有身份有地位那种。抓她去**池，只是想确认她的身份而已。你和两位真人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轻敌了。”
漓玉顿时皱起眉头，“啊？那我们不是抓不到她了？”
琉鸾乐观地摆摆手，“从当时姜虞打我那巴掌的速度和力度来看，她的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两位真人都是上仙，对付她不成问题。”
宿伏说的对，打人不算本事，被打也不丢人。最重要的是，能从打人和被打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漓玉松了一口气，拍拍扑通乱跳的小心肝，“那我就放心了。”
“放一百个心，能……”
琉鸾话说到一半，就听寝殿里的姜虞慢悠悠道，“我看你是在外面呆得久了，连心都野了。”
不似平时那般咄咄逼人，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琉鸾下意识看向西陵无垣，他抬起手指压在唇上示意她别再出声。她点点头，扒着墙把耳朵贴上偷听。
“我要走。”过了半晌，低低的声音传出来。
听着耳熟，似乎是冥月罗。
“我和你表哥已经帮你物色了一门好亲事，你想到哪去？”
“我……我不嫁。”
“放肆。”姜虞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了几百分贝，“你说不嫁就不嫁？有没有把本小姐放在眼里？”
“我不嫁。”冥月罗低低啜泣，“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姜虞厉声质问。
冥月罗毫不犹豫大吼，“西陵无垣，我喜欢西陵无垣。你说他没出息也好，野种也好，我就是喜欢他。自从当年他奋不顾身从蛇精嘴里救了我，我心里就只能容得下他。你说，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找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可是，我一点都爱荣华富贵。只要他不是那么嫌弃我，即使他一无所有，穷到连饭都吃不上，我也愿意不离不弃跟着他。”
西陵无垣一惊，蹑手蹑脚贴到纱窗上，目不转睛盯着里头的动静。
“你也是个没出息的。”姜虞挺直背脊坐着，单手搭在桌上，一袭红衣盛气凌人。
冥月罗低着头站在她面前，痛苦地闭上眼，“你们让我不要脸的去勾搭北溟圣君，我已经去了，你究竟还要怎么样？”
姜虞冷哼一声，“可惜人家看不上你。”
冥月罗吸吸鼻子，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其实我有自知之明，连无垣都不喜欢我，更别提左丘半雪。”
“那是因为你没用。”姜虞又冷酷又刻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之间有深仇大恨。
冥月罗缓缓抬起头，闭着眼睛惨笑，“是，我没用。明明喜欢着无垣，却一个字都不敢说，怕他更看不起我，怕你们责骂我。还要像花楼里的女人一样，去倒贴左丘半雪。”夜明珠光照在她脸上，看不见一点血色。
“你……”姜虞缓缓眯起眼。
“我什么？”
“你故意的？故意装成那副德行，让左丘半雪讨厌你？”
冥月罗别开脸，“重要吗？这些重要吗？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不是吗？”
姜虞咬牙切齿，反手给她一个耳光，“亏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敢阳奉阴违，还装天真骗我说左丘半雪就爱看你那副浓妆艳抹的鬼样子。”
一丝鲜红的血迹缓缓顺着嘴角流出来，冥月罗惨笑，“表姐，如果没有你，冥月罗可能活不到今天。但是，冥月罗能做的，敢做的，都已经为你做了。当时在绯月城我就跟你说过，从今以后，不受你摆布。”
姜虞眼睛里射出阴森森的光芒，“如果不是我派人去拦你，你是不是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
冥月罗勇敢地对上她的目光，“如果不是你派人去抓我，我压根不会回来。”
“当初在绯月城你帮着西陵无垣跟我作对，我不计前嫌找你回来，你反而怨恨我？”
冥月罗嘲讽地勾起唇角，“如果不是因为需要我去联姻巩固表哥的地位，你会找我回来吗？当时你说过的，从今以后，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姜虞的眼睛几乎能喷得出火来，“你铁了心要走？”
“是。”冥月罗毫斩钉截铁回答。
姜虞痛苦地闭了闭眼，“姐妹一场，如果你真的不想嫁，我不会逼你。留下吧，我答应过姨娘好好照顾你。”
冥月罗苦笑，“当时我追着左丘半雪跑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你觉得我还有脸留下吗？无垣恨我入骨，你觉得我还能面对他吗？”
姜虞缓缓伸出手，拉着她坐在自己面前，“为什么啊？喜欢西陵无垣你为什么不说？还要处处跟他作对？”
冥月罗笑容惨淡，“我以为只要他恨着我，我就能断了自己的念想，可是，我做不到啊。就算他对我恨之入骨，我也一样爱他。”
姜虞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划出五道血痕，“我姜虞这辈子，丧尽天良，十恶不赦，可是对你……掏心掏肺。你要真是非西陵无垣不可，我不会拦着你。”
冥月罗猛然抬起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那为什么……”
“姨娘早早的就去了，你不聪明，不漂亮，不讨人喜欢，冥家没有谁拿你当人看。所以，我要你嫁最顶天立地的英雄，要你扬眉吐气成为人上人。”姜虞痛心疾首，“可是……你居然以为……我只是拿你当棋子而已。”
冥月罗感动得一把抱住姜虞，“表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姜虞面目狰狞，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好，你要西陵无垣，好，我明天……就让他娶你。”
“不，不要。他那么恨我，一定不想见到我。”
姜虞恨铁不成钢，狠狠打了她下，“你……气死我了……”
冥月罗伏在她肩膀上，泣不成声，“表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伤害他。只要能看着他平平安安，我就心满意足了。”
“哎……”琉鸾深深叹口气，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问世间情为何物，情这个字，真是太难懂了。”
西陵无垣一言不发，站起来转身离去。
“漓玉，再会。”琉鸾拍拍漓玉的肩膀，赶紧追上去。
“干啥啊？”漓玉忙抓住她的裙子。
琉鸾苦笑，“西陵无垣听墙角听伤心了，我去劝劝。”
“那我怎么办？”
“在这里等你师伯，他们应该很快来了。”琉鸾隐着身，‘嗖’一声飞走了。
漓玉往墙角挪挪身子，小声嘀咕，“二师兄说了，墙角不能乱听，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