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百年盛会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四年时光,倏忽而过。
名满洪荒的仙剑大会,如期举行。
按照从前定下的规矩,这一年的仙剑大会,在东陆绯月城举行,由轩辕氏负责一切事宜。
离仙剑大会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城里已经聚满了人。
有看热闹,有的参加比赛的,还有做陪衬。各式各样的生灵,怀着各式各样的目的,一股脑往城里挤。
所幸洪荒律法明规定,不管是飞禽走兽还是鱼虾蚌蟹,一旦进入了人类的世界,就必须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否则,绯月城附近一定比动物园还热闹。
毕竟是五百年一次的盛会,听说客房在半年前就已经订满了,小门小派或是凑热闹的散户只能就近找地方住。
由于龙蛇混杂,城内的治安也严了起来。时时刻刻都有神兵神将拿着武器,一排一排从街上走过去。
四处城门的盘查就更严了,禁止直接飞入城内。所有生灵,必须在门口接受检查,有邀请函才能入城。
那些没靠山没后台又没实力的散户和小门小派,只能眼巴巴站在城外看着,等比赛开始了才能进去当观众。
这样的规矩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但仙剑大会是大事,城内确实也容不下那么多人。无论是哪一家举行,都有这样的规矩。
刚过午时,城门口人来人往(至少看上去是人),负责守门的官兵忙个不停,井然有序检查着邀请函。
一名身穿白衣的蒙面女子从官道上缓缓走过来,如入无人之境,大摇大摆走进去。
士兵忙拦住她的去路,“姑娘,您的帖子呢?”
白衣女子停下脚步,不悦挑眉,“我的帖子?你敢问我要帖子?知不知道我是谁?”
这女子虽是一身素衣,衣料却华美得出奇。头上戴着一顶小巧的凤冠,两侧发髻上各簪着一支步摇。一看就知道大有来头,非富即贵。再看看她身后那把用白布紧紧裹着的剑,看样子相当不好惹。
但是,上头下了死命令,士兵也没有办法。
“姑娘,您还是把帖子拿出来吧,别为难小人。”
“我为难你还是你为难我?本姑娘进绯月城还要帖子?这不是笑话吗?”
士兵赶紧赔笑脸,“姑娘,您稍等。”
不一会功夫,那士兵带着一名统领的过来。
“姑娘,这是我们头,您有事跟他说。”
统领刚要行礼,那女子便一把将他推开,“滚开,还轮不到你跟本姑娘说话。”
这统领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知道此女肯定是大有来头。就算心里再憋屈,脸上也不敢发作。还得一个劲陪着笑脸,“要不姑娘您报个名号,小的去给您问问?”
白衣女子勃然大怒,“岂有此理,你们当本姑娘是什么人?还得问问?”
“实在是抱歉得很,委屈您这边坐会。”统领一边赔笑,一边打发人去请真正能做主的。
因为仙剑大会的缘故,城外边已经摆出了好几条街。城门口正好有家茶摊。那统领赶紧用袖子擦擦椅子,狗腿地招呼着她过去,“姑娘,您先坐会。”
白衣女子倒也不客气,坐下之后霸道地大喊,“来一壶好茶,不好不要来。”
“姑娘,要不要买本书?天寿年间的绝版,如今世面上已经找不到了。”坐在隔壁的书生忽然凑过来,手里拿着一册竹简。
白衣女子眯起眼,缓缓侧目,“这么多人你不卖,为什么偏偏卖给我?”
那书生一身青衣,虽然陈旧,却显得非常干净。算不得俊美,但五官端正,儒斯。
“我以为姑娘你是个识货的。”他微微一笑,如春风拂柳,说不出的舒适。
白衣女子眯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先生请坐。”
“那我就不客气了。”书生谦和地拱手行礼,然后坐下。
“先生原本就没有客气过。”
书生又是一笑,把竹简递到她面前,“姑娘,你真的不考虑买下吗?为了此次仙剑大会,学生盘缠耗尽,唯有此册竹简值点银子。你就就当帮学生一个忙,买下如何?”
白衣女子从腰间拿出一颗硕大的明珠放到他面前,“银子没有,也不打算买下。不过承蒙先生看得起,这颗珠子就当大家交个朋友。”
“多谢了。”书生毫不客气地把竹简放回破书箱里,顺手把明珠收起来。
“四海之内皆兄弟,不必客气。”
“学生宿伏,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白衣女子正准备回话,就听统领道,“姑娘,我们家少主来了。”
她转过头去,正好看到黑衣黑发,神情冷峻的男子走过来。片刻功夫,就来到她面前。
“姑娘,方便透露你的身份吗?”
白衣女子挥出一道掌风,雪白的面纱轻飘飘飞了起来,露出一副精致的容颜。一眨眼功夫,面纱又落了下去,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轩辕苍澜,你说我方便透露吗?”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昆仑天宫,重华帝君座下琉鸾姑娘。
仅仅是惊鸿一瞥,轩辕苍澜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毕恭毕敬行礼,“不知姑娘大驾光临,轩辕氏怠慢了。”
琉鸾袖子一挥,“你要全天下都知晓本姑娘的身份不成?难道你忘了当初我师傅是怎么叮嘱你的吗?低调,低调。”当初夕风看着他还算老实,网开一面保留了他的记忆。不过千叮万嘱,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在昆仑天宫学艺。他若是大张旗鼓一闹,岂不是全露馅了吗?
轩辕九这个人还算不错,就是太古板了点。
轩辕苍澜低下头,音量也低了许多,“小仙疏忽,还请姑娘责罚。”
琉鸾皮笑肉不笑,“那么,还需要帖子吗?”
“姑娘大驾光临,是我轩辕氏之福。”
关于琉鸾和重华帝君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他和姬容分析了好多年也没有得出比较准确的结论。但她在昆仑天宫很有地位,那是绝对的。
骊山圣母之女她想打就打,想赶就赶。据内幕消息称,事后重华帝君还协同潇毓灵君亲自到骊山去,当着众仙的面讨了个说法才肯罢休。即使她只是个六品小女神,也是天下人得罪不起的。包括他轩辕苍澜,包括轩辕氏。
“前面带路。”
“是,姑娘请。”轩辕苍澜不敢走在她面前,只敢在旁边站着。
琉鸾双手负在身后,昂首挺胸,高傲地走进去。
在绯月城活了二十多年,就数这次最威风、最正大光明。即使蒙着脸,比起平常畏畏缩缩、鬼鬼祟祟不知道高了多少档次。
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终于出人头地了。
可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姑娘,你不是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吗?”宿伏书生忙起破书箱,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
琉鸾回过头,“宿伏兄有何贵干?”
宿伏绽开一抹谦和的微笑,拱手弯腰,“学生也没有帖子,请九公子网开一面。”
别人的面子轩辕苍澜未必肯给,但重华帝君的面子,琉鸾的面子,他不给也不行。烟落是前车之鉴,他可不想步上她的后尘。
“既然是姑娘的朋友,又何必拘泥小节呢?公子请。”
“九公子请。”
三人一起走进城内,城门口立即炸开了锅,纷纷猜测着那白衣女子的身份。有人说是掌管天下花草的百花娘娘,也有人说是南海龙族的十一公主,还有人说,是退隐多年的某位女神。
众说纷纭,争执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所幸仙剑大会是大事,来往的神仙多,八卦也多。大家议论一会,觉得无趣也就散了。
而另一边,轩辕苍澜小心翼翼陪着琉鸾和宿伏书生,大气都不敢出。
“九哥啊……”
“在。”
“这绯月城的客栈都住满了吧?”
“府上已经准备好干净的园子,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毕竟琉鸾和轩辕氏不共戴天,他也不确定她愿不愿意回圣君府去住。
琉鸾答应得十分爽快,“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这人呢,在天宫住习惯了,从前那种破破烂烂的院子就别让我住了。”碧桐秋院是她住了二十年的地方,自然是念旧的。但是,她不想在轩辕氏面前自降身价。
“姑娘放心,小仙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琉鸾抬手拍拍他的肩,“九哥,你不用这样毕恭毕敬。你对我来说,和轩辕氏所有人都不一样。”她确实想在轩辕氏面前端姿态,却不想故意为难轩辕苍澜。
无论如何,这位九公子当年曾雪中送炭救过她。
不管他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她一直很感激他。能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雪中送炭,很是难得。
轩辕苍澜微微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我以为你会恨我。”当年在昆仑天宫时,琉鸾故意给他和姬容下马威。他向来都觉得,她对他应该没什么好感。
琉鸾摇摇头,“当年你雪中送炭,我一辈子都记得。只是后来出了些事,我心里终究有怀疑。而且在昆仑天宫那次,我不是针对你,是针对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