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夕风冷哼一声，“芳菲，你也是多年修行方修成正果，应当知道修行不易，不家小女毁人修行还如此不知悔改，本君如何恕她的罪？”
对于能看过眼的事，重华帝君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不但上门讨公道，还这般得理不饶人，骊山圣母隐隐觉得到很不妙，吓得脸色都白了。
“请帝君网开一面，芳菲日后一定会严加管教。”
其中一名与她交好的小仙也忙跪下求情，“念骊山圣母有功众生，烟落又是她唯一的女儿，请帝君网开一面。”
其他人见状，该求情的也少不得做做样子。
“烟落年幼无知，请帝君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圣母福泽苍生，请帝君念其功绩，网开一面。”
“本君多年不下山，竟不知各位仙友如此友爱。烟落年幼无知，难道琉鸾就是罪有应得吗？”随着一道刻薄的声音，潇毓在西陵无垣陪同下，缓缓走进来。
夕风冷哼一声别开脸，“潇毓你来的正好，给本君这个评评理。究竟是烟落之过，还是我徒儿之过。”
潇毓的视线缓缓落在烟落身上，忍不住咂咂嘴，“重华，我让你到骊山来，是为了给我讨个公道，怎么你自个先闹起来了？”
“哦？”夕风拉长尾音，“烟落姑娘也得罪你了？”
“那倒不是。”潇毓把手伸到西陵无垣面前，“徒儿，拿出来。”
“是，师傅。”
西陵无垣打开手里的葫芦，一道蓝色的灵光从葫芦肚里缓缓喷发出来，在地上化作一头的蓝色走兽。
似虎非虎，似豹非豹，有龙角，龟甲，像麒麟，偏偏是通体冰蓝。
“冰晶兽。”有眼尖的仙人立即认出来。
“骊山的护山神兽冰晶兽？”
骊山圣母的脸色更难看了，“冰晶兽乃我骊山护山神兽，前些日子走失了，可是这畜生什么地方得罪了灵君？”
潇毓面色一沉，冷冷一哼，“圣母，你这冰晶兽溜进本君的洞府吃吃喝喝糟蹋东西也就罢了，还冰封了一山的人。我那几个童子倒也无碍，只是差点伤了猎户数条性命。”
还真是祸不单行，骊山圣母想袒护也不行了，“灵君放心，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来人，把这畜生那个带下去。鞭刑三百，再罚思过百年。”
“慢着。”潇毓挥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你罚这畜生挺心狠，罚自己的女儿舍不得吗？琉鸾姑娘如此修行不易，你是不是该还她一个公道？”
骊山圣母面色一凛，“灵君这是什么意思？”
潇毓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淡淡说，“字面上的意思，圣母难道不明白吗？”
“潇毓。”夕风大神看烟落一眼，“烟落姑娘年轻，难免焦躁。”
潇毓冷哼，“真是焦躁得很啊，毁人修行不知悔改。”
连潇毓上仙都插手，烟落终于知道事情不妙，就算骊山圣母和在场众仙拼尽全力，也未必能保她周全。浑身一颤，面如土色跪下认错，“小女知错，请上神开恩。”
潇毓翻个白眼，“你方才不是挺利害的吗？继续骂，继续骂，本君洗耳恭听。”
烟落咬着唇，“不敢。”
潇毓似笑非笑，“敢在昆仑天宫当着面辱骂你主子，还有什么不敢的？”
烟落头垂得更低了。
夕风摆摆手以示大度，“潇毓，算了。圣母有功众生，本君也不忍苛责，小惩大诫即可。”
骊山圣母忙跪下，“多谢帝君恩典。”
“只是……”
“只是如何？”
“管教女儿尚且自顾不暇，冰晶兽就交由潇毓管教吧。”夕风转头看向潇毓，“人间说欠债还钱，这畜生糟蹋了你的东西，他便任由你使唤。”
潇毓不悦撇撇嘴，“我要这样一头畜生有什么用？”
“你要它何用本君不过问，只一样，既然从今以后你是它的主人，它若犯错，唯你是问。”
潇毓叹口气，大度摆摆手，“得得，既然你重华开口，我勉为其难教养这畜生。只是烟落的事，你真打算就这样算了。”
夕风沉吟片刻，“坏人修行虽可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听闻圣母处有一味归元丹，重伤重修之人服用最好。便让圣母取来十粒，算是替烟落姑娘赔罪。”
十粒归元丹而已，骊山圣母松了一口气，“多谢君上，来人，取十粒归元丹来。”
“先别急着谢本君，虽有归元丹，亦不能免去烟落罪责。本君罚她十年思过，不得踏出骊山一步，若再为非作歹，两罪并罚。”
十年思过，是所有处罚中最轻的。虽失了护山神兽和几粒药丸，但这样的处罚，骊山圣母也算占了大便宜。
“多谢君上恩典。”
夕风缓缓把视线移到烟落身上，“烟落，你可服气？”
烟落咬咬牙，“服。”
夕风满意地颔首，视线慢慢扫过众仙，“修行不易，众仙家切不可为一己之私坏人修行。若让本君知晓，定不轻饶。”
众仙忙点头称是，骊山圣母则冒了一头冷汗。
夕风慢吞吞举起酒杯，“扫了圣母兴实在抱歉得很，本君先干为敬，就当给圣母赔罪。”他一向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既然达到目的，不妨给骊山圣母一个顺水人情。
“不敢，帝君请。”
“众仙家，请。”
“帝君请。”
场面再次热闹起来，仙乐飘飘，觥筹交错，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琉鸾自进门开始就被当做侍女一流，压根没有人看她一眼，一个大活人比空气还透明。她乐得清静，悄悄向西陵无垣使个眼色。
西陵无垣会意地点点头，悄悄退出宴会。
各路神仙云集的大殿里少两个生面孔，根本没有人发现，只有重华帝君眸光闪了闪。
再抬起头来时，依旧浅笑盈盈，看不出任何异样。
#
骊山青山绿水，仙气缭绕，是尘世间一处难得的仙山福地。
圣母的宫殿建在峰顶，烟雾缭绕。
两人在园子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并肩而坐。
“你最近好吗？”
“反正都在蔚山修行了几百年，没什么好不好。你呢？听说一个婢女都敢欺负你？”
琉鸾耸耸肩，“我倒不是怕谁，只是我自知身份尴尬，不想给师傅惹麻烦。”
她挥挥袖子放出一群马蜂，“骊山花多草多，你们自己采食去吧。”
蜂群围着她转了片刻，嗡嗡嗡飞走。
“要吗？”无垣拿出一盘果子递到她面前。
琉鸾顺手挑了串葡萄，摘下一颗丢进嘴里，“那冰晶兽怎么回事？今天那出，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是我师傅和你师傅联合演的一处趁火打劫。”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以她对那两位上神的了解，那一唱一和的做派，还真是颇具趁火打劫的味道。
无垣解下腰间的葫芦把冰晶兽放出来，伸手摸摸他的头，“也不尽然，他确实溜进洞府弄得乱七八糟。”
冰晶兽低低嚎了一声，蹭到两人之间往无垣怀里拱。
琉鸾看这样情形，觉得这冰晶兽实在有意思，也伸出手摸摸他的头，“他跟你好像很亲。”
“嗷……”冰晶兽忽然大叫一声，甩开琉鸾。
无垣使劲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小蓝，不可无礼。你再这样，把你送还给骊山圣母。”
冰晶兽委屈的蹭了蹭，转过身怯怯看着琉鸾。
“哈，真好玩。”琉鸾看着新奇，忍不住笑出来。
无垣抚着他的背，“小蓝其实也可怜，饿极了才会到蔚山偷吃的。”
冰晶兽又嚎了一声，似乎是在哭泣。
“不会吧？骊山圣母不缺吃的吧？”
无垣叹口气，“他不会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似乎经常吃不饱，而且很怕女人。”
琉鸾嘴角一抽，“怕女人？”神兽还会怕女人？有没有搞错？
“我发现他的时候，身上到处都是伤，好像是用鞭子抽的。大概是常被打，所以惧怕女人。”
“什么时候的事？”不会是烟落那个大小姐干的吧？
“从长春gong回去那会。”
“哦，那不是烟落干的。”烟落那会还在昆仑天宫做婢女呢。
无垣摸着冰晶兽的毛发，有些无奈，“他伤好后似乎不愿回骊山，师傅便跟帝君商量留给我养着。不过冰晶兽是骊山的护山神兽，圣母也许不会答应。于是，他们两只好一唱一和来了这么一出。”
琉鸾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后来又出了烟落那桩事。我师傅正好将计就计，顺便趁火打劫讨几颗归元丹。”
骊山圣母把帖子下给这两人，完全是自讨苦吃。
别的不想，净惦记着她的宝物。
无垣嘿嘿一笑，“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他现在是我的。”
琉鸾也笑了，“想来骊山的人对冰晶兽不好，你可要对他好一点。”堂堂护山神兽经常挨饿挨打，骊山的人都跟烟落一个德行，有病。
“放心吧，我会的。对了，你的俏皮兔呢？”
“不知道哪疯去了。”俏皮兔现在在天宫里可得意了，婢女侍卫们一口一个上神的叫着，谁也不敢逆她的意，简直是如鱼得水。
无垣突然叹口气，“哎，仙剑大会越来越近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我……挺好的。”她实在不愿无垣为她担心，干脆含含糊糊搪塞过去。
“那就好，那就好。”
琉鸾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颗橘子，掰一半递给他，“加油，一定要在仙剑大会一举夺魁。”她自己是没什么希望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无垣身上。无垣夺魁，总好过姜虞等人耀武扬威。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对于这一点，他很有信心
琉鸾笑着伸出小拇指，“来。”
无垣一愣，也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手指，“什么意思？”
琉鸾歪着头想了想，“做个约定吧，无论将来如何，我们都是好朋友。”
无垣疑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琉鸾嘿嘿一笑，“也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很不中用，如果将来我学艺不精，你可不能嫌弃我哦。”
无垣无奈笑笑，手指与她紧紧勾在一处，“沧海桑田，此心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