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小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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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天机不可泄露

“……”玉真子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玉真子啊玉真子,你枉为一派之长。”桃花站起来拍拍他的肩,“你当在座各位都是瞎子吗?那两个孩子命数如何?我们比你清楚。”

“恕弟子愚昧,请帝君明示。”玉真子当然不会当他们都是瞎子,自然也相信他们能看出那俩孩子的命数。可他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如此袒护他们。

空虚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无奈叹息,“这两个孩子本性不坏,只是生错人家。本座相信他们将来若是成魔,一定是被逼无奈。真人你仔细想想,若天下人都像真人一样对他们无情,他们走投无路,会去走哪条路?”

只有在这种时候,夕风才觉得空虚是个正常人。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赞同他的观点。

“你是修行之人,应该慈悲为怀,引导他们归入正途,而不是一味厌弃。”

“真人,你可知琉鸾有多绝望?今日之事,必定在他们心里留下阴影。潇毓言之有理,若他们成魔,你难辞其咎。”空虚和尚第一个赶来,对当时的情况最为清楚。

玉真子确实绝情,琉鸾确实可怜。

玉真子黯然跪下,“弟子知错,请帝君责罚。”原来……他真的错了。

夕风摆摆手示意他起来,“你是长春gong的掌门,大局为重并没有错。只是你所作所为,未免不近人情。真人,法理不外乎人情。尘世间的一切,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子弟谨遵教诲。”

“按辈分,你也算本君重孙辈。不过你是一派之长,本君何德何能敢教训你?”夕风抬起头,眉宇之间多了些冷淡疏离,“只是真人你记住,得饶人处且饶人。”

玉真子又羞又愧,“子弟记住了,多谢帝君指点。”

夕风摆摆手,“下去吧。”

“遵命。”

待玉真子退下后,潇毓忽然仰天长叹,“我仿佛看到当年的碧濯。”

说起碧濯,夕风的神色不由自主变得暗淡,“是啊,当年的碧濯,不就是被我们逼得走投无路,才堕入魔道的么?”

桃花闭了闭眼,感慨万千,“想想我们当时真是愚蠢,碧濯一心为洪荒众生,而我们却因无字天书显示她将来会堕入魔道而对她百般猜忌。”

潇毓苦笑,“可不是嘛,若非我们百般猜忌,甚至将她软禁,她又怎么会遇上魔君。若非我们一心以为她和魔君有什么,逼得她走投无路,她又怎么会心灰意冷随魔君走?与其说天意如此,不如说我们逼她如此。”

“多年不见,潇毓你对碧濯的心一点也没有变。如果不是有个幽姬,我几乎以为你看上她了。”一只粉红色的兔子踩着青石板,缓缓走进来。

听到久违的声音,看到久违的身影。

在座所有人不约而同站起来,盯着她出现的地方。

“潇毓,重华,寂阳,光头,多年不见,你们一点也没有变。”

潇毓盯着看了半晌,才不敢置信地问,“你是兔子?”

俏皮兔挑眉,“放眼洪荒,除了我这只天地初开时被众生鲜血染红的神兔,还找得出第二只粉红色的兔子吗?”

桃花转过头看着夕风,“是她,除了她,谁能那么自恋?”

夕风很赞同地颔首,“是啊,能自恋到这种程度,也只有流氓兔了。”

俏皮兔眼睛一瞪,毛茸茸的兔毛全都竖起来,像只发怒的刺猬一样傲娇,“你才是流氓兔,你全家都是流氓兔,你方圆十里都是流氓兔。”

这句话是俏皮兔从前说的最多,一听这话,连空虚和尚也不再有任何疑虑。

“阿弥陀佛,一定是流氓兔无疑。”

俏皮兔抓狂了,挥舞着小拳头跳到他肩膀上,“你才是流氓兔,你全家都是流氓兔,老子是俏皮兔,俏皮兔。”毛茸茸的小爪子不停地挠他的光头,挠得咯吱咯吱响。

空虚和尚很淡定的对夕风说,“老不死,晚上吃红烧兔肉怎么样?”

“本君正想尝尝上古唯一一只神兔什么味儿,以前有碧濯在不好意思,如今碧濯故去多年,正是吃兔肉的好时机。”

桃花两眼放光,热切地建议,“我南海有个婢女兔肉做不错,咱捉了流氓兔带回去,再备上一桌酒席,请上众仙友一同享用。”

“死桃花,你消遣我。”俏皮兔抓狂了,尖叫着跳到他头上去抓他的头发。

桃花一惊,忙伸手去抓她,“唉唉唉,下来,本君头可断发型不可乱。流氓兔你要是敢乱来,本君真炖了你下酒。”

“去死去死。”俏皮兔故意在他头顶跳来跳去,把满头首饰弄得乱七八糟,连带着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七八糟。

桃花又气又急,“俏皮兔你下来,下来……”

“哼。”俏皮兔冷哼一声,跳到一张空椅子上坐下来。

有模有样,像个小大人似的。

潇毓失笑,“流氓兔,咱们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可爱啊。”

俏皮兔嘴角抽搐几下,最终放弃挣扎。

算了,流氓兔就流氓兔吧,好歹是兔子。被喊了十几万年流氓兔,也挣扎了十几万年。可以预见,继续挣扎下去不会有太大效果。

“潇毓你也一样,还是如此尖酸刻薄。”

潇毓无耻地笑笑,“不尖酸我还是潇毓吗?玉真子敢对我徒弟如此,我当然不会给他好脸。”

俏皮兔白他一眼,“你不是答应过幽姬这辈子只收她一个徒弟吗?”

潇毓叹口气,“幽姬已经故去多年,我也该放下了。”

“是吗?”俏皮兔一脸怀疑,“你收左丘半雪,难道不是因为他是幽姬转世?而且若非因为他是幽姬转世,你为何会对自己的男徒弟有非分之想呢?”

潇毓伸手摸摸她的身子,“奇怪,不烫啊,怎么老说胡话?”

桃花噗嗤一笑,用扇子半掩着脸,“行了潇毓,别说流氓兔,我也挺好奇你为什么会收左丘半雪为徒。那个西陵无垣,又是怎么回事?”

潇毓知道他好奇心重,总爱像个女人似的没完没了。若不给个答案,恐怕不会罢休。只得把当年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出来。

“幽姬灰飞烟灭,自然不可能再入轮回。只是经我多年努力,留下了一魂一魄。一千多年前,我带着那一魂一魄四处云游,希望能聚齐其他魂魄。云游到北海时,魂魄突然躁动,有消逝之象。我束手无策之际,无意中发现左丘半雪竟少一魂一魄,于是干脆将幽姬的魂魄放进了左丘半雪体内养着。想不到一百年之后,那一魂一魄竟与他本身的魂魄融为一体。”

桃花用胳膊肘碰碰他,揶揄着笑道,“哦?你把左丘半雪当幽姬了?”

夕风淡定地补上一句,“左丘半雪生得倾国倾城,性子又温和,也不算委屈了你。什么时候摆上几桌酒席,八抬大轿把他迎回蔚山?”

空虚和尚虚情假意地念了声‘阿弥陀佛’,“听说公狐狸也可以生养,你们两在一块,没准三年抱两,一家四口多热闹。”

潇毓欲哭无泪,哭丧着脸,“大师,您现在不是空虚和尚,是广慧佛祖,是广大佛门弟子的榜样,请注意你的形象。”

空虚很好奇的问夕风,“重华,我有形象吗?”

夕风毅然决然摇头,“没有,连人性都没有。”

“你这熊孩子,贫僧分明是没有节操,不是没有人性。”

夕风低下头,虚心受教,“大师言之有理,贫道受教了。”

潇毓惆怅了,“跟你们在一起,我会觉得很有优越感。毕竟不是每个上古大神,都有我这样的风度。”

夕风瞥他一眼,“那是错觉。”

桃花接着落井下石,“年纪轻轻出现幻觉不是什么好事,早点找个大夫看看吧,免得害左丘半雪一辈子。”

“……”

“哈哈……好了,说说西陵无垣吧,我对那小子也挺好奇的。”夕风放肆笑着打开扇子,举止风流,活脱脱一个人间的纨绔子弟。

“说真的,那小子不错。可惜我答应过幽姬,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正式收他入门,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我也想开了。”大约是因为放下了,潇毓的神情一下子轻松起来,“幽姬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我又何必为她去伤害旁人呢?无垣这孩子不错,我不愿眼睁睁看着他堕入魔道,能教则教吧。”

俏皮兔疑惑,“潇毓,你怎么知道他会堕入魔道?命犯天煞,胸怀杀戮,就一定会为祸苍生?”

“这……”潇毓没有说话,反而是夕风摇头答道,“命犯天煞,胸怀杀戮,自然不一定是坏事。”

桃花实在不解,“为什么?”

夕风抬起头,视线缓缓扫过众人,“命犯天煞,胸怀杀戮,也可以是一方战神,一代名将。”

所有人均是一怔,都愣住了。

是啊,哪个战神不是命犯天煞?哪个名将不是胸怀杀戮?

即使命犯天煞,胸怀杀戮,未必会作恶多端。

命数天定,命运却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种什么,结什么果。

种善因,自然结善果。种恶因,自然结恶果。

人间说人定胜天,大致就是如此。

这两个孩子本性善良,资质极佳,只要有名师好好教导,多半会是拯救苍生的英雄。

而拯救苍生,少不得需要付出血的代价。他们的命数,或许因此而来。

桃花恍然大悟,“夕风你的意思是这俩个孩子,将来都会是一方战神?”

夕风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点。琉鸾非池中之物,将来不是为祸苍生,便是改天换地。”

“她?”桃花皱眉,“可能吗?”

“琉鸾对洪荒的怨念太深,不是改天换地的英雄,便是毁天灭地的魔头。”从凤仪手底下救下她开始,他就知道她未来只有两条路。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她多加照顾,才会让她知道洪荒早年的腥风血雨。

虽然他所做的并不多,但效果很明显。琉鸾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顾虑。希望在他的引导下,她可以走正道修行。

潇毓深深叹口气,“我那徒弟,心里同样怨念不浅。”

桃花半晌没有吭声,许久才绽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洪荒如今这个光景,让我想起了四万年前。”四万年前,九州圣君不仁,群起而攻之。最后,轩辕氏、西陵氏、左丘氏、姬氏取而代之。

夕风高深莫测地扬起嘴角,“所以本君说,命犯天煞,胸怀杀戮,也可以是一方战神,一代名将。”

洪荒既到了这个地步,改天换地只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必有一场杀戮。

是正是邪,是对是错,只在一个‘心’字而已。

桃花失笑,“如今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只怕三千年的杀戮,又要重现了。”

对于他们所说的一切,俏皮兔仿佛早已经心知肚明,“琉鸾姑娘原本与世无争,到了今日这一步,完全是形势所逼。日月盈亏总有期,改天换地未必是坏事。”

空虚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天地初开时,有魔族、鬼族为患,朝不保夕。但众生一心,从不知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为何物。如今天地太平,反而人心不足。”

“佛祖不必怜悯他们,自天地初开以来,+哪一场战争杀戮不是众生自找的?”俏皮兔的神情显得相当冷静,甚至是冷血。与她可爱的形象,天差地别。

桃花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流氓兔,以前没少跟着碧濯去看无字天书吧?碧濯羽化三万年,你如今才出现,不会是巧合吧?”

俏皮兔讪笑着把话题岔开,“那啥……你们这群没良心的,这么多年也不来看看我。”

潇毓白他一眼,“碧濯以毕生修为封了摩崖洞,谁能进得去?说起来我还忘了问你,你是怎么出来的?碧濯的结界是谁破的?”

“额,好像是琉鸾。”

“什么?”夕风皱眉,“又是她?”

“什么叫又是她?”

空虚和尚捂着嘴笑了几声,“她以前破过重华的结界。”

俏皮兔用红彤彤的眼睛看他们一眼,很心虚的问,“是巧合吗?”

桃花反问,“有这样的巧合吗?”

“琉鸾姑娘身上,必定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不会是碧濯转世吧?”

夕风单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别瞎猜,本君自有主张。”

俏皮兔耸耸肩,“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不过一句话,谁也别想动琉鸾一根手指头。”

桃花习惯性问了一句,“为什么?”

俏皮兔昂首挺胸,很霸气地双手叉腰,“因为,她现在是我俏皮兔的主子。谁跟她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你?她?”潇毓有些好笑,“她配吗?”真不是他要小看琉鸾,而是琉鸾在碧濯面前,连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俏皮兔以前是碧濯的宠物,如今认琉鸾为主实在是委屈了。

俏皮兔不满地哼了哼,“怎么不配了,我俏皮兔的主人,将来也一定会是……”

“兔兔,闭嘴。”夕风打断她的话,摆摆手,“全都下去,本君自有主张。”

桃花狐疑地眯起眼,“重华,你和兔兔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夕风的笑容越发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泄露不是天机,有本事自己到天河边去看无字天书。不过很可惜,你们道行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