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染袖

风从远处来。

从开满桂花的林间漫过，沾染了桂花的浓香，以及雨丝的气息。

所有的味道夹杂在一起，从每个一缝隙滑入。

冰冷浸人。

弘历的目光如剑光，死死地盯住了胤?，仿佛这么看，就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胤?侧目，瞧了永?一眼。

永?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胤?就按刚才的话说。

胤?将目光移到弘历的脸上，心内翻腾不已。

现下的情况，实在是复杂无比，光是云绮这个坑，他就跳郁闷。

其实他完全可不跳，但是，他却抑制不住的跳了下去。

像是不受控制。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算是他一手惹出来的……但他却不曾后悔。

所以，原本简单的战局就复杂了。

沉默，从开始到现在，他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

他什么也不说，或者，什么也能说。

但是，当事情发展到不能再坏下去的地步时，他将不再沉默。

若是……若是弘历知道自己是他的皇阿玛，他会如何？胤?的目光从弘历的脸上扫过。

乾隆五十一年……从乾隆元年起，这孩子就已经独自走过了这么久的岁月。

记忆中他是那样的英气勃发，而现在……只余得白色苍苍，皱纹满面。

他已经是70多岁的老人了。

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也要长眠在地下……胤?紧抿了唇。

将那些话吞回肚子里。

“我……”他一片茫然，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永?跪在一边，急得脸色涨得通红。

见胤?仍旧半晌不说话，他深吸了口气，突然抬头道：“回皇阿玛的话，十五弟去天牢，是为了阻拦我！”胤?顿时一惊，立刻看向永?。

弘历的脸色更难看了些，一边的太监立刻递上一盏茶，他接过喝了一口，半晌才让泛黄的脸色好看了些，缓缓开口：“朕听说，你要杀了天牢里所有的人？”永?笔直地跪在那里，点了点头。

“逆子！”他手中的茶杯立刻飞了过来，擦着永?的头皮飞过去，滚烫地茶水打湿他身上的衣裳，更有一部分沿着他的脸流了下来，嘀嘀哒哒。

“你说，你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弘历用力一桌子，语气已经是重到至极。

永?重重地磕了个头：“儿臣不孝！”“说！”弘历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看样子，是打算追查到底，“你为什么要去天牢杀人？”“儿臣……”永?一脸犹豫，半晌却还是开了口，“云答应中了剧毒。”

现场一下子寂静如死。

胤?身子僵硬无比，惊异地看向永?，他要为自己顶罪？而弘历也是一脸错谔的神情，传说与云绮有染的，是十五阿哥永琰。

他知道这哥俩平日里极要好，但任谁也不会相信，会有人将此事扛下来。

私通宫妃，是什么样的重罪？“皇阿玛！”胤?抬眼见弘历的眼神深黑，似乎有火焰跳动，心下不由一急，开口便叫。

弘历却已经不理会他，而是冷冷地看着永?，声音如冰：“她中了毒，与你有什么干系？”“皇上明鉴啊，永?绝对没有……”哭喊声是嘉贵妃发出来的，她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她的头发都没来得及梳，披散在身后，此刻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哭得满面泪痕，声音都走了调。

“闭嘴！”弘历显见是迁怒，一脚踢过去，将嘉贵妃踹倒在地。

“三年前，怀瑾也是死在天牢里的。”

永?看着弘历，眼中渐有水雾，“她死的时候，身中剧毒，脸色惨黑一片……没有人知道，甚至没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皇阿玛……怀瑾，死了。”

弘历顿时一愣，微拧了眉头，看向永?。

怀瑾……是永?的侧福晋，三年前因为谋刺嘉贵妃的疑案，被暂关天牢。

关入天牢的第二天，她身中剧毒，死在冰冷的地上。

她走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两个月大的胎儿。

永?那段日子，谁也不见，把自己关在房里，瘦得不**形。

若非永琰强行带他出来，他都有可能在里面待上一辈子。

想起这段往事，弘历的脸色稍霁些许。

“皇阿玛，云答应中了毒……这证明着，下毒的人还在天牢里当差。

儿臣……”永?慢慢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算了！”弘历无力的摆了摆手，“朕累了，你们都退下罢。”

殿外风雨稍停，一滴滴的水珠沿着滴水滑落，吸透了水的泥土散发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教人不由精神一震。

胤?同永?一前一后的出来，站在走道上。

宫女亦将嘉贵妃扶了出来，她浑身无力，显见方才惊恐至极。

怨忿的眼神从胤?的身上滑过，又落在永?面上。

“你这孩子！！”嘉贵妃的眼中尽是泪水，“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可教额娘如何活下去！！”永?想说什么，看着嘉贵妃的脸，却还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抱住嘉贵妃，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胤?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对母子，心中突然空茫一片。

额娘……好陌生的两个字啊……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没入一片黑暗之中。

沿着小道回去，会快上几分，他此刻不想让自己坦承在光线之中，他怕从别人眼中看见自己的落寞。

只有黑暗，才能让他的落寞与孤单消停二分。

约走得一百来步，胤?的脚下突然一?，被一块石头咯了一下。

他方欲绕开，却突然感觉有人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胤?不由一惊，忙侧身看去。

是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嘉贵妃，前来寻自己。

胤?方要说话，却见永?挥了挥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的声音微不可闻，却让胤?听了之后心跳微微加快了些许。

“你不是要见云绮么？跟我来，我带你去。”

言罢，永?也不再多说什么，径自向着左侧的岔道而行。

胤?看他一眼，什么也不多想，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本章里埋了个东西，不知道谁能挖出来。

提示下，是一部电视剧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