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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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将进宫

正是春寒料峭之时,大地一层白霜,冷冽的风刮过面颊,轻寒入骨。

荣瑜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这般的天气,他本该住在温暖的宫室中,指挥着宫中众多的太监宫女小心翼翼的服侍着皇帝陛下,可是如今他却到了这距离宫室足有数百里之遥的地方,迎接北宫昔日的淑妃、未来的皇后。

身后有人窃窃的抱怨着这阴寒的鬼天气,声音不甚大,也并不小。 他转了头,眼中便带了警告之意,那位淑妃娘娘可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他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昔日自己还只是宫中不起眼的小太监的时候,便见过她好些次。 若论容颜,那可当真是明艳不可方物,当得起艳压六宫四字,若论骄横任性,那也是冠盖六宫的。 宫中多少嫔妃,哪个敢对太后不敬,唯有这位娘娘,当着太后的面也一样敢横眉怒目,出言不逊。

只是不明白,当年即便是在这位娘娘盛宠又身怀龙嗣之时,皇上也不曾动念立她为后。 在太后一度病危的去年年底,皇上却忽然要立后了,而且立的正是这位出宫已有十年之久,后来更是听说已在祈宁庵遇刺身亡的淑妃娘娘。

他默默想着,却是百思而不得其解。 这些日子,常会去看看晴儿,也会忍不住有意无意的打探几句,晴儿却总是微笑,然后说,待你见了娘娘,自然就明白了。

十年不见,晴儿也变不了不少。 没有了昔日的生涩与畏缩,举手投足间皆是自信与雍雅。 可是在他地心中,却总还是记得她。 那年自己因细事而遭了棍责,是她小心翼翼的为自己上药,汤汤水水的伺候着自己。 荣瑜……从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远远的天际,他一眼便瞅见了,于是打叠了精神。 拿眼往后面扫了一下,后面一群萎靡不振的宫人、侍卫忙也站得直了。 静静地候着。

黑点渐渐近了,远远的便见了使节地长旄招展,待得近了,眼见得正是梅遥等一行人。 一辆黑底金边,简单而不失雍容素雅的马车恰恰被护在中间。

马车将到未到之时,荣瑜一拂衣衫下摆,便已跪了下去。 口中道:“奴才荣瑜奉皇上之命,前来迎候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身后是一片整齐的声音。

马车慢慢停下,车中便传出一个声音,清清淡淡、温温雅雅的:“免了,都起来罢!”

众人忙伏地谢恩这才立了起来,马车便又继续前行,荣瑜抬眼看了下梅遥。 眼尾却又扫见了一人,不由一愣,原来那人正是已然辞官的上官凭。 他有些微微的错愕,转念一想却又释然,这位淑妃娘娘的母亲可不正是上官家地女儿,说来这位娘娘也是上官凭的表妹。

因是路上。 实在也不便于说话,荣瑜只是与梅遥、上官凭匆匆见了礼,众人也便不再客套,便自上路了。

荣瑜在马上笑道:“皇上令咱家先将娘娘接至北山的行宫,稍后再择吉日回宫。 ”

梅遥与上官凭尽皆点了点头。 一路无话,到了胜京城外之时,车队便分成了两队,梅遥带了一队径自入宫面圣,上官凭则与荣瑜一道转去北山行宫。 北山行宫早得了消息,马车便一路通行的直驶而入。 不曾多加停留。

景华宫乃是北山行宫最为精致最为华美的宫室。 北地的春较之南方原就来的迟些,江南已是山绵水软之时。 北地却依然森寒如东,精致的宫苑中除了几株幽幽吐芳地晚梅,只得迎春花上的几只尚不曾开放的花蕾。

车门打开的时候,一名宫女便乖觉的上前扶住了车中的人,那人便搭着宫女地手下了车。 荣瑜便忍不住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便愣住了。

这位娘娘,如今……也是近三十的人了,时间却不曾舍得在她的面容上留下一丝的痕迹,昔日娇艳华美的容颜已在岁月的积淀下变成了优雅沉静,却越发的清艳绝俗一如芙蓉出水。 宫中多少美人,年纪小的在她面前少了那份雅致雍容的气度,俨然是个黄毛丫头;年纪大些的,在她面前却又少了那份光华,似乎便有昨日黄花之感。

他暗暗叹了口气,想着,看来宫中又要变天了。

耳中忽然听到她地声音:“荣公公,你请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荣瑜一惊,忙收回视线,应了一声,眼看着她已进去了,便忙也跟了上去。

景华宫中,如今已改换了陈设,原本地富丽堂皇一变而为清淡雅致,荣瑜恍然明白为何皇上忽然便下令更改了景华宫的布置,原来正是为了要合这位娘娘地习性。 这可是皇上登基这么许多年,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情,他心中想着,于是便益发的小心恭谨。

宁宛然在一坐定了,便开口问道:“荣公公,晴儿如今可在宫中?”

荣瑜一怔,心中有些吃不准,想一想才答道:“她如今住在毓秀宫中,一切都还好,只是甚是挂念娘娘,时常盼着相见呢!”一面说,忍不住便偷偷抬眼看这位的面色。

宁宛然心中稍安,便含笑道:“公公回宫之后,还请代我向皇上陈情,便令晴儿来这里随身服侍我罢!这么多年,总有她在我身边,早已惯了!”

荣瑜忙应了,宁宛然便又淡淡问了太后是否安好等几件琐事,荣瑜自是不敢怠慢,一一答了,约莫盏茶的功夫,宁宛然才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荣瑜走出门的时候,心头这才轻松下来。 回想起这位娘娘的问话,这才发觉,这位娘娘言谈之中,竟无一句提及皇上,眉目间也始终是淡淡地,绝无一丝欣喜之色。 他发了一回怔,眼看着天色已将晚了。 急忙吩咐了人备了马,匆匆赶回宫中。

他到得宫门前已是将近戌时正了。 刚刚下了马,便见了一个小太监正在门侧侯着,一见了他,那小太监便上前行礼,口中叫道:“我的好荣公公,你怎么这时才回来,皇上已等了半日了。 着你回来便即刻过去北书房见驾呢!”

荣瑜吃了一惊,也顾不得跟他多说,便忙忙的往里跑去。

书房里,萧青臧稳稳的坐着,荣瑜站在下侧,将事情详细说了,其实不过二三句的事情,他却怎敢以二三句便交待了。 只得细细说来。

萧青臧倒也不嫌他啰嗦,听完了便点点头,道:“明日便差人将那晴儿送去景华宫罢!”又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荣瑜暗暗松了口气,便告退出了书房,正欲叫小太监给自己备些夜宵送到房中好告慰早已辘辘的饥肠,斜刺里却又有人过来了。 那人见他便行了一礼。 笑谑道:“荣公公万福金安,太后娘娘唤您问话呢!”荣瑜见那人正是春晖宫的大太监丁群,不由苦笑不已。 于是也顾不得其他,便随了丁群一路往春晖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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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宛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挥退了室中的宫女,独坐在妆台前默默发愣。 妆台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只掐丝珐琅缠丝莲妆盒,妆盒中珠光明灿、宝气耀眼,件件皆是中虞之时随手摔了的物件。 她随手拿了一件,看了一眼。 宫中匠人显然花了不少心力修补。 然而虽修补精巧,看在本已熟悉此物的她眼中。 却依然裂痕隐隐。

离了南岳之后,车队一路行到中虞后,她才见到兼程赶来的上官凭。 一问起来,方才知道上官凭先是去了佑城将晴儿带了回胜京宫中,然后却又去请了江湖著名的毒医范喧进宫为太后诊病,一来一去便耽搁了好些时日。 他对宁宛然与楚青衣倒也并不隐瞒,一一将情况说得清楚了,却将楚青衣气的倒跌,当场便赏了他一记耳光,大骂他助纣为虐,欺凌弱女。

宁宛然却只是沉默,萧青臧毕竟还是萧青臧,丝毫也不曾改变,凡事总要做得十全才肯罢手。 先是下了国书立自己为后,将自己高高抬起,弄得南岳措手不及,束手无策,继而又寻了晴儿,以防自己再有对策他也好应变。

她不由打从心里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其实比岳漓涵更难应付。 晴儿的事,说不担心那是假地,只是她也不曾过分的担心过。 既已决心回宫了,晴儿在宫中其实也好,刚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她放出了宫去,也免得她日后还要隐姓埋名,担惊受怕。

楚青衣打了人,心中尤觉不解气,但见上官凭白皙如玉的面上一个鲜红的掌印却终究不忍再打下去。 打人不打脸,素来便是她的行事宗旨。

人要脸、树要皮,你若弄得人颜面全失,却须怪不得人处处与你为难,不死不休。 这也是为何她虽在江湖之上任性而为、肆意行事,却一直少有仇家的原因。

人若得罪了她,吃的多是暗亏,弄得哭笑不得却还不好宣扬,说不得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了。 待到下次见面,见她笑吟吟地热络模样,纵使心中伤得滴血,却还不得不陪了笑脸打着哈哈,生恐她一时怒了,宣扬了出去,搞的人尽皆知的。

宁宛然独自坐了一会,忽然便觉窗户一动,似有一阵清风袭人而来,抬眼望去,楚青衣已到了。 她忍不住笑了笑,看着她:“还在生气!”

楚青衣懒懒的坐下,闷了一会,没什么好气道:“有什麽可生气的呢!”

其实是没什么可生气的,他既没有伤害晴儿,也没有伤到钱家任何一个人。 想来萧青臧不派其他人却偏偏派了他去,便是因为钱家原就是江湖出名地武林世家,派了一般人前去,若是一言不合,打了起来,难免刀头见血,从此便结了仇,留下了心病。 派了他去,即便动上了手,也不至于失手伤人过重。 而他,也正是念及此点,才会过去走这一趟的罢!

可是……还是生气……从脚底冒上来的无名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烧,让她直想将上官凭劈成了碎片才好。

宁宛然于是一笑,知她终于想得通了,因随手从妆盒中抽出一只金簪:“拿去扎他罢,打在脸上难看,扎在身上倒也无人看得到!”她笑,带了几分顽皮的促狭。

楚青衣瞠目结舌的看着那磨的尖尖的雪亮簪尾,不由打了个冷战,摇手道:“宛然你太客气了,这个……还是留着待你进宫去扎人罢!”

…… …… ……

汗,最近书评区很是热闹,都在声讨俺的行文方向

俺也不好强辩什么,只是书总得按照大纲写,就是偏离

也还是要回到正轨的,俺只能说,后面还有转折

话说如果只是那么简单,俺早在第二卷干脆就可以结文了不是

最后深情召唤下推荐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