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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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唯恐夜深

三人无语的站在床边,看着**因重伤而昏迷的男子,伤口已清洗并包扎好了,只是他受的伤实在不轻,伤口又淋了雨,此刻已烧得俊脸通红。

楚青衣转头看着宁宛然,苦笑道:“如何处置他才好?”

宁宛然微微的出了一会神,忽然便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也是在北霄,同样是一个风狂雨骤的夜晚,楚青衣也是这般静静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晴儿在一边慌乱的问着自己该如何是好……转眼便已十年了,几乎是恍如隔世,原来自己来这个世界已这么久了,也已完全融进了这个时代,甚至便有一种前生是梦,今生才是真的错觉……

庄生晓梦迷蝴蝶,不知蝶耶我耶……

半日,她才转向楚青衣,浅浅的笑了一笑:“你既已决定了,还问我作甚?”

楚青衣默然。

石楠皱眉道:“不是说要离开西皖么,带着他却还怎么走?”她有些不悦的瞪视着**的男子。 她是土生土长的北霄人,对于南人毕竟觉得有些古怪,何况又明知眼前这人正是南岳派来勾连蛮族的细作。

“我觉得该将他交出去……”石楠最后道。

楚青衣有些迟疑的看了宁宛然一眼,半日才道:“他怎么也算是我半个朋友,我也不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他送死……”

石楠有些愕然的看着她,没好气道:“他发烧。 你倒糊涂了,他可是南岳地祈王,南皇惟一的同母弟弟……我只知道若我是皇上,我定然要将他高高挂起,差人送了信物去南岳,怎么的也卖个好价钱……杀了实在可惜了……”

楚青衣抿了抿嘴,她心中何尝不知石楠说的乃是实情。 只是心中总是不愿。 宁宛然温然道:“够了,石楠。 祈王是来投奔青衣的,却不是找我们,这事到此为止罢!”言毕便扯了石楠径自出去了。

楚青衣怔了好一会,心中有些淡淡的惘然,眼光不由落在床榻上的岳离轩身上,其实石楠说得极是,自己是不该救他地。 只是既已救了,难道此刻却又交了出去不成。 她忽然便有些烦躁,没好气的重重一脚踢在床腿上,恨恨骂道:“该死地牛皮糖……”

气愤愤的出了内室,石楠已然不在了,宁宛然安静的坐在桌边静静看书。 她闷闷地坐了下来,低声道:“我是不是不该救他?”

宁宛然缓缓抬了头,忽然问道:“你为什么救他?”

“他……也算是相熟的朋友……”楚青衣半天才憋出一句。

宁宛然于是一笑。 又问道:“今日若换了我们身处南岳,**那人却是上官凭,你……救是不救?”

楚青衣毫不犹豫的点头。

宁宛然淡淡道:“若今日,你救得是上官凭,你还会问这句话么?”

楚青衣想也不想的点头道:“当然!”宁宛然听到这个答案,不由僵了一下。 半天才道:“既如此,救便救了,其实也不必想得太多!”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楚青衣侧了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一时却又想不到不对劲的地方,便也点点头,应了一声,道:“石楠呢?”

宁宛然指指外面,眉目间带了几分无奈,道:“她说不想跟南岳细作同处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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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遥起了身。 喝得不少。 有些熏熏然。 傍晚时分,他并没有回将军府。 却去了知府官邸。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急于宣泄,可是又难以启齿。 他到知府官邸地时候,燕谦循正独自坐在花园中喝着酒,眉目间有些微微的纠结,似乎亦是心事重重。 见了他来,也不曾多说什么,只是招呼了他坐下,令人添了碗筷酒盅。 二人谁也不曾说话,便对了一花园已然残败的**默默喝酒,耳中一叶叶,一声声的皆是梧桐雨。

喝到微醺的时候,梅遥抬头看看天,已是三更过了,便起了身,叹息了一声,淡淡道了告辞,便径自离去,燕谦循也不曾留他,只是唤了人来,为他提了灯笼,送他出去。

梅遥上了马,缓缓行着。 西皖虽有宵禁,谁又敢拦了他来,他便一路信马由缰的走着,竟是迷迷糊糊的走到了西城边上。 夜已深了,冷风吹在他头上,隐隐的有些发疼。 他略略清醒了一些,反思今日自己地所作所为,不觉有些茫然,自从在街上见到那个女子,自己便似乎有些迷迷糊糊的,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头,振作一下,拨转了马头,正要向将军府走去,视线却忽然一定,深黑的夜间,有一抹浅色的影子正立在树下,不知在做什么。

他拧了眉,那身影极是熟悉,熟悉到他几乎便要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他微微眯了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眉头不禁蹙成了川字型。

是她!这种晚上,深黑无人的西城边上,她竟一人站着,看来这西皖地治安还当真是不错,她这胆子也更是大得离谱了。

他翻身下了马,走上前去,足下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她却连头也不曾回,只恨恨道:“你只好好照顾那人便是了,还来寻我作甚?”语气里带了赌气的成分。

他僵了一下,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你在等谁?”她微微的惊了一下,迅速的回了头,眼中顿时便现了惊愕的神情。

他走过去,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她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袄子,依然甚是单薄,衣衫质料却是上好的,显然家中尚称富裕。 年纪并不甚大,却也不小了。 总有二十左右了,容颜是难得地纤巧秀丽,倒似是南方人地模样,肌肤更是水样的细腻柔滑,他不由想起那只柔若无骨地细若春葱的玉手。

轻轻咳嗽了一下,他道:“三更早已过了,你一介女子。 怎的却孤身在外,若有个万一。 却叫你家中人如何是好?”这话刚一说完,远远地便传来了四更锣响,似是在验证他的话一般。 她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小巧红润的唇儿便可人地弯了起来,嘴角一个浅浅地梨涡。

“梅将军,小女子与家人吵架了,最近都不想见她们了。 可否借将军府一间屋子,容我小住数日?”她问,长长的睫毛闪动着。

梅遥怔了一怔,万万想不到她竟会这般说话,半日才道:“我府中并无女眷……”

她皱了皱小巧地鼻子,满不在乎道:“我只是借住你的屋子,却并不借你家女眷的……”

他无语,长街初见。 本以为她该是个羞怯的人儿,如今再见,竟活拖拖的变了个人一般,这般落差,实在令他有些微微的诧异。

“你是在等你的情郎罢!”他有些艰涩道:“若是被他知道……”

她撇嘴,冷哼道:“她今日若不来找我。 日后再不要来找了……”气呼呼地伸了手,扯下一把树叶,恨恨得揉着:“她早死了我也好早超生……”

丢掉手中叶子,她上前一把扯住梅遥:“走罢,我就借你家屋子住了……”

梅遥被她猛拉了一把,几乎一个趔趄,愕然地看着她,惊异于她力气竟这般大:“你……”

她昂起头,愤愤的看着他:“你白日里纵马撞了我,我可不曾要补偿。 如今只是借你屋子住上几天。 你也这般舍不得,你堂堂一个大将军。 怎的却如此小器?”一面说,眼圈却已红了,双眸之中已是泪光盈盈,将落不落。

梅遥心中没来由的一软,不由叹了口气,见她已径自去拉自己的马,忙开口道:“我这踏雪乃是我自小养的,除了我却是从不肯给人骑的,说不得只是委屈你随我……”他忽然僵住了,“步行”二字便生生得咽了回去,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翻身上马,伸手拍了拍踏雪地脑袋,素来桀骜不驯的踏雪却只是乖乖的打了个响鼻,温顺的用大头蹭了蹭她纤细雪白的手掌,竟是极为亲密的模样。

梅遥无语,忽然想起一句话:见色忘义,原来畜生也是会见色忘义地,他无力地想。

耳中却听到她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好马儿,改日我也带了你去喝花酒……”

梅遥愕然抬头,疑惑的看着她,几乎便要疑心自己是否听错了。 她吐了吐丁香舌头,理所当然道:“我每年都喝很多次花酒的,我家的园子里种了很多花……”

梅遥释然的一笑,这些闺阁女儿……喝花酒也能做了这般解释,他含笑想,于是便上前牵了马儿向前走去,浑然没有注意到她举起衣袖拭汗的动作。

该死的楚青衣,改日便叫你陪了这马儿喝花酒……她恨恨想道。

梅遥在前面行了一会,忽然便问道:“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她想也不想便答道:“我叫海棠,‘唯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的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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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宛然哭笑不得的看着笑得东倒西歪地楚青衣:“叫你出去找石楠,你没把人找了回来也就算了,却还笑成这副德行……”

楚青衣捧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半晌才道:“我倒是找到她了,谁道梅遥也在,我总不能出面跟梅将军抢人不是,俗语说得好,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只得眼睁睁看着他把人带走了!”

宁宛然愕然,吃惊道:“今儿白日里不是还玩了仙人跳地,怎的……”

楚青衣便笑道:“宛然还不知道,石楠在梅遥跟前编排你日日吃花酒呢!”一头说一头便将石楠要请马儿喝花酒之事也说了,一时说得宁宛然也笑了起来。

楚青衣最后总结道:“可怜地梅遥,我素日实在对他过分刻薄了些,他日若再相见,定要好好待他,估摸着他必然是要英年早逝的,如今不过是过得一日是一日罢了……”

宁宛然白了她一眼,自己也不由笑了出来。

…… …… ……

赶文赶到眼睛发花,无语的爬走

晚上又有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