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刘氏枝叶繁,青霞拜长辈(2)
一出刘全德家的大门,一直捂着嘴的淑女便再也忍不住了,手扶墙外的一棵榆树,弯腰张嘴,酣畅淋漓地大哕起来,直到把早上吃到肚子里的全家福饭给吐干净了,才慢慢伸直腰,抬起头,用手帕抹一下嘴,仰望着渐渐泛起蔚蓝的天空,和慢慢灿烂起来的阳光,像缺氧的鱼一样张着个嘴,大口大口地尽情呼吸着冰爽的空气。
青霞也禁不住回头,望了望刘全德家那高大的院门楼,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高大气派的院门楼里,竟然有那样恶臭如地狱一般的场景。
一簇人乘上黄油马拉车,要去拜的第三家是刘基德的祖母。
刘基德,刘耀德的族弟,比耀德小一岁,却已在两年前就喜结良缘,今年也喜添贵子。因为他的家父学业有成,出仕为官,两个年幼的弟弟和母亲皆跟随在家父身边;他的几位叔父也捐官候补在外任职,将家眷们带在身边。所以,尉氏大桥的老家里,只剩他一人留守祖宅,照顾着年迈的祖母。
刘基德家的宅邸,与刘宪德家的宅邸是前后对屁股坐落,与刘全德家住在同一条街上,中间仅隔着刘耀德家的庞大花园。
青霞一簇人走进刘基德家里,刘基德家的媳妇,正坐在前厅里,与几个族里的平辈妯娌、及“元”字辈的侄媳妇们,在喝茶闲聊。因为,她们知道青霞今天要来给基德的祖母磕头,一大早便结聚在基德媳妇家里,特意等着观看青霞的大脚。
大凡这世上的稀奇事,一个人观看,总是达不到最稀奇的效果,一旦成为众人共同感兴趣的事,即使是很普通的事,也会被众人的热闹气氛,给酿造出稀奇的浪潮来。
她们正盼望着,想象着青霞的大脚,是怎样大步流星的像男人一样走进来时,随着门佣的一声禀报,青霞一簇人真的站在了前厅的台阶下。
她们的喧笑便戛然而止。
“哟!新嫂子可来了,我早早地就坐在前厅等你们来着呢!”基德媳妇“腾”地站起,附带着热情洋溢的夸张式动作,笑逐颜开地走了出来。看稀罕的族妇们,也一窝“哄”地起身,紧跟在基德媳妇身后,像看演到最**时的大戏一样看着青霞——目光全集中在了青霞和淑女的大脚上。只是,那大脚被裙摆和裤角遮挡着,随着青霞走路的时候,只看到宽宽的脚尖而已。
抱着簇新蒲团的宪德媳妇,心里透亮透亮的明白,眼前的媳妇们是为什么聚集在这里来的。立时,一种莫明其妙的兴奋突然灌满全身,便兴致高涨地迎上前说;“先办正事,让新媳妇拜见老奶奶。”
刘基德的奶奶七十多了,因为儿子们的长期不在身边,她对儿子们的思念,便夜夜溢满长空,再加上年岁老迈,时间一长,倒神智不清起来,但身体倒还健硕:满头如雪的白发,硬朗的瘦身了骨,再加上神智不清之后的无忧无虑,那笑容可掬的神态,活像一个天真的婴儿。
她一看到青霞一群人进来,便也笑呵呵地迎了出来:“成恩媳妇,你们可回来了,春节包的饺子还给你们留着呢……”
老人兴奋的神态,活像天真无忧的小女孩过新年穿花衣一样,快乐无比。
除了青霞和淑女,没有一个人听到老太太在说话。因为,十多年来,神智不清的她,把所有来看望她的男性都当成儿子,所有的女性都当成儿媳。
宪德媳妇把红色蒲团放在老太太跟前,青霞轻轻跪上去,不自觉之中,一双大脚给狠狠地暴lou出来,她全然不知,只顾弓身磕着头,轻声婉转地说:“孙媳妇给您老磕头了。”
一瞬间,屋里静得出奇,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因为好奇的族妇们,全都屏神静气地把目光同时望向青霞暴lou出来的大脚板。
而一直乐呵呵的老太太,看到青霞跪到自己面前,喜眯眯的脸色立时变了,像看到末日降临一样,突然惊恐万状地问:“怎么?成恩媳妇,刚回来又要走?”
青霞就那样跪着,神智不清的老太太不知道请起青霞,基德媳妇的目光僵硬在青霞暴lou出来的双脚上,早已忘了递上准备好的礼钱,更没有想到请起青霞。一瞬间,屋里凝固了一样僵硬,寂静。
淑女气愤,上前一步,借给青霞整理头发,站在青霞身后,用自己宽阔胖大的裤角,把青霞暴lou出来的大脚给遮挡的严严实实。
精明的宪德媳妇这才恍然大悟似的说:“基德家的,你打算让你新嫂子跪到晌午啊,还不快拿封礼钱,请你新嫂子起来。”
众妇们在淑女挡住青霞脚板的一刹那,僵直的目光如断了线的风筝,“哗”的一声,突然松软了。
基德媳妇这才如梦初醒似的,让女佣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钱,她自己也慌不迭的上前扶起青霞:“哦?新嫂子貌美,看呆了,看呆了。”
“成恩家的,刚回来又要走吗?是不是出啥大事了……”看到自己房间的一群人刚来又要离开,老人惊惶失措地扶门而哭起来。
在老人伤悲的哭声中,青霞一簇人离开刘基德的家,要拜的第四位长辈是刘坤元的祖父。
刘坤元的家,在刘全德和刘基德所居住那条街上的西边。刘坤元,虽是刘耀德的族侄,但年龄仅比耀德年少一岁,也已结婚添子。刘坤元的父亲刘少德——刘耀德的族哥,在“德”字辈中排行老二,故被同辈人称为二哥,一直掌管着刘氏族里共同拥有股份的公茂当铺。
青霞一簇人被门佣领带着,走进前厅,而静悄悄的大厅堂里却不见一人。宪德媳妇见厅里没人,便亮开嗓子喊:“人呢?二嫂!太阳晒屁股了,是不是还没起床呢?”
“叫唤啥,在这呢。”随着缓缓拉开的屏帐,里间的角落里,一个体态健硕的壮年妇女正坐在卧榻上,陶醉而忘我地吸食着福寿膏,当看到宪德媳妇领着青霞一簇人进来,便恋恋不舍地随手将烟具递给一旁的女佣,不耐烦但又兴头十足地走了出来。
“咦!二嫂,啥时抽上的?也舍得花这相钱了?”宪德媳妇笑眯眯地望着刚刚抽过鸦片、又劲头十足的刘坤元母亲。
“一个多月了,你看,咱这刘氏族里的人吧,都抽了好几年了,咱再不抽,显得多扣门。”坤元母亲比划着,说着,带着青霞一簇人,出前厅,绕过厅堂东边的宽阔过堂,来到后院一个房间,健壮的胳膊一挥,用手指着东套间的门帘,看着青霞说:“不用进去了,一入冬就没起过床,也不用跪下磕头了,新弟妹今来到这房间,就算礼到了,在这个家里,我不争礼,其他人谁也不敢争这个礼。”
青霞知道,说不让跪只是客套话。宪德媳妇放好蒲团,青霞刚要曲腿下跪,猛然,从后面的院子深处,猛然传来一个女孩子凄厉的惨叫:“啊呀……别扎我,别割我了……”。
一声声撕心裂腑的凄惨叫声,像来自地狱一样森人,每个人的骨子里像突然灌进了千年冰雪阴水,都不寒而栗的惊恐。那女孩惨叫出来的“别割我了”的凄厉声,让所有的人都感觉到:她身上的肉,正被一块块地割下来;她身上的皮,正被一块块剥下来,让她生不如死,让她痛不欲生。
立时,除了坤元母亲和几个佣人,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僵硬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呆怔了,像牵线木偶似的惊恐地相望。最后,都跟随着宪德媳妇的僵硬目光,望向了刘坤元的母亲。
“没事,一个贱丫头,趁坤元媳妇走娘家,竟然犯贱。”刘坤元母亲挥舞着粗壮的胳膊,不屑地摆了摆手,坦然而平静地说着,从身后的女佣手里接过封礼,直接放在了春草手里钱盒里。
宪德媳妇便诡秘地笑,俯近坤元母亲,神神秘秘地咬耳说:“二嫂,你自己养的儿子,还不知道他爱犯啥毛病,竟然打丫头,这是人家丫头的错吗?你也不想想,你那些佃户家养的女孩,快被你家坤元给摸遍了,这媳妇不在家,摸索一下丫头,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母狗不摇尾,公狗不上背。这丫头太犯贱,”坤元母亲说着,压低了声声,与宪德媳妇窃窃私语,以解释着痛打丫头是另有原因。
“哦,”宪德媳妇边听边点头,貌似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二嫂吃醋了,借坤元摸索她,往死里整她,万一整死了她,二哥回来,看二嫂你怎么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