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生水起2
有人偷袭,七音本是凌厉一剑刺去,回眸时瞥见是墨衣,生生缓了剑势收回那如疾风般的一剑负手而立,脸色带寒,对着墨衣微微行了个礼淡道:“夫人。”语气尊敬,却也疏远得很。
“音儿,我叫人传唤你,你怎么不来找我?”墨衣皱眉微怒。
“忘记了。”七音埋头轻舒了口气,淡然道了一句。
似乎这个惹怒了墨衣,下一刻这个堂堂楼主夫人便毫无风度地拔了腰间剑和得力手下动起了手。一招一式不留半分余地,像是真的要这个徒弟兼义子的命一般。
倒是七音明明身手比墨衣好,却处处手下留情,任由她逼到了墙角才忍不住出声:“夫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还认得我是夫人?”知晓好徒儿手下留情,墨衣更是肆无忌惮地招招紧逼,“看看你这些日子都成了什么模样!”
七音沉下脸突然收了剑,任由墨衣的剑指到自己鼻尖纹丝不动。许久才低低答到:“没有,楼主的任务我没有一次失败。”这些日子摘星楼内事务繁忙,楼主只给了他三天时间找寻叶步影,祭风一行无果就再也腾不出时间机会。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们这群男子汉哪,”墨衣收了剑叹气,“音儿,你师傅当年如此,你难道要重蹈他覆辙?”
七音沉默,半晌才挤出几个字。
“迟了,也赌不起。”摘星零阁,那一个是他放得开手任之存亡的?
墨衣叹了一口气道:“有个机会可以灭青月痕,这是步影和摘星楼共同的愿望。”言下之意是这次利益并不冲突,你七音大可放心去做。
七音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涩,什么时候,他和步影已经到了这般境地了么?还是很久前这问题就一直存在,不过因为各自追求的不冲突而被他压在无关紧要的角落而已?
“什么机会?”
见他主动追问,墨衣咧开嘴笑。
“前阵子水阁联络了些官员联名上书皇帝举报郡国王爷青月痕谋反,皇帝正彻查郡国王府,前几天还抓了几个祭风教徒,青月痕囤积势力意欲谋反已经昭然。你准备下,随时准备——”收剑入鞘,墨衣眼底阴寒一片光芒闪动,少见的正经表情,“领军闯祭风,擒叛贼青月痕。”
十年来青月痕势力盘踞皇城,早就威胁到了皇帝。皇帝早就有了除他之心,只是苦于青月痕党羽无数奈他没有办法。摘星楼等了数年,总算将势力巩固到足以和青月痕皇族亲系抗衡的地步,前几日终于联合水阁势力将青月痕谋反证据呈上朝殿。
皇帝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音儿,有个消息师娘一直瞒着你,”墨衣轻道,“你回祭风的第三天,线人来报说步影又折回了祭风教,有进无出。”七音素来以摘星楼为重,早知他不可能丢下摘星楼去追随刻在心上的人儿,不告诉他不过是不想让多受折磨而已。
七音脑间霎时异响一阵,惶惶乎只听到四个字。有进无出!
这世间事之所以莫测是因为人心多变,人心变而世道变。
古有乱臣谋反,兄弟夺财,密友相残,皆不过是人心变尔。自古人心变原因有二,情,利。
为情者叛利而逐一晌大醉淋漓,为利者舍情而追一场光辉如梦。
这世上毕竟没有两全的抉择,无本的赌约。
当何怨了解到这点的时候已是青月痕逼他穿上了一袭宽松的红衣,手拿玉铃时分。从未想过,青月痕居然要他做祭风教的祭祀,代替沧陌祭天。
祭天失败,凤神降灾。祭风教内近来人心不稳,究其原因是上月那失败的祭天仪式勾起了世代信奉凤神的祭风族人恐慌。
青月痕本来就是外来的世人,当年仗着朝廷之势才逼得祭风一族妥协认了他这个教主。如今祭天失败像是一根导火线,点燃了教众心中累积许久的愤恨。加上祭祀沧陌失踪,祭风上下更是像煮沸的油锅,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只要一有东西落到里面就会立刻炸开锅。
这点,何怨清楚,青月痕更清楚。
所以这次替何怨解了喉咙里的哑毒,和扶他上祭祀之位都不过是衡量利弊后做的舍小取大之举罢了。
重立祭祀,再设祭天,谎称前几日凤神降临赐位于有缘之人,此番摒弃血缘公然欺骗的做法已是对凤神的大不敬,既要让接位之人知晓不存在的神迹,又要让族人认同,他青月痕能用的在祭风教待了五年以上又不被祭风信仰渗透何怨一人。
这是也何怨唯一的筹码。在死或者保全一些权利面前,他能选择的只有屈从。身上的红衣是祭风教祭祀时用的,鲜艳无比,映衬得他眉角的刺字越发显眼。
这一天距离前任祭祀沧陌祭天失败正好一个月,距离叶步影失踪也快满月了。
高台之上,是祭风一族祭祀圣地。
高台之下是黑压压的教众,将不足十数丈的神台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想看看教主选任的新祭祀会是什么样子。
何怨在后殿停住了脚步,见到青月痕眼底一闪而过的颤动不禁勾起了笑,转了个身又这回了殿内,指着青月痕道:“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青月痕脸色狰狞,却还是扯出一抹笑。
“我青月痕说话向来算数,答应放了叶步影不杀就绝不会伤她性命。”
本来何怨不会答应与青月痕合作,青月痕招认叶步影没死才成功地动摇了他。
叶步影一命换他一次合作,而后的事则是井水不犯河水,这就是何怨与青月痕约定的赌约。听青月痕誓言坦坦,何怨暗笑,其实他若想违约自己也拿他没办法,只是命在他手里不得不从罢了。
知晓这已是最大的权利,何怨终于步出后殿。
青月痕看在眼里,忽然觉得从未了解过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平日里明明是小心居多,此刻不知怎的霎时挺直了腰,突然有些后悔将他送到那个人前足以同他相争的位子上。
少年转身时随意的一挥袖,却是极尽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