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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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彗孛 第二十八章 夏周和谈

烛影渐稀,蒙蒙然的日色自软厚细密的淡白绉纱纱窗中渗透出来,减却了三两分的烛光,却一发得透出明晰之感来。

细密的沉水香自炉鼎之中幽幽焚起,裴煦自避开风头,只隐在屏风帘帐内,待得那通气的冷风去了,渐渐暖和起来,方是斥退了屏风,自挂起帘帐,斜倚在炕几上,若有所思。

“公子?”眼见着那侍女将那一干摆出来以显示病后初愈,却为事务惊扰,无心饮食的细粥小点撤下,又是换上随常吃食,那裴煦仍是神思恍然,不欲饮食,那云翳不由咳嗽一声,轻声唤了一句。

“无事。 ”裴煦淡淡一笑,眸光在那炕几上一掠而过,口中淡淡道:“只是由不住思虑罢了。 却是想不得那戚言倒是好生难得的,即是立下决断,只是若是这般让他好过了,岂不是让周国太轻易了过去。 ”

说罢,裴煦倒也不再多思虑,毕竟下面却是那周国下子的时候,思虑再多也是无用。 当下里他便也只略微皱眉又看了那粥食一眼,顿觉那松子粥甜腻,只取了半碗极淡的茯苓粥,那黄芪煨肉、芪蒸鹌鹑等略略尝着一点就是放下,反倒是那竹荪素烩、干煎松茸这些清淡的略略吃得多些。

将这半碗粥吃罢,裴煦才是微微抬首,再吃了几勺熬得极好的核桃酪,便挥手令人退下,只取了一盖钟的浓茶漱口,方是略加松散一番。

且不论裴煦这一番地闲淡。 只那周国飞霞殿中,倒是另一番的景象。

此时天光虽是越发得清明,但也略略有些不足的,况且这周国乃江南豪奢之地,那飞霞殿内早已是燃起了三两盏大光明琉璃莲花大灯,灯火烁烁,光彩十分。

淡淡地茶香在空中微微浮动。 于那江云香交缠着,扑入人心。 一发得显得静谧澄净。 微微抬眼,那戚家的老人的眼光在众人身上掠过,半日,才是淡淡道:“陛下,老臣有一言,虽是粗糙,但也权作抛砖引玉之用。 ”

那周帝也只今日之事十分重大。 听得这戚家老人这般说来,便开口道:“戚卿家尽管道来。 ”

满是皱纹的脸微微舒展,这戚家老人略顿了顿,便是开口道:“以老臣只见,这裴煦所说的事,必是真地无疑。 毕竟,这消息是真是假,与大事究竟无碍。 三五日便可见真伪。 那裴煦拿这三五的时间又有何用?这消息若是真地,倒是能解释一番,为何那夏国会如此早便是晓得此事,并在激怒之下,出此下策。 ”

“戚大人,这或是夏国人的jian计。 事前商议做出的,却也不出奇。 毕竟这话全是他们说的,并无事实例证。 ”边上一人听得这话说来,众人神思,颇有几分信服,便不由开口说道。

“这却也不是。 ”那右侧上首一人闻言,却是淡淡解释道:“先前手下暗谍曾送来不少例证,道那夏国高层,却是能极为迅速的联系。 只是这究竟如何联系,尚未查得通透。 只依稀听闻这乃是飞鸽传信。 虽有不少推测,但具体的却是少之又少。 ”

“罢了。 这事卿自去查处便是。 ”那周帝听得如此,便是淡淡将这话题止住,转而看向其他臣子,道:“想来此事应是真的无疑。 那武帼倒是真是了得,竟是将那七万带甲夏军一举夷灭。 ”

“那武将军确是得大加封赏,但此事却还未全然定下,陛下且略略放下这件事,倒是须将夏国一事定个格儿。 ”看得周帝太过兴起,一个大臣忙忙道。

“这却也是。 ”那周帝听得这事,倒是有些迟疑,以他之见那夏国使得他这些时日来常怀耿耿,原是应略加惩处地,但若是做得太甚,夏国若是与那蜀国联手,倒是不妙的。

“陛下,以臣之陋见,却还是尽力与那夏国联手攻下蜀国,方是正理。 ”听到现在这节骨眼上,那祁家老人终于开口了,只见他淡淡说了一句,便又是道:“与夏国此次一战,先前联手的顾虑已全然消失了。 那腾江天险在这次战争之中,并无必要之处。 那夏国军伍也是被我大周大破七万余。 便是这次联手,却也只是为了能使得那夏蜀两国不能联手罢了,想来便是夏国能吞并些蜀国之地,却也不可能是多少。 ”

这话一说,一众臣子倒是越加的觉得顺耳,周国兵锋所指,原是天下第一的,但那夏国这些年来倒是越加掠去了这等风光。 今次这一场大胜,便是周国这些人也是觉得飘飘然得很,心思绕来绕去,却是将那夏、蜀两国俱是看做掌中之物了。

这般下来,这些臣子倒俱是认可了此事,便是心中略有些空乏的感觉,细细思虑下来,却也无甚不妥之处。 那戚家的老人因着孙子的话,却也是赞同此事,因着如此,这与夏国和谈,略略退后些地基调便是定下来了。

“说来倒是得恭喜戚卿家后继有人,那戚言不过二十余,倒是比我等老人能决断得多了。 我等这般左思右想,方是定下的基调,倒是与他先前所与夏国裴煦说得不差分毫。 真真是少年可畏!”边上一人见得基调已是定下,便是略略赞叹一句,就是转而道:“这便也罢了。 只是和谈一事,若是想先期做得通透,还需与那裴煦一般商谈妥帖,使他能好生劝说那夏帝方是。 戚大人年少才高,与那裴煦又是相处日多,何不就此将此事交托与他?”

“这……”那周帝听闻如此,也不禁深思起来。

倒是那戚家老人,神色淡淡,只道:“左大人过誉了,我那劣孙却是当不起。 他先前便是妄图决断,为人臣子所不可。 便是与那裴煦多有相和,但究竟是说那国事,还是请其他人罢。 ”

“戚卿家何其过谦。 ”那周帝一笑,想了想便是定了下来,道:“我大周之中,那裴煦略微熟悉的也不过是戚家的戚言,祁家的祁瑾罢了。 先前已然交托他们行事,这一端便也交托与他们。 想来那夏国也是能者众多,必是能权衡轻重缓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