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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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尤琛(下) 第四章 在新与旧之间(1)

在尤琛告诉了妻子答案之后,琴一边在记事本上写下他们的名字,一边头也不抬地对丈夫说:

“你看是送什么礼物才好?餐具吗?还是说送相框、烛台、或者新郎新娘各送礼物这样更加好?”

“随便吧,诺维克他也不会在意别人送他什么礼物的,反正到时候我们出席他的婚礼,他就已经非常高兴了。 ”

“结婚是人生的大事,虽然人家可能不在意,但作为祝福,我们也不能马虎。 你还记得在我们结婚的时候,艾诺琳阿姨送给我们什么礼物了吧?那个时候,可真让我哭笑不得。 ”

“当然记得,她送给你一套高级内衣,而送给我则是一本皮革封面的笔记本,内侧的扉页上写满了福音书上关于婚姻的承诺诸如此类的东西。 这实在是一份不错的礼物,不是吗?”

面对丈夫的调侃,琴瞥了他一眼,说:

“你们弗莱德家的幽默细胞有时还真让人不知如何是好,我记得当初看到那份礼物的时候,都不知怎么写信给她回礼好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尤琛显然对此不以为然,而琴在稍稍说了一点不满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在送礼的问题上,她半是自言自语半是与丈夫商量似地说:

“送新奇的东西毕竟不大好,婚礼嘛,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当然得隆重而且得体。 要是宾客送来的东西太过古怪。 没准新婚夫妇会生气地。 上次送新婚礼物是在罗尔结婚的时候,那次我们送了餐具……对,还是餐具好,显得大方得体,而且我相信新婚夫妇会需要这些用具的。 就送一套新的餐具吧,你觉得怎么样,亲爱的?”

“你拿主意就行。 ”

尤琛从椅子上站起来。 离开了起居室。 他现在没有办法再与妻子若无其事地交谈下去,甚至没有心思去留意妻子到底是不是有意提起往事。 他只知道。 由于那一句话,让自己原本平静的心中再度xian起了波澜。 罗蕾莱与格特结婚的时候,自己那时仍在路德尼亚,并不知情。 后来还是通过了妻子地家书,才知道了一切。 当时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尤琛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每次回想起那个时刻。 都如同再次感觉到了路德尼亚冬季那足以冰冻一切地严寒气温。 可能是与当时的环境也有着关系吧,但尤琛明白自己还不能做到对那时候的事等闲视之——起码,现在不能。

与格特那样的男人结婚,罗蕾莱无疑是找对人了。 格特虽然比罗蕾莱还小一岁,但为人成熟、稳重、有责任心、正直对事业充满热诚,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那样地深爱着罗蕾莱……尤琛想起之前刚回到国内的时候,从别人的嘴里以及官方地宣传中得知。 格特已经成为奥登尼亚空军中的王牌飞行员,击落敌机的架次已经超过了两百大关。 这样的人,还不能配得上罗蕾莱那么好的女人吗?只不过,尤琛每次想起这对夫妇,都难以释怀。 似乎是带着想要切断自己思念的用意似的,尤琛回忆起在曼尼亚时与罗蕾莱的一段阁楼谈话。 当时自己是怎么问地?对了。 自己好像是跟对方谈起了人在路德尼亚的格特,罗蕾莱说起了一些他们结婚前的一些麻烦事情,而且无意中说起了她对于格特的感觉:

“那个家伙,即使心里很在乎什么事情也好,都不会说出来,还要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可是你一不说吧,他就总是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盯着你看,好像很希望他即使不说,你也能明白他地心思似的……只要是做起自己喜欢的事情来,就特别认真。 固执得很。 那个格特。 就是这种人……很像小孩子,对吧?”

尤琛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回答了什么。 不过他认为罗蕾莱的观察正中核心。 格特就是这样腼腆但内在坚持的人,对于自己所爱的人,他同样如此。 尤琛回想起当年自己邀请格特到家里来作客——那时罗蕾莱还是自己两个儿子的家庭教师——对方就是这样,一直默默地关注着罗蕾莱。 他不止一次可以确定,格特看着罗蕾莱的眼神带有深切的爱意。 而罗蕾莱回忆着格特的时候,那种温暖地微笑,此时也与格特那深情地眼神一起出现,时时刺痛着尤琛的心。 他需要冷静,太需要冷静了。

不,不,别再想下去了。 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并且非常幸福,自己注定了要当一个默默注视他们地旁观者,所以,打消那些念头吧!尤琛在心中不停地响起这些声音,他只觉得心乱如麻。

琴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呢?所以才故意提起送格特夫妇礼物的事情?尤琛对此也没什么把握,自从回到家之后,他与妻子的关系不是往好发展,而是变得更糟糕了。 平时在旁人看来他们似乎无话不谈,但等到两人真正独处时,不是其中一人主动离开,就是沉默以对。 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还算什么夫妻!尤琛面对这种现状束手无策,他既不能做到像琴那样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但也无法对妻子说出心里话。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更可怕的是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相处的模式。

“诺维克那小子,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婚礼。 在奥登尼亚,不知还有多少人像他这样,一心盼望着婚礼早上到来,建立自己的家庭,生儿育女……我跟琴当初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吗?在教堂里,我在全能的父面前发誓要一生爱着她、照顾她,可是现在呢……我们可真是个奇怪的家庭,不,是变得奇怪了……还是军队里好。 大家在一起,虽然没法回家,可是一起工作,一起聊天,甚至一起抽烟喝酒,怀念着那个自己想像中的家,也挺好地……可能是我年纪大了。 已经不再算是年轻人了,所以满脑子都是些越来越奇怪的念头……”

作为婚姻中另一半的缔结者。 尤琛并没有质疑婚姻的意思。 他只是觉得不解,为什么曾经看来如此神圣美好的东西,如今却在岁月的消磨下,变得这样不堪一击呢?自己与琴,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他变了,还是说他和妻子一样,都变得与当初结婚时的自己已经不同了呢?尤琛能够肯定地一点是。 不管是他也好,还是琴也好,都不可能回复成新婚时的他们。 岁月如此真实地存在于他们之间,让他们都或多或少地意识到,自己随着年龄地增长,也已经与那时的年轻男女截然不同。 只是这种不同,现在看来真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对他们的婚姻来说是如此。

1月10日当天,尤琛原本打算与妻子一起出发到市内的饭店。 到场祝贺下属的婚礼。 没想到那天一早约翰就病了,发着高烧。 琴马上带着小儿子到医院,回来后告诉丈夫,约翰原来是出水痘了,得好好休养一阵子。 尤琛看到儿子脸红得如同熟透的番茄、闭着眼睛喘气、不时哭闹的模样,心里很难受。 他对妻子说:

“要是不行。 你就留在家里照顾他吧,我到场去送了礼然后就回来——”

“不,我们本来说好了要去地,可现在只有一个人到场,要是你再提前离开,人家心里能好受吗?你去吧,我等他好点了,应该也能赶过去的。 ”

在妻子的劝说下,尤琛只好按照原定计划,前往婚礼庆祝会的现场——市内的圣阿德莱德饭店。 在那儿。 新郎诺维克已经在大门里的柜台旁等候着。 一看到尤琛。 高兴的迎上来,向对方敬礼。 说:

“欢迎您,长官!”

“都当新郎的人了,敬礼地时候还这么冒冒失失,当心把新娘子给吓坏了!”

诺维克不好意思地笑着摸摸头,看得出来,今天哪怕别人指着他的鼻子对他破口大骂,他也很难生气,因为他实在太幸福了。 况且连最敬爱的长官也亲自到场祝贺他的婚礼,他不高兴得跳起来才怪。 他将自己的妻子叫来,一起向尤琛的贺礼表示感谢。 诺维克地新娘同样很年轻,她在看到尤琛时,惊讶地眨眨眼睛。 随后尤琛向他们解释了自己太太没能及时来到的原因,就在男宾相的带领下,走进宴会大厅里。 诺维克看到妻子一脸不解的样子,就问是怎么回事。 他的新婚妻子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

“这个就是你常常在信里提起的长官,那个已经晋升为团长的中校?”

“就是他,怎么了,亲爱的?”

“可是,他看起来这么年轻,好像比你大不了几岁似的。 如果他不是穿着这身军服,而是穿上衬衫短裤,没准我还会把他当成是个大学生呢!亲爱地,你没有对我撒谎吧?”

“当然不,亲爱地!别看我们长官年轻,在营里,大家最服的就是他了!我真希望,自己如果一直留在军队里,能够一直在他地手下办事。 ”

“这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我虽然从你那儿听说过不少关于这位中校的事情,不过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年轻!”

诺维克笑着吻了吻妻子。 “我的天使,外表往往与人的才能是不成正比的,我们的长官可是个好样儿的!能够在他的手下服役,这是我参军时最幸运的事了!”

而此时在已经布置好一切的宴会大厅里,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幽灵装甲师2团3营的军官们,并不知道在场外新郎与新娘正在谈论着他们的长官。 他们围在尤琛身旁,笑逐颜开地聊着。 能够看到这些自己的心腹下属们,尤琛好像把多日来的烦恼都抛之脑后似的,开心地与他们说笑着。 有人为他递来一杯威士忌,尤琛笑纳了,不过他还是半开玩笑似地说:

“现在还不到放开肚皮喝的时候呀,待会儿我还得致祝酒词,希望别出洋相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