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圣殿下的魔鬼(4)
明白到对方的身份,法皇好像突然来了精神。他一手扶着圣坛,一边面向对方,又惊又怒地说:
“原来是奥登尼亚的……说话!到底是谁让你进来的!又是谁派你来的!”
“你一下问这么多个问题,让我怎么回答你好啊?”那个女人转了转眼珠,看到法皇的模样,又是一笑。“别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你……”
法皇气急败坏,只想让这件事早点解决。就算对方没做什么,但长时间与这样一个年轻女人在房间中单独相处,传出去,也会对法皇的声誉造成不好的影响。年纪老迈的法皇对女人早已不感兴趣很多年了,所以现在眼前这个女人再漂亮,他也没心思与她周旋。他更担心的是,这个女人是不是奥登尼亚方面派来的?如果是真的……
“你在为什么而忏悔呢?”
可恶,必须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原本一心要在这儿进行虔诚祈祷的法皇,现在却巴不得马上离开小教堂。这个女人看上去娇弱,可是真要跟她搏斗起来,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占上风……只要能够拍门,对了,拍打房门,外头的人就会察觉的。
法皇拿定主意,低下头装作思考的样子。可是他下一个瞬间就用与身体不相称的速度跑向外间,希望用自己的手臂或身体去拍打房门好弄出声响。然而就在他的手臂触及那扇门前,身后一股力量将他拉了回去。法皇的右脚被那个女人扯住,她像抓住一只猫或一只狗似地将法皇衰老的身躯重新甩到里间的地板上。被这样重重摔下,法皇脸上lou出痛苦的表情。那双黑色皮靴站在他的眼前,女人冰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了:
“看样子,不让你乖一点,你是不会好好跟我谈谈的。”
那个女人跪在地上,双手一上一下地握着法皇右脚脚踝和脚掌,左右扭了几下,之后猛的将它们扭成了九十度角。顿时,室内响起一阵持久可怕的惨嚎,正是出自于法皇的口中。年近八旬的老人哪里经得起如此折磨,差点晕了过去。可是那股剧痛太过强烈,以至于他晕倒都被痛醒过来。那个女人完全没受到影响,而是继续用自己的方法来对法皇的另一只脚进行“处理”。看到她这样,法皇再也忍不住,一个劲地叫:
“求求你,快住手,住手呀……”
“谁让你这么不听话呢,如果你刚才不跑,那我也不必这么麻烦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令人窒息的惨叫。女人漠然地看着法皇满头大汗地倒在地毯上,不甚在意地说:
“瞧,现在这样多好,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这个女人不是人!在剧痛中,法皇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嘴巴里流下鲜血。女人在拗断自己脚的时候,动作敏捷而且熟练,这不是一个普通女人能做到的。因此当法皇再次看着自己上方那张脸时,眼神完全被恐惧占据了。
“你是谁……谁……”
“我是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干了什么。”
“我……”
脚上的伤让法皇疼痛难耐,他趴在地毯上不住地喘气。女人又问:
“怎么?想不起来了吗?”
“可是,我真的……真的不……”
法皇说不下去了,他在集中全身的力气想对抗疼痛。女人见他这样,嘴角边流lou出一丝微笑。
“我提醒你一下,从三年前开始,你在每年夏秋两季,都会以各种各样的名义让自己手下的人到大陆各处去巡回视察。这是为什么?”
“……!”
法皇没有出声,但女人已经听到他喉咙里那一声惊讶的抽气声。女人又接着往下问:
“他们每次回来,都向你说了些什么?带来了什么?”
庇护十一世仍然没有说话,但这时他不是因为疼痛,而是由于恐惧。法皇那裹在法袍中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怎么,没印象吗?该不会真的患老人痴呆症了吧。”
听着对方的嘲讽,法皇额头上流下大滴汗水。他此时完全没有之前的威严,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法皇,而是他人手中的猎物。
“这么说——你承认有这回事,是吗?”
法皇一抬头,正与那双眼睛相对。他吓得浑身一振,随即忙不迭说: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没有那个意思……我跟你们是合作的……”
“现在才想到这个,太迟了!”
女人站起来,俯视着这具无法动弹的躯体,如此宣布着。听出她话中之音的法皇,越发害怕,他不住地请求着,为的只是要活命:
“求求你,我没有那个意思……这是误会,一定是误会!我没有想过要背叛你们,这是真的!我现在一直没有他们的意思来投kao别人,也是因为……”
“是你自己的小聪明害死了你,谁叫你好好的法皇不当,当什么墙头草呢。到了地狱里,再好好地向全能之父忏悔吧。没准,他会减轻你的刑罚。”
对方完全不理会法皇的哀求,用一只手掐住他的下颌骨,迫使法皇不得不张大嘴巴。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打开盖子,将里面一颗白色的药丸毫不费力地放进法皇的喉咙深处。直到法皇被迫吞下那个玩意后,她的手才松开。法皇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像喘不过气似的,只能用惊恐万状的眼光盯着那个女人。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其实你该庆幸才是,因为我们一般处死犯人,是没这么斯文的。能给你留个全尸,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法皇没有听完对方的话,因为他呼吸停止了。那双像要爆裂出来的眼球,死死地瞪着上方,在那里,全能之神的雕像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女人为死去的法皇整理一下仪容——让法袍遮住他的双脚——满意地笑笑,随后又无比厌恶地看一眼圣坛前的神像,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房间外的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女人向左右两边看看,这时,有一个教廷侍从手捧托盘,上面放着一顶带有纱网的小圆帽、一个皮包和一件女用外套从拐角处走出来。他与女人擦身而过,将托盘里的东西放在对方手里,女人接了过去,但彼此都没看向对方。女人顺着走廊来到建筑物外,一边跑一边将手上的东西往自己的头上和身上穿,迅速地通过花园来到前面的大教堂群中。在那里,有几十名游客正经过大教堂的回廊。谁也没有发现,一个刚才并不曾见过的女人来到他们背后,混进这群人里面,跟他们一起兴致勃勃地参观教堂建筑。之后,这伙人离开这里,到更远的地方去参观了。
而在专属于法皇私人的小教堂门外,那个侍从放下托盘,从楼梯下的储物间中拖出一个软绵绵的男人身体,将对方kao在小教堂门外。他用手帕从怀里拿出一把手枪,放到那个身穿红色法袍的男人手里。走廊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因为当法皇在小教堂里单独做祷告的时候,红衣主教皮奥尼早就遣退了别人,只有自己留在门外等候。如今,还是和往日一样,法皇在里面,他在外头,只是都已经成了尸体。在皮奥尼脖子与下巴的连接处,一个黑洞洞的枪口赫然在目,那里流下来的鲜血,已经将他的法袍胸前一片从红色染成黑色。
做好一切后,侍从又拿起那个托盘,像往常那样,走进了黑暗的过道中。楼里内外安静依然,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