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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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夺宫 第一九二章 背叛

直到狱卒恭敬的过来传报该探狱时间到,繁锦这才转身欲走。 临走的时候,她只是深深的看了看这个姐姐,却不再说一句临别的话。 倒是廖世,显然是被繁素的话语吓到,在牢里大肆撕心裂肺的痛哭,死死的抱着铁栏不撒手。

无奈,繁锦只能命四下强抱着孩子离去,她从没想到,她与她的姐姐,到了临死,却也不肯和然的再说一句话。

原来这世界上什么都是真的,唯有一笑泯恩仇,是再假不过的话。

她觉得心里涩涩的,原本一路上紧拽着的小手,在回程的路上却也不肯再跟她,只是在不停抽泣。 繁锦的心也被他的哭声弄得一揪一揪,可是在这个宫廷里,孩子可以肆意哭泣,她却不行。

她的一哭一笑,都会被好事人冠上深义。

让玉梨将廖世送回,繁锦在其他宫女的簇拥下,慢慢的回到寝殿。 却不料一踏进去,便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 他看着她,唇角勾起浅弧,似是已经知道了她的去处。

仿佛是在故意等着看一个笑话,她刚刚经历过如此的别离,却又遭逢他现在的眼神。 霎那间,憋忍了一路的泪水终于没有忍住。 她想要扬起唇角回以微笑,没想到只是微微动唇,便有大颗眼泪滑落至唇角。

耀眼的阳光下,她终于忍不住哭泣。

没想到与姐姐一场,还是这样的结局。

看到她哭。 景杞只是拉着她地手,哀叹一声之后进入玉鸾殿。 很长时间,她哭的都没有如此肆意。 大大的泪水如雨珠般顺流而下,但却一点没有声音,只是肩膀剧烈的抖动,像是在努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看着这样的她,他突然觉得心疼。 只能任由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像是找到了一个赖以为生地浮木,用力的。 甚至掐出紫痕来。

慢慢地,她的抽泣才渐渐平缓,抬头看向景杞,他的唇角竟勾出太多意味,一声叹息之后,第一句话竟是问她,“后不后悔?”

“不后悔。 ”繁锦一愣。 过了一会儿才又紧紧咬唇,“还请皇上一切如常才是。 ”

景杞闻言,突然爆出一声轻笑,却不多言。

“朕也只是问一句而已,事情已到如此,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景杞微微直身,“你知不知道,昨日嗒穆尔在上元殿请求见朕。 告诉了朕另一件事情。 ”

“什么?”一听到嗒穆尔的有关讯息,繁锦立即精神大作。

“也没说什么。 只不过是告诉了朕关于旧事的一些内幕。 ”景杞眯起眼睛,“此事涉及过大,朕需要斟酌而行。 ”

他这样说了,繁锦也不能再问下去,不过看他表情。 倒像是很严重的事情。 繁锦在心中暗暗叹气,“繁素什么事儿要行刑?”

“后日。 ”

“这么快?”繁锦拖口而出,眼眸不到一会儿蓦然黯然,“全凭皇上处置。 ”

“这就好。 ”景杞长长舒气,继而深深的看向她,“繁锦,朕不希望出现任何差池。 ”

翌日,繁锦很早起来,看到玉梨远远奔来,忙上前去问道。 “怎么样了?”

“人是有。 银子也都花出去了,可不知道保不保险。 ”玉梨蹙眉。 “娘娘,我觉得这事儿总有些……不妥。 ”

“我也知道不妥,可是谁来告诉我一个比较妥当地方法?”繁锦拧眉,“一来二去之后,别说救人,就连能拿到全尸都拿不了了。 ”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的。 ”繁锦盯着她,沉声道,“棋走险招,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也知道这次风险太大,可是玉梨,我没有别的选择……”

“您不打算将此事给皇上说嘛?”玉梨眉宇仍是化不开的担忧,“刑部死牢,您上次救人是侥幸,可是这次……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

“我知道。 ”繁锦皱眉,“可是玉梨,你告诉我,我告诉他,他便会手下留情吗?”

“不,他不会。 ”她摇头,唇角慢慢凝出几分无奈,“她虽是他的妃子,可是你我皆知,那都是用怎样的手段才得到地身份……繁素对他而言,无异于强加在他身上的一道枷锁,可他为了天下人,为了我,为了帝君名声,却不得不去遵从。 如果说他和她有一点感情,我想,也是因为廖世。 ”

“繁素对他而言,其实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繁锦轻笑,“这样的人,有如此好机会除掉她,且不损他最在乎的帝君权威和名声,自然要速速决断。 ”

“娘娘……”

“可是我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眼前再次重现出噩梦之境。 这几天,她的梦境经常出现娘亲和繁素的影子,娘严斥她不顾姐妹情谊,下黑手毒死胞姐。 她地所有为难和苦衷,在娘亲面前,都成了贪欲和阴险的佐证。

她可以做到对自己的姐姐心狠,却不想愧对于一生为他们的母亲。

“把握有几分?”繁锦转头问道,“我好心中有数。 ”

“七分还是有的,那牢里的小厮原本就与我熟识,应该能有很大作用。 ”

“那就好。 ”繁锦微微一笑,“那么,晚上的时候就把事儿给办了。 ”

繁锦将一切事情都想得太过顺利,却不料到夜晚竟会生出如此变故,直接扭转了整个局势。 正当她要睡熟的时候,只听玉帘突然作响,像是被狂风突袭一般剧烈甩动,繁锦迷糊睁开眼睛,却对上了一双愤怒幽冷的眼睛。 继而,胳膊上的痛楚急剧传来。

他紧紧地攥着她地胳膊,力气大的像是要掐入她地骨头里。 被痛感刺激的繁锦一下子清醒过来,“怎么了?”

“安繁锦,你还要问朕怎么了?”景杞闷声,重重的呼吸声像是夹杂了深夜的寒气,扑面而来,“你现在是不是敢不将朕放在眼里了?你现在是不是敢什么事儿都欺瞒朕了?你现在是不是敢凌驾于朕之上了?”

这三句话越来越严重,每说一次,其实定的都是一个严重罪名。 繁锦彻底怔住,只能愣愣的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黑色瞳眸似是簇起了烈焰,只是一眼,变要将她灼伤。

她努力凝心静气,“臣妾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景杞一声冷笑,“安繁锦你非要朕说的明明白白对不对?你说,你到底将你那个好姐姐,藏去了哪里?”

“先是王芸楚,再是安繁素。 安繁锦,你这个皇后是不是做的太清闲了,所以还要兼顾朕的刑部死牢?”

繁锦大惊,“繁素跑了?”

他对她的惊讶越加鄙弃,“你以为呢?”

“安繁锦,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朕问你对此事的反应,你永远都是一副任君所意的样子,却在背地里打这些主意。 你很有本事啊,朕在死牢里安排了那么多人手,你都能带着安繁素给朕逃了!勾结宸王,安繁锦,你与朕的弟弟倒是好默契!”

繁锦貌似是经历了一场噩梦洗礼,她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恶语相向,愤怒的声讨着自己的罪过;看着他眸似烈焰,激动的像是要把自己勒死在骨头里;看着他吐出浓重呼吸,像是要将自己窒息。 她拼命吸气,平静的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是我做的?”

“朕倒是不想认为是你做的。 ”他眸光寒烈,“可是安繁锦,你给朕一个理由。 ”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可是这事情,我没做。 ”她咬着牙,任他将她的胳膊捏的生痛,依然坚决道,“我没做,放出安繁素,是另有人所为。 ”

“你给朕一个理由。 ”他突然放松了对她的钳制,唇齿间挤出一声轻笑,“与安繁素的姐妹关系,不足以让你如此做?安繁锦,朕已经想了一个时辰,千思万想,都找不到这事儿不是你做的丁点证据。 ”

“只是朕没有料到的是,你竟然能联合宸王。 ”他闷哼一笑,“怎么?与宸王并不是势不两立吗?与宸王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吗?怎么,这一场变故,又想让你们姻缘前续?”

这话说的越来越难听,而景杞脸上的戏谑神色也不由得让她眼睛发痛,繁锦只觉得自己心如寒冷,半天才挤出笑意道,“既然如此,那臣妾别无好说。 ”

“皇上既然已经将罪名为臣妾落定,那么臣妾再说也无益。 ”繁锦扬眉看他,“那么,是杀是剐,由着您来好了。 ”

“安繁锦……”

她轻轻一扭身子,毫无惧色的向后退两下,与他间隔一人距离后跪地俯身,“臣妾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杞看着身下看似恭顺的女人,只能勾起唇角,自牙缝中挤出一个“好”,随即离去。

夜风如凉,行在长长的宫道上,景杞再一次想起刚才繁锦的表情,那张熟悉的脸上满是倔强,就连最后的恭送,都带着一种强硬的逼迫意味。

这个世界上,能对他如此,敢对他如此的,怕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