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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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并蒂 第一六一章 最不屑的**

回到玉鸾殿,繁锦并没看到景杞的身影,昨日因心系月容的事情,并没有睡的安稳,现在便有些乏困。 刚要去东暖阁休息,身后便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回头,胳膊已经感觉到一阵剧痛,景杞一把拉住她的身子,看她安然无恙才低斥道,“不是不让你去玻颜阁吗?怎么又去了?”

“为什么不能去?”想起今日为了月嫔的事情的那番争端,最后他又干脆的转头,繁锦不由有些气恼,“我是去的我姐姐那里,有什么不可以的?”

“安繁锦!”景杞见她如此,眼眸中的焦虑与担忧终于蜕变成为怒气,“朕告诉你,朕这样做自有自己的道理,你的那个姐姐安繁素,最好离的远一些!”

“为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言不讳的表达对繁素的厌恶,繁锦更加气上心头,“你告诉我一个理由,否则,我不会离的她远一些,她是我姐姐!”

“好!”连日来的压抑与惊惶终于让这个男人情绪崩溃,景杞用力拉起繁锦的手,一把将她扯到东暖阁深处,威吓一声让四下宫人尽退,这才定定的看着她,“安繁锦,朕若是告诉你,你敢保证,你能经受住这个事情的真相吗?”

这么一句话让繁锦脸瞬间煞白,恍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幸预感冲袭大脑,可她却是强迫自己掩下心中不安,努力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说便是。 ”

“好。 那朕就告诉你为什么不让接触你那个好姐姐。 ”他的声音刻意低沉,却依然不减那种酷厉狠辣地意味,“如果说你的那个姐姐是个杀人凶手,你相信吗?”

繁锦倏然抬头,死死的瞪着他。

可景杞却抿唇一笑,齿间蔓延的竟是森冷,“你还记得你的那个奴才姐夫。 余成吗?”

“余成?”

“对,就是那个中了苍蓝剧毒的倒霉男人。”景杞眼睛半眯。 似是回忆起了那段过去,“那个男人,至死也不会相信,竟会死在妻子手里。 ”

“余成虽然窝囊没本事,但却是个对家人极好的人。 当然,这个家人所指,便是你地姐姐安繁素。 王家将这个你姐姐指给他。 他原本就心里有感激。 你做了皇后,一荣俱荣,他更是对安繁素言听计从。 对于安繁素,余成丝毫不像个丈夫,外人看来虽是安园公,但是实则就像是安繁素的奴隶。 ”

“你姐姐心高气傲,看不过自己地这辈子就拴在了这么个男人身上,心便慢慢狠了起来。 所谓苍蓝花高温生毒。 实则应是安繁素精确的计算了时间和发毒时应该具备时的外部条件。 所以,等到我们发现余成的时候,他便会显现中毒而亡的症状。 ”说到这里,景杞又是冷冷一笑,“因为谋略精准,所以。 丝毫不差。 ”

繁锦只觉得自己被人抽去了呼吸能力,过了良久,喉间才挤出生硬的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安繁素算地太精准了,看来一切天衣无缝,水到渠成。 却不知道这世间只要是预谋,不管多么精准,总会留下些许痕迹。 ”景杞浅哼一声,“朕原本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当时断案的时候,王家却一门心思为安繁素庇护。 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下去。 不过。 自王芸楚那封信说是故意让安繁素作为工具报复你与朕的时候,朕便再一次想起了这件事情。 着人暗地里查,终于得到结果。 ”

“朕身边的喜贵儿有个亲戚是哑巴,正好被心善的余成招进了安府做事。 可这安繁素心计很深,招聋哑人可以,还有一个条件,便是不会识文断字。 喜贵儿这亲戚为了混口饭吃,隐瞒了自己曾经入过私塾的经历,前几日朕找到他,他向朕写下来所有经过,余成一直不喜欢苍蓝花,只是因为安繁素中意苍蓝花,将苍蓝搬入了书房,他才没有回绝。 ”

“安繁素原本不像喜善花草之人,可是书房一布置,便布置了七盆之多,且用余成腿脚不好的原因让下人将地龙烧地更盛。 余成还以为她是真心关照,感激不已。 没想到,这些都是安繁素精心谋算的布局,她要的就是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必死。 ”

“所以,繁锦。 这便是朕不想让你与你的那个姐姐太亲近的原因。 ”他深吸一口气,眸里地焦虑渐渐变浅了些,转而渗入的是担忧和慎重,“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的那个姐姐,绝对是不单纯的。 ”

他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繁锦回神的时候,殿中只剩了几个贴身的宫女近侍站于一侧。 脑子像是生起了图片一般,景杞所说的那些话都与她今日与繁素相见的画面相融合。 她不由自主的触向她肚子地那刹那,她眼睛里表现出地惊惶与抗拒,炽烈的让她惊诧。

她从小便亲密无间地姐姐,竟对她也产生了这般抗拒的心思。 她不能形容自己那一刻有多心凉,拼命告诉自己姐姐是缺少关怀,缺少温暖的缘故才如此警觉,因此才在离宫的时候将所有宫女招至身边训斥。 可是现在,那个理由竟再也不能劝慰自己,她的这个姐姐,难道就此变了吗?

月嫔用死的代价换来的这个“素”字,景杞今天告诉她的所有,今日她亲见繁素时的意外,还有很久前,宸王告诉她需警惕繁素时的担忧和慎重,一切一切,都串联起来。 就像是重新开启了所有的痛苦记忆,每思索一次,便痛的裂肺撕心。

如果说所有事情都是真的,那么这个孩子,也并非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留下地意外……那安繁素以往走的每一步。 甚至都像是别有预谋。

繁锦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在宫里浸染已久,经受过背叛,经受过算计,却没有经历过如此熬煎的感觉。 眼前忽然一亮,她想起月容以死相托的那个“素”字,不由得想起。 难道她的私通一事,繁素也下了手?

景杞说的对。 这个宫廷除了太医之外,善医者极少。 而能让玉茶失效的,除了太医,应该只有她与繁素。 且繁素已经有了那个方法让自己得孕龙子一次,若是此次再行,月容必然逃不过诞子。

所以,在司寝局无案地状况下。 月容便坐实了私通的罪名。 依此探寻,景陌慢慢地也拖离不了关系,这样说来,与繁素一同设下谋局的,必是与景陌有着大恨的陆长河一族。 可是,月容按道理是陆家的外甥女啊,她这个舅舅,怎么敢从自己孩子身上下手?

分析到这里。 繁锦的太阳穴又开始霍霍作痛,她这个姐姐安繁素,到底什么时候和陆长河一族有了联系,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和陆长河有联系的?

不似宫中的波澜不惊,玉蕃地战事打的异常激烈。 每次见到景杞,都看见他紧蹙眉头。 似忧非忧的看着前方的战报。 繁锦从不去多问什么,只是偶尔问一句景陌的安危,得知他虽然辛苦却安然无恙之后,才安下心来。

却不料想,再过了快一月之后,前方传来消息,景陌受伤。

景陌是在与玉蕃最后的一场战役中受伤的,据战报上来说,这一场战役是所历经的战斗中最艰难困苦地一战。 嗒穆尔的兄长早已在战争故亡,因此之后所经历的每一次战斗。 都是嗒穆尔与夏唐军队对抗。 而月容之死似是最强的刺激了嗒穆尔的战争欲。 在玉蕃支撑不下去几乎处于弹尽粮绝的时候,仍是带领玉蕃人民拼命进行了最后一次地角逐。

这一场战役的结果便是景陌受伤。 而据称,嗒穆尔也因此命丧九泉。

看着景杞越发凝暗的眸色,繁锦心里的惊惶一点点浓烈起来,正要去向他仔细打听景陌的伤势,却见景杞突然缓缓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让景陌带兵出征吗?”

繁锦微怔,随即想起他在很久前说过的那几个理由来,“你说过,景陌熟知玉蕃地势,懂玉蕃语,且与正将为翁婿关系,再加之自小熟读兵书,足可堪当此任。 ”

“那只是最外部的原因。 ”景杞冷冷轻嗤,“实际上,自为景陌打理婚事的时候,朕便想到了今日。 ”

“为景陌赐婚,让其匆匆立府有两方面原因。 第一,是绝了他对月容的念想,两人再也不空做牵挂,让外人多拿把柄;第二就是让景陌尽快抓住权柄,王氏灭后,陆长河一族的野心比朕想象中地还要惊人,朕不得不让景陌出头,让这个朕最了解地弟弟,代表朕的意愿在朝堂上说话。 ”

“在朝堂上说话分量地重要前提便是要有足够大的权利。 而婚姻正是能实践权利的最快方法。 所以,朕便想让景陌与楚家连做姻亲,从而慢慢为朕集揽兵权,此外,一旦他出征回来,玉蕃一役的首功便会是他,他的地位,便会坚定稳固。 ”

“还有一个原因,当初自月容有孕事件的爆发开始,朕便猜到了陆长河怕是要有所动静。 长久以来,陆长河都是依附景略才得以在朝廷中盘踞势力,一旦景陌获得权力,景略便会是最直接的受损者。 所以,他们这才……”

“他们这是想要害景陌吗?”繁锦一时情急,问道。

“你觉得呢?”景杞讪讪笑道,“若不是以景陌为对手,私通这样的罪名,是不屑用的。 只不过朕没料想,千方百计的让景陌身在宫外,竟也逃不出受伤。 ”

“好在,身在战场负伤,虽然凶险,但至少能换得个声名。 若是深陷宫中争斗而被人算计,怕就算是拼掉性命,亦只会让人轻视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