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第六章出走三天(7)

七妹子，你就不晓得毛鸿财咯老杂种的德性，满嘴子仁义道德，却其实是一肚子狼心狗肺。他得寸进尺，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桩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来，他讲楠竹坨那块柴山是他的。明明是我阿公祖人公传下来的祖业，何解是他的呢？咯不是闭着眼睛讲瞎话！"顺生额上青筋暴起，脖颈上喉管鼓起，"七妹子，我哪里吞得下咯口恶气噢！"

毛恩春也气得眼珠鼓了出来，全身颤抖，"明明是我爷老倌留下的山，他真要霸我的，我舍得四两气，跟他拼老命！看他生了几个脑壳！"

"莫性急，莫性急，火烧黄鳝一节节的来，我看，咯事以后慢慢想办法。"七妹说。

第二天清早，七妹给润芝穿上了新土布短衫，"三伢子，跟爹一路去。"

"娘，去哪啊？"润芝皱起细茸茸的眉毛，焦燥不安地问，飞快地脱下新衣衫。

"去读书，跟邹先生去和好。"顺生差点又来了气。

"哎哟，"七妹重新给润芝穿上新衣，柔声细气地哄劝着，"乖，再莫到学堂闹事闯祸哒，爹和娘还有先生会喜欢你的。"

"娘，八两银子的秀才功名，我不想，"润芝哭腔泪调说，"娘，邹先生那里的书我实在读不下去，他不解书，只要我死背，还乱打人！"

"你不读书，想当一辈子睁眼瞎子？到了学堂里，听话就是哒，爹不是叫你去上刀山，下火海，你怕么子！"顺生牵过润芝的手，霸蛮向南岸私塾拖，"好好去向先生谢罪悔过。你再要闯祸闹事，我要斫掉你脑壳！今年子的学钱，已全交了，你反正要读完一年，明年子再换个地方读，也要得。"

润芝只得磨磨蹭蹭地跟着父亲走。父子俩来到了学堂门口。课堂里所有的同学注视着他们爷崽俩。亨二哥和牛伢子还有几个同学高兴地拍起手掌来。田少爷气歪了脸，在恶狠狠瞪着润芝。

先生和颜悦色地说："润芝，你今日来了就好，就好。咯几天，先生也好想你，担心你在深山老林里出事。"

顺生便要润芝下跪谢罪，润芝倔强地站着一动不动。

"算哒算哒，莫让润芝勉为其难。"先生招呼润芝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坐下来。

邹先生自此以后待润芝和气了好多。润芝在他的私塾里整整读了两年，读完了《三字经》、《百家姓》、《幼学琼林》、《论语》、《孟子》、《诗经》等儒家典籍。一九0四年秋天，便由父亲带着来到韶山关公桥私塾，师从本家毛润生，又读了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