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第六章出走三天(2)

如水的月光透过树隙洒落在山坡上，迷迷蒙蒙的夜色里仿佛有一个隐隐绰绰的巨大怪兽迎面扑来，润芝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一股寒意从背脊透了出来，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腿肚子直打颤，他闭了一会眼，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镇静下来，朝怪兽缓缓地走去，他要非看个究竟不可。一步一步踩得稳稳当当，轻手轻脚靠上前去，手朝怪兽畏畏缩缩探去，梆硬的，冰凉的，原来是块嶙峋的巨石，哦，一场虚惊！他暗暗笑起来。世上有好多事是自己吓自己啊！爹和先生真的那么可怕吗？族长毛鸿财和田少爷那么可怕吗？我才不怕他们呢。

只听见一阵嗦嗦的声音，是风刮树叶的响声吧？不对，是野兔和山老鼠在灌木丛里惊慌窜动。润芝在大石头顶上坐下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有风吹草动，他就马上警觉起来。他常听大人们说大山之中有豺狼、老虎、豹子，前一阵子一只老虎还叼走一个过路人，只留下破烂的衣裤挂在荆棘草丛上。他想起这事不免有些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润芝朦朦胧胧中看见几只狗不动声色地从四面八方慢慢包抄过来，耽耽对视他，他定睛一看，它们全身是斑斑驳驳的条形花纹，额头上都有一个"王"字花纹，"我的娘啊！"润芝大叫一声，差不多昏了过去，原来是只母老虎带着一窝崽子，一只，两只，三只……总共有四双绿莹莹的眼睛发出闪闪的光，向他逼来。

他想逃，但一整天翻山越岭，没吃一点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实在是疲乏极了。今晚要不马上想办法，自己就会成为这窝老虎的美味佳肴了。他要是有武松一身好武艺多好啊，恨不得三五几顿拳脚就结果这些畜牲的性命，一来为民除害，二来把老虎皮子、骨头和肉卖了，为去湘潭也准备一些盘缠。不过，今晚就是有个武松在身边，也没法对付，整整有四只老虎啊！《水浒传》的故事他能倒背如流，清清楚楚记得武松仅仅打死一只老虎就手脚酥软没了力气。

他记得阿公跟他讲过老虎有七分怕人，人只有三分怕老虎,我今晚不怕它就是了！他瞄准了巨石后的一棵巨伞般的板栗树，想一跃而起爬上去，身子却不争气，没丝丝力气，软绵绵的象滩湿泥，要在平日里，他准能三五几下就能爬到板栗树的顶端，这回料定自己必死无疑了。

老虎慢慢地逼近他，只要腾空一跃，就能咬住他的喉管把他叼走。润芝觉得全身肌肉一紧，陡地一股神来之力迸发出来，一跃而起，噔噔噔爬上板栗树的三角树杈上，喘着粗气，坐下来歇息一会。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润芝庆幸有这棵救苦救难的板栗树。

"嗷……"母老虎发出了长啸，其它几只老虎崽子也一起凑热闹嗥叫起来。这叫声在山谷中久久地回荡，震得地动山摇。它们在板栗树下围成一团来来回回打转，母老虎用前爪扒拉着板栗树的树皮，想向上爬。

"爬啊，爬啊！上来啊！……"润芝逗玩着咆哮的老虎，得意地笑着，在月色中折来几枝结满了一颗颗板栗的枝条，双手顾不上板栗外头的针刺，用力地剥开，吃着甜脆可口的板栗肉，把板栗壳子扔在了老虎的脊背上。板栗的针刺扎进了润芝的双手，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润芝把几根摘吃了板栗的枝条，在三角树杈上织了一把牢牢实实的躺椅，舒舒服服睡了，从树隙中仰望着浩瀚无垠的星空，进入了梦乡……

老虎叫累了，蹲立在树下，等到第二天早晨天亮才散去。

润芝一觉醒来，太阳老高了，朝板栗树下一望，老虎留下一堆堆夹着毛发的屎和无数活象一朵朵梅花的脚板印。

润芝咪咪笑着，朝半山腰一望，不远处升起袅袅烟雾。山里没有人家，哪来的烟雾？润芝寻思着，从树上跳了下来，四处张望，原来是一堆余烬未熄的篝火，是打猎的人昨晚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