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6 亦佛亦魔

大势所趋，已经有一些归附“斯林大公国”的部族首领，杀了本地的公国驻军将领来请降的。但这些效忠帝国的部族哪里肯接受投降？他们怕接受请降的话，那些牛羊财物之类的战利品自己就没有份和帝国分割了，所以根本就不接受投降，不降要杀，降更要杀，帝国方面的人似乎也无意阻止杀戮，血腥的清洗持续上演，塞上群番自相残杀，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对翻覆无常的塞上诸部，帝国已经没有耐心陪他们玩了，索性借刀杀人，把这些个不服从帝国意志的家伙一次性全部清理掉。

天色大亮，看看休整得差不多了，赫连铁树率领部属迅速向着下一处目标扑去。

战火燃烧，赫连部境内最大一座、也是最后一座的公国兵营，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尸横遍野，斯林队正约瑟夫急急若丧家之犬，拼命鞭打坐骑，只有随身数十塞骑跟随他逃亡，身后赫连部追兵就如同吊死鬼一般，一直在后紧紧追赶。

这军营的驻防将军统属的军力比较大，在西塞是实力最强的一个驻营，他不象那些疏于防备的同僚，在很多事情上，都准备得相当充分，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几个“背叛国”的反应如此强烈，毫不客气的直接使用武力。猝不及防之下，公国将军居然还是集结了两万塞骑，与正面对敌的达尔汉可汗幼子、拔虎世子的三万蒙金突骑兵力相差不远，但随着后来数量可观的青原僧侣的加入，这就使公国这一方更加处于劣势了。

更加可怕的是，帝国的暗黑骑士神出鬼没，两边还没有开始决战，公国驻军的几个重要将领已经被刺杀身亡，而且又不断有下面的队正、哨长和夜晚巡哨的士兵被杀，搞得人心惶惶，未战先怯。

双方一场骑兵会战，公国两万多名塞骑在虎狼一般的拔虎蒙金突骑反复冲杀下，鏖战一个清晨，以致死伤盈野，就在双方陷入胶着僵局之时，像赫连铁树这样相对实力较弱，主要负责扫清外围的侧翼偏师也投入战场，生力军的加入立刻导致了公国驻军的快速崩溃。

公国将领死于乱军，投奔于此的队正大人约瑟夫也就只能再度亡命奔逃了。

后面追兵追赶的蹄声渐渐听不到了，在这种雪原上策马狂飙，不要说人受不了，就是马也受不了，队正和卫兵们象拉着风箱一般喘着粗气，滚下马来。

喘息稍定，队正约瑟夫心神回窍，这才猛然发现眼前有一张惊艳绝伦的美丽脸庞，凌厉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好象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是队正看到的最后一张面孔，终生难忘，唯一的记忆是，那女子一身黑衣，出奇的美。

在看到这张美丽面孔的同时，队正也听到了自己周身骨骼粉碎的可怕声音，眼前一黑，堕落到永恒沉眠的深渊之中。

一缕黑色烟雾倏然飘荡，烟雾停处，满地都是血肉狼藉的尸体，羽訫与数十名暗黑骑士早已经消失无踪。

寒风呼啸的荒凉雪原上，满地鲜血淋漓，残缺不全的公国士兵尸体，很快就将成为秃鹰猛鹫和野狗雪狼抢夺分食，尸骨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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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稍歇，帝国西方行营之外，旗幡招展，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行营警备部队与帝国武装警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神戒备的巡察警戒。这般如此大的阵势，全是因为今天是个特殊而又重要的大日子。

——不灭皇朝元年十二月，武皇安东野大会西塞群酋。

帝国狼群大举进犯西南，与皇朝领土接壤的“蒙金汗国”与“青原帝国”，直接处于狼群兵锋之下。时值百年一遇的大雪灾，赈灾编户的帝国中路大军与西路军，几乎在没费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将蒙金、青原各部牧民、僧侣收服旗下。

做为两个部族的首脑人物，称雄西南已久的蒙金可汗达尔罕与青原活佛八思巴，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

“青原帝国”佛道当国，即使年仅十一岁国主藏巴帝子，也是拜在佛陀之首八思巴活佛的座下学习佛道，后者掌握了帝国的全部权力。在目睹了狼群统筹大局、未雨绸缪的综合国力和百万大军分兵五路出塞会猎的大局下，八思巴活佛终于决定，抛弃自己多年的老友斯林大公，转投狼群的怀抱。

在这个前提下，“活佛”的尊号，在诸多名闻大陆的高僧、佛陀的观礼见证下，被冠于某个杀人无数的大军阀头子头上，这无疑是大陆历史上最好笑的场景片段，就连新晋“活佛”本人安东野，在受礼当日，也险些几次笑出声来。

——是佛？是魔？亦佛，亦魔。

武皇安东野在此前曾经走过了几个行营编户营团，看到原本衣食尚能自给的塞民一夜之间变得赤贫如洗、部族人畜冻毙荒野，尸体任由野兽飞禽啮咬啄食的凄凉惨状，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喇嘛们会给自己加什么“普世大活佛”的尊号了，这些塞上部族百姓委实生活不易。

遇到这种罕见天灾，无论是蒙金人部族酋豪达尔罕，还是政教合一的活佛八思巴，都不免束手无策，那些掌握地方实权的部主、土官、头人、佛陀、法王等人各自称雄，各相为战，平日里凭借武力割据一方，时时互相攻伐，哪里有多余的力量来管底层牧人僧侣的死活；至于原本凭借强悍武力挟制蒙金、青原诸部族，迫使两国牧民、僧侣向其缴纳贡赋和财物、男女人口的“斯林大公国”，亦因为在这场罕见的暴风雪损失了许多牛马牲畜，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他们这些附属部族人民的死活，甚至连狼群第帝国插手蒙金、青原的事务，“斯林大公国”也因为眼下内外交困，而不得不默认生米煮成了熟饭的既成事实。

在这种猝然而临的天灾急难面前，即使帝国赈济救援的条件苛刻百倍，这些束手无策的可汗、活佛、法王、寺主、土官、头人只怕也会先答应下来再说，一个转世活佛的尊号对他们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武皇安东野有这么一个活佛尊号，对于他插手塞上诸国事务将更加方便，而且对于已经普遍信奉佛陀密宗喇嘛教的青原人来说，他拥有了这么一个转世活佛的称号，对青原雪域信仰密宗的僧众，影响力也会大大增加。

比起这个虚名，武皇安东野更看重做为交换筹码之一另一个实惠条件，那就是八思巴活佛手里的武力。根据双方达成的协议，青原所属所有寺院塔庙的在籍僧侣，将每十抽一，组成一个“僧兵军团”，加入狼群战队编制；而这支人数高达八万余、个人武力超强的僧兵，无疑将是未来荡平塞上的劲旅！

与八思巴活佛相较，他的老邻居达尔罕可汗似乎想的、走得更长远，这位纵横蒙今草原三十年代蒙金大汗，为了子孙的存亡与民族的兴衰，不惜放下身段，带着子女家人一直远抵帝国经济文化政治中心“狼都”考察走访，寻求接洽契机；在很长一段时间迟疑和观察后，达尔罕可汗终于向帝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长达一个月左右的结盟谈判，几乎耗尽了双方三面的首脑人物的心力，诚如武皇安东野父女推测，当由狼群策动指挥下、塞上诸番攻击公国塞骑连战连捷的战报传回国内的时候，尚有些迟疑的八思巴活佛与达尔罕可汗立刻意识到该下决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