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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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过三关(一)

“吉时已到,选拨开始!”有天刀门弟子高声喊道。

那个时候没有扩音器,不过天刀门选得都是嗓门特大的弟子,个个中气十足,叫起来也是十分响亮,在最后面的人也能听的清楚。

天刀门弟子为此搭了二十个木头台子,但显然他们自己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每个木头台子前面都是人头攒动,由于有了官差和天刀门弟子共同维持秩序,总算比以前乱糟糟的场面好了许多。

重九和胖子挤在中间一个台子下,望着上面。

每次上两人,给一把鬼头刀,要求将一截一尺长、碗口粗的木头一刀劈成两半就算过关,当然你要是能横着劈成两段更好。

这对于胖子和重九来说简直太小儿科了,在西厂中一开始学的就是这个,横着劈、竖着劈、斜着劈、任意一个角度都可以将树桩劈断,到后来他们用的是五尺高,直径一尺的硬如钢铁的铁木。

看着台上一个个摇头叹气的下来,有的下来后便失声痛哭,有的捶胸顿足,有的泪流满面。当然也有顺利过关的,兴奋的又蹦又跳。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胖子对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十分的不耐,连连打着哈欠,不断的说:“这有什么好看的,这有什么好看的,他们太笨了!”

而重九则看的津津有味,他不光注意眼前一个台子,凡是目光所及的四五个台子,他都在看。

忽然,他在左边的台子上看到了有些熟悉的几个身影,略一凝思,便想起来了,原来是孔雀楼里看到的那个被衙役溅了一身油的客人。

此时,三人都作了轻微的化装,脸上的胡子都剃了,显得年轻了许多,穿了一身像是樵夫样的破衣裳,但那蛮横的肆无忌惮的神态怎么也逃不过重九的眼睛。

三人劈木头的手法虽然刻意的进行了隐藏,但那一刀劈下,两段木头飞出数丈重重击在台子两端的霸道手法,令重九更加肯定,此三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绝不是想加入天刀门那么简单。

重九再将目光转向右边,一个面色平静的年轻人正在劈木头,他轻轻巧巧将刀提起,一刀劈下,圆木从中央应声而开,分成两半。

他的手法虽然平平无奇,看上去与平常人没有任何两样,但重九是什么人?是西厂训练了十几年的高手,杀人的法子、力道的运用更是比谁都精通。

他能看出那个年轻人用的力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到好处的将木头劈开,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虽然不知他本身实力如何,但在力道的控制上绝对是个高手。

“王朝,过关!”

重九重点记下了他的名字和模样,他的脸很白净,身上十分整洁,不像是农家子弟,一时猜不透什么身份。

眼看很快就轮到两人了,重九忽然想起一事,悄悄跟胖子讲道:“胖子,我给你起个假名吧?”

“哦,为什么要起假名,我的胖墩就挺好!”

“笨哪,猪脑子啊,你!”重九扬起了手,胖子很灵巧的躲了过去,嘟囔道,“又打我头,知道我笨还打我的头?”

“我们是去当卧底,当然要起个假名了

!”

“用胖墩有什么不好?反正也没人知道这是我的真名!”胖子不知怎么还较上真了。

重九这个火是“蹭蹭”的往上窜啊,乘他不注意“当”的一下子狠狠在他额头上来的个爆栗,霸道的说:“我说换就得换,你以后还想不想用胖墩这个名了?听好了,从现在起,你就叫大牛了!”

“大牛?”胖子想了想,脸上露出憨厚的笑,重重点了点头,“这个名字不错,又大又壮又有气势还挺好懂,我喜欢!”

“切,你懂什么是喜欢?还我喜欢!”重九学着他浑厚的语气嘲弄他,“来,我问你个问题,看看你能不能答上!说,胖子是我哥哥叫大牛,我叫什么?”

胖子连想都没想,冲口而出:“二牛!”

“去!二牛?这么没水平的名字你也想得出来?”重九瞪着一对大眼望着他,大声宣布,“听好了,我叫九牛!”

“哇,九牛好,”胖子鼓掌大赞,“九牛比二牛多七头牛的力气!我也不叫大牛了,我要叫十牛!”

“你。。。你省省吧!”重九被胖子这举一反三的能力给彻底折服了。

两人说话间,队伍已经向前蠕动了一块,就要轮到两人上场了,重九还在那里小声叮嘱着:“胖子,不,大牛,你上场后千万不要动用灵气,只凭自己的力气将木头劈开就成,也不需要故意去装成不会武功的样子,就你的智商,越装露的马脚越大。”

“哦哦,”胖子听得连连点头,“我先上还是你先上?”

“你先吧,万一有事我好保你!”

那木台子六尺高,旁边还有简陋的梯子,胖子老老实实的从梯子踏上去,按照重九说的,不用灵气结结实实一刀劈开了木头成功过关。

重九伸伸懒腰作个热身运动,就要上场,忽然一股大力撞到他身上,将他撞了一个趔趄,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在他耳边爆响:“滚开。。。”

重九稳住身子,打眼看时,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男子飞身上了台子,满脸堆笑,得意洋洋的向四周一抱拳,cao着浓重的地方大声叫道:“在下沧州于沧海,听闻今日天刀门举行盛会,以刀会友

。说起这个刀法来,天下武功出沧州,沧州刀法数第一,在下今天就让大伙儿看看正宗的沧州刀法,大家的照子可都得放亮点,一定要认准什么是正宗沧州刀法,要学也要学正宗的,对吧?”

这光头男子一上来不去劈柴却来演讲,嗓门又大,震得全场嗡嗡作响,一开始谁也弄不清他要来干什么,台子上三名天刀门弟子也一时不便出手,这时终于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原来这人竟是来与天刀门抢徒弟的。

天刀门弟子哪里还忍得住,负责这一台的三名弟子都站了起来。

这时那光头男子已经从地上拾起了那柄鬼头刀舞动起来。

三个天刀门弟子这一阵子也是被人打怕了,先是不知从哪里闹出来的四个年轻男子差点将整个天刀门给灭了,后来在山门数十人围攻一个青衫公子,结果硬生生的被人杀出了重围,五位师兄弟终生残废。

三位天刀门弟子你望我,我望你,打定了先看看对方实力再说的主意,这才任由那光头男子表演下去。

这光头男子果然身具武功,这刀舞得跟雪花一样,周身环绕,最后只见刀光不见人影,不过就这点道行,若是放在武侠里面算是高的了,天刀门弟子皆是修行之人,放在修行者的眼里,最多只达到了第一重以实制虚而已。

中间那名天刀门弟子举步上前,一抱拳:“这位英雄,今日是本门招徒的大日子,阁下若想耍把戏卖艺请到别处去!”

那光头男子把眼一瞪,蛮横道:“天下路天下人行得,我在这里耍趟刀给乡亲们瞧瞧,有什么不对?这山是你家的吗?老子愿在哪耍就在哪耍,你管得着吗?”

看台子的天刀门弟子都是选拨的机灵之辈,当即不着慌不着忙的反驳道:“天下路天下人行得,但阁下此刻却站在我们搭的台子耍我们的大刀,这个我们就得管上一管了!”

“哼,你以为我没刀吗?”光头男子将那鬼头刀一扔,重重的cha在了台子上,从背后刷的掏出两柄雪亮的钢刀来,列个架式,“想打架是吧,那就来吧!让你们这些小辈见识见识正宗的沧州连环十六刀!”

那弟子不理他,先是向着场下人群一抱拳,朗声说道:“在下天刀门弟子赵见清,今天众位兄弟朋友也都看清楚了,不是我天刀门故意为难别人,而是别人故意为难我们,我天刀门实是被bi出手,出现血腥实非我们所愿

。”

下面的众人看到场上这一幕,竟有人当众想与势力庞大的天刀门别别苗头,无一不是兴灾乐祸,欢欣鼓舞。

那个年代没有电脑,没有网游,娱乐活动少得可怜,一见有热闹可看,人人都是大喊大叫,唯恐天下不乱。

那光头男子听赵见清光说不练,早等烦了,刷的一刀便劈了下来,左手刀进攻,右手刀防御,脚步错动,灵动中又不乏严谨,确是名家风范。

赵见清手一招,cha在台子木板上的鬼头刀自动飞到他手中,他再次往台子上一cha,一道沛不可挡的刀气急冲而出,所过之处,木板上留下一条深深的刀痕,这正是第二重:以虚制实。

人再快,也快不过刀气,那光头男子眼见刀气冲至,不由大惊,双刀交替护在身前,只听“咔咔”声响不断,两柄钢刀碎成一截截刀片落在台子上。

赵见清手一挥,那片片钢刀犹如暗器样的向光头男子激射而出,那光头男子见机倒也快,突然大叫一声,一个旱地拔葱高高的跃下台子,飞也似的逃走了,连头也不敢回。

众人看着他急急如丧家之犬的样子,再与之前趾高气扬的他一对比,尽皆大笑不止。

赵见清见这么容易便打发起了敌人,嘴角也不禁露出了微笑,这么一闹气氛登时热烈起来,众人想要加入天刀门的决心更大了。

“哼,自导自演的小把戏!”聪明的重九自然想到了,这根本就是天刀门自编自导的一出戏,就是为了演给大家看的,要不怎么能吸引更多的人呢!

这天刀门连这种主意也出,显然也是有几个有头脑的人的,重九正要举步上台。

后衣领又被人一扯,一片火红从他身边而过:“让开,让开。。。”

重九好悬又没摔倒在地,定晴看去,见是一个身着火红裙子的女子,头上横着一根铁钗,胁下挂了一柄锈迹斑斑的柴刀

重九望着那快烂掉的柴刀不由的吃惊的张大了嘴:“大姐,你这是。。。”

听到了他的话,那女子一回头,脸很长脂粉很厚,眼角纹很深,年纪已经不小了,而且还长着一张大嘴,大嘴一张出口惊人:“你有意见啊?哪个敢挡老娘,老娘用柴刀劈了他!”

我靠!一个比一个猛,吓得重九跳到后边不敢说话了。

这老娘跳上台去,抽出柴刀向着下面咧开血红大嘴笑的那个甜呀,木头没劈,却好象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

此时,赵风清还未回去,正好迎了上来:“这位大姐,您是要参加我门吗?我们只招收十八。。。”

还未等他说完,那老娘忽然把眼一瞪,柳眉倒竖,宛如一个母夜叉,大声咆哮道:“老娘今年十七,还是处呢!怎么着,你要验验哪?”

说着,两手就要去解火红的腰带。

见过彪悍的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台上的赵见清和台下的重九都冒汗了。

赵见清心说:“这样的婆娘我可惹不起,还是让她知难而退的好!”

想到这里,很有礼貌的施了一礼:“那么请大。。。小姐劈柴吧!”

一急之下连老油子都差点出错,再次喊出“大姐”来。

“哼,劈这木头有什么难得?我每天劈的都比这个粗多了,都看好了!”她脚尖一挑,cha在台子上的鬼头刀飞了起来。

她连看也不看,拨出胁下柴刀随手一挥,“叮”的一声脆响,竟一刀将那鬼头刀从中斩为两断。

这一下立即震憾了全场,看到这一幕的人都静了下来,呆呆的望着她。

实在太难以令人置信了,鬼头刀刀身厚重,重达二十斤,精钢所铸,竟被这婆娘一柄破柴刀轻轻松松的砍断,这婆娘还是人吗?

重九在下面撇撇嘴:“哼,又是天刀门的鬼把戏,在鬼头刀上加个口子谁不会

!”

台上赵见清的脸色似乎很不好看,他自忖自己虽然也能做到,但绝对做不到如此举重若轻,赵见清脑中急转,忽然想到一事,惊叫了出来:“我知道了,你是山西洪桐吴家,这是吴家的柴门刀法!吴一柴吴老前辈是你什么人?”

那女子展颜一笑,虽算不上多漂亮,倒也妩媚,她轻捋鬓角发丝,笑道:“算你聪明!被你猜中了,吴一柴是我爷爷!我叫吴家馨。”

听闻她是吴一柴的孙女,这赵见清执礼更恭:“啊,不知吴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是罪过罪过。不过,吴小姐一定不会看上我们天刀门这小门小户,不知此次前来?”

“嘻嘻,”那吴家馨听他说的客气,不由的盈盈浅笑,“我听说天刀门刀法厉害的紧,我不服,就是想来玩玩而已。这位小兄弟,我看你功力还浅,得加紧练习才是!”

赵见清一边点头一边心中暗暗叫苦:自己的功力确是比不过她,这一下子可丢了天刀门的脸面了。

忽然一个不咸不淡的浑厚声音传了过来:“不知吴小姐可否能斩断我这根木头呢?”

赵见清闻声大喜,回头一看,果是南门刀主南宫勋立在身后,南宫勋手中拿着那截原来用来测试的圆木,平静的望着吴家馨:“吴小姐,若是能劈开我手中这圆木,便算过关,否则便请回吧!”

吴家馨回头娇娇一笑:“好啊,你拿稳了!”

说罢,柴刀一闪,正正砍中圆木正中,柴刀深入圆木一半,却再也前进不得,南宫勋脸上红光闪烁,吴家馨咬住了嘴唇。

“看这模样不像是自导自演啊,难道我猜错了?哈哈,这下子有天刀门的好看了!”

台上两人突然间同时爆喝,圆木和柴刀同时飞上了半空,“砰”的一声圆木碎成了粉末,柴刀则倏的飞向远处,插入石壁之中,直没至柄。

那吴家馨脸上忽红忽白,忽然间恨恨一跺小脚飞也似的去了。

“这次总该着我了吧?”重九嘻嘻笑着举步,身后一股脂粉气传来,他突然如被蝎子蜇了一样跳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