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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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犯法

    九 犯法

    残阳慢慢躲进西山,夜色悄悄笼罩大地,乡间小路曲曲折折,坑坑洼洼,七转八拐。梅行正三里一打听,五里一问路,着急上火,憋满恼怒。不知道跑出来多远了,好不容易找到了欠条上的地址,停下车,呼出两口恶气,稳定好情绪,拨通了电话。

    “喂!您好,您是吕总吗?”梅行正时而平和,时而含笑,时而央求着间隔的对话:“吕总您好!是苗文化苗总派我来的,给您送的年礼——您看您怎么也得过来拿走啊——您如果不拿走——我实在没法回去交差啊!您就别让我这小办事人为难了——我车就停您公司门外了——您一人拿得了,不多、不多,但挺贵重的——好好好!我等您,谢谢您!谢谢您!”

    梅行正下车看了看公司内外,可能是提前放年假了,一片静悄悄,只有门卫室前的幽幽灯光,映照着死寂的院落。他时刻不停盯着公司大门,远处一人披着大衣,一拐一拐,一拐一拐绕过大门经便门拐了出来,原来是个矮矮的瘸子。梅行正上前两步,双手握着吕总右手:“吕总您好!吕总您好!”侧转身搀扶到车右后门,猛地右手掌击在吕总后颈处,瘸子软软要瘫,梅行正借力一推,把吕总掖了进去,然后快速关门,奔进驾驶位,汽车启动,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月儿越走越远,星星依依不舍,弱弱的阳光给希冀的田野挥洒微微的温暖,萌芽枝头的鸟雀追逐着唱吟各自的乐谱,悠扬的韵律透过车窗,唤醒了不知道是熟睡还是昏迷了的吕总。吕总眨巴眨巴眼睛,一片茫茫然然,想动动手脚,双手、双脚都被粘胶带捆了个结结实实,嘴巴也被粘牢,只好用鼻孔哼哼着摇胳膊蹬腿。随后一想,马上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自己被绑架了。

    “老实点,别叫我费事。”梅行正回身对着吕总,看吕总不住点头,接着狠狠的说:“你要是不老实,就是自找苦吃。”见吕总鼻孔哼哼着连连点头,就探身撕去他嘴巴上粘胶带。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吕总一个劲的央告:“只要好汉不要我的命,我什么都答应……什么都答应。”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吧?”

    吕总一听,马上欣喜不用担心自己小命儿了,就连声说:“天经地义,天经地义!”

    “那你看看这个,明白吗?”梅行正把欠条晃几晃,停在吕总眼前。

    吕总使劲睁着眼睛,瞪了一大会儿,才点点头说:“这事我知道。你们是到我公司要过账,可我不是真没有钱吗?”

    “认账就好,现在有钱还了吗?”

    “有了钱,我第一个还,就这么点事,你至于吗?快送我回去。”吕总来了底气。

    “你还想回去,我看你要作死。”梅行正看出了他内心。

    “我回去才好给你们钱吗?”吕总意识到对方戾气,马上缓和。

    “做美梦吧?回去,想都别想,钱不还上,休想。”梅行正停了停,又狠狠的道:“你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不赶快还,我给你换个地方,那样你就要倒霉了……”

    “我回去马上还,说到做到。”

    “不行,你马上打电话,叫你们管事的把钱送到苗总公司,钱不送到,其它休想。”梅行正斩钉截铁。

    吕总感到不还账肯定过不去,无奈的绝望。

    梅行正拿出吕总自己手机,拨通他说的号码,吕总随后喊叫:“喂,我是吕总,我是吕总。”电话那头可能没有听清,吕总发火骂道:“你他妈的,我是你妈的吕总,你现在马上、立刻、快点把欠文达金属制品有限公司苗文化苗总的一百九十五万送去,你他妈的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吗——听清楚重复一遍。”等那头可能重复对了,就又喊道:“好了,你他吗的快点啊!马上、立刻、快点。”

    午后的阳光刺破了薄云,穿过斑驳的树影,暖暖的感觉了冬欲尽春要来,温暖而舒适。车里也归于宁静,仿佛蹲在南墙晒太阳的老头儿,各自欲睡,没有了恐惧,没有了争吵。忽然手机声响,梅行正拿起贴在吕总耳边,双双证明欠款已经转给了苗文化。

    梅行正想想曾经的梦境,想想莫负仙姐,心底荡出股股的微笑……

    春节必定没有到来,喜庆自然尚有欠缺。梅行正回到公司,还没有来得及向仙姐报喜,却被冰凉的手铐带走。原来瘸腿吕总微笑着与送到自己公司门口的梅行正寒暄道别后,转身就拨打了110。

    苗文化得知消息后,亲自给黄凡仙送来支票,并且诉说了整个过程,大嗓门儿还不断啧啧称赞梅行正:“……这小子有胆识,够义气,他好像说谁对不起你黄总,他就和谁玩命。你怎么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像我,他妈的男人就该这样死也脚踩地头顶天。”苗文化拍拍大腿,继续高声:“我他妈要有这么个人,我这个村、我的公司就都叫他接班。这小子真不错……”随后还表态说:“这小子不光帮的你,也帮了我,给他托人办事我算一个,用人用钱我兜着……”

    黄凡仙听了又是恨又是喜,恨他法盲,喜他耿耿真心,不负丝毫,只是嘴里什么也没有说。

    过后,两个老总用心用力,梅行正被判三个月,大年三十高墙内度过。黄凡仙亲备年货,自己驾车来到梅家村,探望梅行正老母亲。

    梅家村是明朝永乐年间梅行正的先祖最先在此立村,所有叫梅家村,后来其它姓氏陆续搬入,历代没有出过能人、名人,所以始终没有起色。这是一个土土霍霍,脏吧拉唧的不大不小的落后村,村里房屋大小各异,新旧不同,高矮不均,安危不等,更是七出八进,狼牙交错。进出道路弯曲窄小,坑洼不平。黄凡仙只好停车村边,问明白地址,亦步亦趋来到门前。

    梅行正家曾经的青砖瓦房年久失修,破败不堪,残垣断壁,有院落但没有门楼和院墙。黄凡仙直接敲开了屋门,屋内正中跪着一位白发苍苍老人,正在烧香祷告,见有来人,趔趄着爬起,目光呆滞,行动迟缓。黄凡仙四下看看,没有坐下,简单说明梅行正出差在外,自己代表公司送的年货,临走担心钱给多了老人吓到,就给了五佰元。其实老人已经呆滞,对什么都不再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