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闭门不出
廖世府上的动静,一开始因为堵住门,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而后来动工加高院墙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口,好事的百姓、八卦的士族、廖世的同僚,很快都涌来他的府上,此刻廖府已经完全的被青石大砖垒砌了起来,全府上下只有院子东南角的一个角门,不足一米,很多人猜测着这个人要做什么了,伴随着墙上热火朝天的工匠,下面是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人们……
“这廖从事听说刚从交州回来,回来进了府就没出来过,堵起大门来做什么?”
“谁知道啊,昨天下午听人说看到主公来了,还有个郎中,难不成从交州生了什么病吗?”
“可生病也用不着加高城墙啊,还把门堵起来,明显的是谢客啊!”
“谁知道廖从事啊,廖从事一向行事神秘,或许是闭门想什么好的主意或者写新书呢!”
“对对对!”
“可是写书也用不着把门都堵起来啊!”
……
问题又回归到了原点,所有人对此事的猜测,不管绕多大一个圈子,还是回到原来的老问题上,不管怎么着,这也没必要把门口都堵起来吧?还加高院墙?他要在府里做什么?
针对于外面的汹汹舆论,此刻院子内,一词明显的安静许多,她看着面前规规矩矩坐着的周循,然后道,“循儿,你是不是好奇,昨晚我带他们到了房间说了什么?”
周循的身子微微前倾着,以此显示他对一词的恭敬,听到一词发问,便规矩的答道,“先生明察。”
“那我现在问你个问题,你听完之后,立即回答我,如果稍有迟疑,我便不告诉你了。”
“先生请讲。”
“先生和主公如果同时掉在江水里面,循儿会先去救谁呢?”
“救先生!”周循丝毫没有犹豫的回答。
一词稍微有些惊讶了,她挑了挑眉『毛』,“为什么呢?主公是君,先生是臣,君为臣纲,循儿难道不晓得吗?”
“回先生。”周循恭敬却认真的答道,“先生是主公的臣,主公是先生的君,先生是循儿的恩师,循儿却不是主公的臣。”
这一通绕口令似地话让一词有些惊讶了,可她还是说道,“如果这样,纵然你将先生救上岸来,主公却出事了,我们一样可能被判死,这样你非但没有救了先生,反而害了你自己。”
“不,先生。”周循的语气很坚决,他抬头,迎着一词的目光,一字一顿,声音稚嫩而清晰,“如果因此先生与循儿丧命,循儿愿同先生共生死,亦是全了先生臣节,亦是全了循儿孝道。”
一词愣了下,这话,难道真是从这个年方八岁的孩子口里说出来的?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恭敬的孩子,暗叹一声果然虎父无犬子,可面对这个孩子对自己的过分尊敬,一词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愧疚,她起身,走过去,站在周循的面前,周循微微低着的头却是很倔强,一词叹息一口气,却还是拍了拍他还稚嫩的肩膀,“循儿,你告诉我,到底想跟我学些什么?”
“先生教什么,循儿便学什么!”
“那好!”一词从他身上抽回手,“循儿要不要向你父亲一样,做个战场的大英雄?”
“要!”周循点头果决的说着。
“好!”一词拍了拍周循的肩膀,“从今天起,我们不学春秋不学孔孟,只学海外之事,只学用兵之道,如何?”
“循儿谨听先生教诲!”
“嗯,下午你且把算术的课业完成,过几天我会给你写一本地理志,晚上我检查你课业,且先去吧。”
“是,先生,循儿告退!”周循答应一声便想躬身出去,一词在后面补充道,“有不会的,来问我即是。”
“是。”
周循快速的跑出去了,一词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东吴的水军还是蛮强悍的,何不利用此机会,教导这个孩子学习海外之事,将我华夏之足迹遍布全球,最好让哥伦布麦哲伦也浮云了……要给下一代灌输殖民思想了……
这样的话,对周循的教授课程安排,便要改一改了,所幸电脑上有关这样的书还不少,当时她将世界各个国家详细的通史资料都找了来,对七大洲的介绍,尤其是公元三世纪时期各个国家的历史状况,执政者、国内地理、国内政权的矛盾,主要人物都有记载,只要将这些整理了,印刷,不过一词觉得自己这样写出来,很多人肯定认为她又写了部“世界游记”,当成神魔小说给看了……所以,她不打算将此书刊行出去,只是用作教科书吧,将来也要把这个教给自己的孩子……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了……一词想着这些,忍不住的又想笑了,便打算起身去抄书了,这台电脑当初一词给赵云准备了三块太阳能电池板,都是世界顶尖级的技术,极为的耐用,她没有想到被赵云拒绝之后自己竟然又来到了这里,电脑阴差阳错也跟着自己而来,想起这个,一词又忍不住的想到那个人了,心里随即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刚想进卧室,这个时候云可过来,“公子,主公来了。”
一词还没反应过来,孙权便进来了,额头上还带着汗珠,“大中午的,跑来干啥呢?”虽如此说着,还是上前过去替孙权擦了擦汗,孙权便握住了一词的手,一词吩咐云可取些冰茶来,孙权便道,“你这府里搞的这么大动静,全京口的都来看了,我能不来看看么?”刚说完,便朝身后喊了声,“北遥,进来吧!”
一词一愣,抬头,便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右衽直裾、束发的书童打扮的人进来,虽是男装,但一词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个女子,女子脸型瘦长,眉『毛』亦是细长,眼睛有些狭长,给人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舒服,举手投足间爽快利落,得到孙权的吩咐,进来,看了一词一眼,立即拱手道,“小人北遥,见过大人!”
一词抬手示意不必多礼,疑『惑』的眼神却朝孙权看去,孙权笑了笑,“知道卫霖要忙酒坊的事情,你也不是个管家的,便把原来宫里的北遥派过来了,北遥可是丝毫不逊『色』于你的那个云可和卫霖哦!”
一词闻言,稍微愣了愣,随即又打量了眼眼前的女子,便道,“我正想朝你要个管家呢,没想到你竟然主动派来了。”一词随即朝外面的云可喊了声,云可进来,一词便道,“带北遥去见卫霖,交割一下府里的事。”
云可答应了一声,目光在北遥身上逡巡了下,北遥的身材看起来只有一米六,身形虽小,却显干练,云可不知为何,看着这个人狭长不带表情的样子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带着北遥去了。
“北遥是个懂事乖巧的,你很快就会使顺手的。”孙权看着云可与北遥下去,拉了一词的手在一旁坐下,“你府里的下人辞退了不少?”
一词点点头,孙权便又道,“对了,我记得你府里有个叫夏初的,好长时间没见她了!”
一词心里惊了下,她看了一眼孙权笑眯眯的眼『色』,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答道,“她不愿跟着我,不知逃向何方了。”
“哦?”孙权皱眉,“你自己的下人,怎么会跑了呢?”
一词忽然觉得今日的孙权有些不对劲,她看着孙权略微皱眉的表情,“这个你该问她而不是我了……”
“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孙权突然又笑了,他的眉峰动了动,然后道,“就这样把府门封闭一次也不出去了?”
一词点点头,“在家这段时间写写书吧,整理一下,顺带教导一下循儿。”
“你都教循儿些什么呢?”
“这个么,过几天你就知道了。”一词神秘一笑,“现在还不能说。”
孙权便不再问了,一词想起桂阳酒坊的事情,不能因为此耽搁了,刚想对孙权说什么,孙权又开了口,“这几个月你不能出去,我替你找了个帮手,负责联络外面的事情,与你一起执掌机密。”
这淡淡的话,让一词更为一惊,可随机掩饰了那份惊讶,笑问道,“哦,我也打算向你说这件事呢,是谁呢?”
“是仪,现任骑都尉一职。”
一词更为一惊,这个是仪,历史上本来就是执掌东吴机密孙权的亲信大臣,后来也曾封侯的人,她犹记得荆州之战,吕蒙用计袭击关羽,告知孙权此计之后,孙权便去问是仪,是仪劝孙权听之,拜忠义校尉,后跟着去讨伐关羽,此事之后,孙权感叹“孤虽非赵简子,卿安得不自屈为周舍邪?”拜为都亭侯,由此足见孙权对此人之信任,后来此人亦是辅佐太子,太子敬之,事先咨询,然后施行,这个人直言进谏,应该是个刚直秉『性』难缠的角『色』,一词当时执掌了孙权机密之事后,本以为这个人不会掺和进来了,可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到底还是让这个家伙钻了空子,两个人同掌机密的话,她还如何行事?她压根没有料到孙权会来这步棋,难不成是孙权发现了什么……?一词抬眼看孙权时,孙权依旧笑眯眯的表情,没有其他,一词忙收住了心神,便道,“倒是听说过此人,那么后山之事,便由是仪权且代劳吧!”
“嗯。”孙权紧盯着一词的表情,见其稍微的失神之后很快恢复了正常,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便道,“此事还是你熟悉些,是仪只是权且代劳,后山之人的训练章程,还是由你起草,东华之事,还是需要你多加费心。”
“我尽量就是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傍晚时分孙权便走了,将孙权送走,一词不禁有些忐忑,这次自从交州回来,她总觉得孙权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尤其是这个突然横空出世的是仪,让她有些猝不及防,这个人,该想想如何对付了……难道是孙权派来牵制她的?可她现在还是想不到之前自己哪里出了纰漏,又蓦然想起孙权莫名其妙问夏初的事情,一词突然额头冒了些冷汗……
不能再等了,该立即派樊芷去北方了!时间已经一年多了,她不信这个女人还不答应!否则假如自己在东吴一旦出了什么事情而北方无有经营,那可真是糟糕了!
还有,这9个月,不能再联系荆州的任何了,既然自己这9个月只能在府内,有个是仪在外面,自己如果不小心些,还真有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事情的发展,似乎也慢慢的脱离了她预期的轨道,这里的人,在历史发生了变化的情况下,应该是开始了调整自己的战略决策了,那么,她也该及时的调整了,这个是仪,要想个办法,利用一下,在荆州这件事情上……
一词想着樊芷的事情,便不敢再耽搁,立马朝后院樊芷的住处走去,对待樊芷这件事情上,一词虽然觉得有些卑鄙,但她毕竟是做了,也不愿多考虑,这个女人生的不错,如果就此老死山林未免可惜,把她放到魏国,在那奢华场所,未必不是一件有利的事情,而投放到魏国的间谍,她根本无须瞒着孙权,所以,也不用担心樊芷对自己的背叛,她只是用这个女人,来掩人耳目而已。
鸦片在这个年代已经有了,从当年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的,华佗还用此来作为麻醉剂,她的家里,便栽培了许多,无人知晓的是,一词在樊芷的饮食里,每顿都加了鸦片,这一年下来,一词不信还控制不了这女人了……
一词到达后院的时候,没有想到樊芷正站在廊子下,见一词突然到来,樊芷明显的有些慌『乱』,一词凝眉,走了过去,“你还好吧?”她看着这个女人的面『色』,因了几乎不出府门的软禁,面『色』有些苍白的无力,看起来倒是娇若扶柳一般,身形比往日也消瘦了许多,樊芷的身体似乎也有些无力一般的微微纳福施礼,自从被这个人骗出城外,樊芷觉得自己这一生又要沦为奴婢,没想到自从来到这个人秋毫无犯并且待若至宾,并说出了她的女子身份还有所要求她的事情,她虽然惊讶,但这个女子却不多说理由,只问她答应与否,她这推迟之下,竟然一直被软禁了一年了,昨晚她亦是听到了前院的动静,不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但她的确是,渴望外面的世界了……她浅浅的答道,“还好。”
或许是因了今日孙权的态度,一词的心情有些不好,便直奔主题的问道,“我现在需要用你了,你考虑的怎样了?”一词决定,她如果再不答应,便告诉这个女人实情了,她没有精力一直和这个女人纠缠。
“公子抬举。”樊芷说了句话,随即低眉,“樊芷听公子吩咐便是了。”
樊芷的爽快答应让一词颇为意外,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告诉了樊芷实情,那么她可能反倒抵触了,“既然如此,我把你要做的事情马上筹划了,你准备准备,就在这几日出发。”
“公子……”樊芷迟疑了下,一词挑眉,樊芷又道,“公子言说,到时会给我一个身份……?”
“这你放心,有功必赏,我以人头保证!”一词说罢,又道,“院墙上有人,你还是回房吧。”
这个女人的恭顺忽然又让一词有些愧疚了,她叹息了一口气,不再说话,本来想去后院房间,想想还是作罢了,再想想,虽然不出府门,可依旧一堆事要处理,也真够头疼的,便摇摇头又立刻回去了,眼下北方的事情最为重要,她必须先把这个事情弄好了,然后,还有桂阳酒坊的事情,今天被孙权提到了是仪,她走神之下竟然忘记对孙权说了,规划好樊芷的事情之后,再一并对孙权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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