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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岳飞却不这么看,他虽然意识到形势危在旦夕,但他同时也看到金军何尝不是如此,何况金军明显是强弩之末、奋力死搏而已,南面骁骑侍卫大军正在全力以赴北上,西面的番落第七军和王德派遣的长征第一军也在奋力对金军侧翼进行挤压,在西南方向巨师古的长捷侍卫大军也开始有所动静,这支部队可是刚刚出寨的新锐部队。

看来各位侍卫大军都校对战略形势都有比较深刻的了解,既然金军投入了最后的兵力,那他们在主帅被包围后自然是相机行事。既然这是一场『乱』局,而且是以他为中心的『乱』局,那就让这种局面在『乱』下去,反正他还有后备部队可调,完颜宗弼已经一无所有了,只要他能够坚持住,金军的失败就是时间问题,但坚持的本钱就是将吏高昂的战斗意志,这也是他要亲自上阵的主要原因。

在全盘战略利益的驱使下,任何危险都是值得去冒的,何况岳飞又是一个骨子里非常孤傲、固执的人,他认定的事情很难有人改变,连王泽的帐他有时都不买乎,徐庆又怎能左右的了,很快集结了他身旁最得力的二十名卫士和二百名骑兵,准备在正在和金军作战的禁军支援下对完颜宗弼帅旗所在来一次短促的奔袭。

当数百名剽悍的宋军骑兵忽然对金军马队展开反冲锋,显然出乎金军的意料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出这支宋军小马队有什么理由奔出军阵对强大的金军马队实施反突击,由于没有心理准备、倒是被这群宋军马军直接杀了进来,为首一员身披金甲,头戴虎形错金精钢铁兜,身披黑『色』大麾,手执一杆精钢大枪的中年长须大将甚是骁勇,那一杆大枪舞的如同漫天梨花、虎虎生风,没有一名金军将吏能跟他打一个照面,无不丧命枪下。

完颜宗弼眼看着这支宋军小马队竟然在大队金军中杀开一条血路,不禁大为怪异,待『乱』军之中看当先的那员宋将,隐约间感觉此人非常面善,似乎曾经见过又似乎听多位将领描述过。

“这就是岳飞——”

懵然间完颜宗弼听到身旁的一名亲随千夫队的百户失声惊呼,他转眼瞪了一眼一脸惊恐,一副愤然模样的百户,沉声道:“当真就是岳飞?”

“正是——此人多年前杀我兄长,下将就在近处却无力救援,多年来无不深深牢记此人面孔,勤练枪棒就是为了复仇。”那名百户虽然话说的咬牙切实,眼看岳飞的勇猛却在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原来这是岳飞啊!”完颜宗弼忽然感到非常的可笑,他这一生中两次两次遇到岳飞竟然都是在战场上交兵时刻,第一次他是元帅府左都监,岳飞是驻泊都监,这一次他是都元帅而岳飞是北侍军副都指挥使护将印,两人在战场上的身份几乎是等同的,但想想如果上次见面没有一念之仁放了岳飞,那今日或许局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是有一点后悔的念头闪过。

“下将这就前去亲杀岳飞献首于郎君。。。。。。。。。。”那名百户鼓起了勇气向完颜宗弼请战,岳飞就是再厉害也就这几百号人,或许能捞个现成的便宜。

完颜宗弼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那名百户,微笑道:“好——你率本部上前擒杀岳飞,功成必有重赏,升行军万户。”

那百户闻言大喜,能够一跃而成行军万户,冒险还是值得的,他兴奋地说道:“下将这就去取岳飞首级于郎君面前。”

完颜宗弼一面控制着兴奋蹬蹄的战马,一面冷眼望着正在冲杀的岳飞这支小马队,他对于那名百户的生死已经不关心了,如今忧虑的是能否尽快拿下岳飞,毕竟番落第七军已经和靠上来的三千党项山讹会合,党苍率领上万宋军党项将吏正在金军马队背后猛攻,而宋军的屯骑侍卫大军一千五百名重骑兵组成的重铠马军部队也已经在王德的支援下开始对金军进行剧烈的冲撞,尤其是党苍的前锋距他所在位置不过千步之内,一鼓作气就能杀过来,绝不能浪费一丁点时间。

“随本帅冲上去,斩岳飞首级者封国公、上将军、金牌万户,赏钱五千贯——”完颜宗弼不能再等待了,他显然已经明白岳飞并不是持勇贸然闯阵,而是看准了番落第七军和长征第一军并屯骑侍卫大军的重铠马军部队的到来,是要冒险打通一条道路,或许是要把帅帐转移到这几支战斗力强悍的部队中,是到了投入全部力量最后一击的时候了。

从单筒瞭望镜中观察战场变化的王泽一动也不动,他的脸『色』沉凝,嘴角却挂着一抹无奈、寂落的苦笑。想想在这战场上他才是大宋朝廷最重要的人,同中书门下军国重事、宣抚处置大使,却不曾想到不久前还动用重兵围困他的金军,此时对他却没有任何主动进攻的主动,甚至没有兴趣,这不能不令他感到一抹怅然失落,看来在一定程度上自己的确是一个不重要的看客而已。

当这场战争开始的时候,他就认为这场战争不论是什么直接原因引发的,但为这场战争做了准备和最后推动的就是他本人,尽管这不是他二十年努力地目的,却也算是他一生奋斗目标的其中之一,不论怎么样谦让,在他自己内心深处始终把自己当做战争的主角。

今天,他才真正发现在战场上他是一厢情愿了,无论他在这场战争中或是在朝廷中有多么决定『性』的份量,但在军事方面或是说在这场战役中始终不是主角,人家岳飞才是金军真正想干掉的对象,如果说完颜宗弼为什么让东心雷分出部分主力包围他,那也只能说是战略上的须要,那是在以他以棋子调动宋军整个战略部署,为金军创造一个好的攻击态势,战斗打响后他根本就无力左右整个战局。

“恩相——”李长秋神『色』有些不安地看了看王泽,犹豫着道:“是否用胜捷第一军增援番落第七军?”

王泽转首看了眼李长秋,有感于李长秋态度变化之快,看来真正是考虑到了目前的战局,正当前方打的不可开交,也就是他这里最为清闲,刚刚东心雷马队不过是打了个擦边球,有惊无险而已,整个胜捷第一军担负他的卫队的确是可惜。殿前司拔隶五军不仅在战场上应付自如,还能够分兵支援他,这些都造成了岳飞方面的压力吃紧,也能看出殿前司和北侍军乃至整个禁军中的派系矛盾,不如趁着杜如松部队即将到达,趁机会李世辅的胜捷第一军交付岳飞,或许军一级的将校不会有太深的芥蒂。

“尚卿乃大局之言。。。。。。。。。”

正说着话,李世辅在一名中军卫卒的跟随下已经向王泽和李长秋这边驰过来,李长秋摇了摇头,苦笑道:“原来恩相早有谋划!”

“有些事还是要尽量做好的!”王邵淡淡地笑了笑,尽管有失落,但该做的还是要做啊!

李世辅已经到了王泽面前,此时他已经是年逾四旬的中年人,但岁月丝毫没有消磨他宽广坚毅脸上的豪迈,反而多了一抹更加成熟的沉稳,他在马上拱手施礼道:“下将见过相公,恕下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王泽淡淡地笑道:“太尉无须多礼,本想和太尉叙旧、无奈时间紧迫,本相也就长话短说,想要烦劳太尉率本部主力北上增援番落第七军,不知胜捷第一军能否快速投入?”

李世辅见王泽问的委婉,并征询他的意见,尽管口气蕴含着几乎不能令人抗拒决然,但却令人听着舒坦,当下道:“朝廷兵马自然效力疆场,但凭相公号令行事。”

王泽对李世辅的恭敬态度非常高兴,笑着道:“好——知太尉智勇闻名,此次胜捷第一军刚刚集结完毕又要出战,本相实是不安!”

李世辅却见王泽谦虚,自己反倒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人家是宰相,对他那么客气的态度以经足够令他和全军效死沙场了,当下朗声道:“相公放心,下将定然协助党太尉打通和岳帅联络的通道。”

王泽这才宽慰地笑道:“这就好、这就好,那太尉就赶紧出兵吧!”

“遵命——”李世辅得令后似乎犹豫一下,瞥了眼李长秋后又道:“下将去后,相公和李宣抚断不可再把殿前司增援兵马投入战场,以免旁生枝节。”

王泽闻言对李世辅投去感激的目光,无论李世辅在公在私,此言都是对他的关切,当下温声道:“太尉放心去吧,本相自有处置。”

当李世辅去后,李长秋淡淡地笑道:“看来李家的这个后辈果然大有前途!或许西侍军下一辈方面都校要落在这些人肩上”

王泽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这个李世辅的确大有前程,慢说他是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就是其忠贞坚毅、亦是日后朝廷必须笼络的肱骨之才。”

李长秋似乎有些不以为意,玩味地道:“看来恩相对李世辅青眼有加,只是不知此人能否担当朝廷志向。”

王泽淡淡地笑了,并没有回答李长秋的质疑,他明白李长秋怎么能够知道自己的心思,对于李世辅这个人他当然明白,这位可是日后的一位一等一的独当一面的大将之选,他在此时此刻已经决意战后几年内要好好提携李世辅,使他和张云仁、封元、岳云等人一同成为日后大宋的一方大帅,也算自己为这个时代多尽些力气。

李世辅的行动非常迅速,他的胜捷第一军开始向北发动攻势,王德也在指挥长征第一军和番落第七军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金军马队,试图和岳飞的中军打通道路,因宋军中有军制规定,战时在一定区域内作战的部队,在没有明令的情况下由在区域内最高实职差遣的将帅节制各部,由于王德即是长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又是北侍军中显赫的大将,所以党苍自然听从他的节制,就是西侍军的部队也必须接受北侍军都校节制。

战局对于宋军来说是相当不利的,尽管金军右翼实际上已经灰飞烟灭,殿前司拔隶五军控制了战场,但在对金军中军主力的进攻中却受到巨大的阻碍,神卫第三军、虎翼第五军和后续赶来的拱圣第一军遭到韩常节制的金军后方兵马的抵抗,四万名阿里喜的战斗力虽然不高,但毕竟人数放在那里,韩常的一个万夫队也投入对虎翼第五军的阻击战斗中,使金军马步军和阿里喜的兵力达到接近六万人,而且还有仆散忠万夫队一名军帅节制的两千马军。

这支部队在韩常的节制下几次发动猛烈的反攻,把神卫第三军前锋部队打的相当狼狈,两个营就地全军覆没。

常宁侍卫大军、长骑侍卫大军、宣武第一军、长征第二军也陷入了正面金军马队的狂热进攻,尽管兵力上占有优势,但对手几乎全是骑兵,而且整个主力决战的战场上金军马队还有很大的回旋空间,造成宋军马步军和战车无法有效地把金军马队机动『性』限制住。在金军左翼,完颜活女把全部的力量投入,何藓投入了宣毅侍卫大军主力加上云骑第一军、番骑第二军虽然占有优势,但完颜活女不要命的反击出乎宋军意料之外,依然在短时间内出现相持的局面。

岳飞的这支小部队遭到金军马队四面空前的压力,尤其是完颜宗弼的精锐中军卫队的加入,使他感受到从来不曾有过的压力,身边的宋军将吏越打越少,不断有儿郎被金军放倒马下,他自己的肩部也中了一箭,所幸甲胄精良、皮肉伤无甚大碍,但他亦是感受战局在这一刻对宋军已经大为不利,他很有可能输掉这场战役,输掉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