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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雨亭兄,几道兄说得有理!”这时正在本着脸面观战的封元也放下单筒瞭望镜,目光仍望着战场,口吻淡淡地道:“何为大丈夫,能屈能伸者是之,雨亭兄岂不闻壮士断臂?一位蛮勇者不过是莽撞之徒而已。如今战事一目了然,如不弃捧日第一军,则龙卫第一军和神卫第五镇将同时玉石俱焚。高帅如此小女儿状、意气用事,只能累及数万弟兄,第六镇进发恐非明智之举,所以咱们要耐心等待。”

何春默然不语,实际上他内心深处亦是认为封元说的不无道理,如今形势很明了,金军主力在全力围攻捧日第一军,如果高平理智一点,还是能够把龙卫第一军主力拉回来的,但可悲的是高平却没有这么做,时下连同自己的神卫第五镇也被牵连进去,当真是郁闷透顶,那可是一支装备齐全的军镇啊!

王复却犹豫着道:“军法无情,我等却不能作壁上观,万一、万一。。。。。。”

封元苦苦一笑,他明白王复说的万一的意思,但他却不能容忍再派部队过河冒险了,当下厉声道:“我岂能不知军法无情,但二位想想金军为何在此决战,独留南面。看战场以东林木茂盛、地形颇为平坦,万一有精骑伏之,或我等过河或高帅力竭,伏兵一出,后果。。。。”他没有再说下去,何春、王复二人都是明白人,闻琴而知雅音,有些话不必深说,他们心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现今只能用一支轻兵和高帅接触,他会不会回来,就看他自己得了。” 封元想想并无别的办法,只能用一支轻装马队竭力杀透重围联络高平,看看能不能让他发令让神卫第五镇撤回来了,当下长长叹道:“意气用事,意气用事啊!”

何春马上接话说道:“第六镇已经有千余人过河,都是些轻车部队和马军,由我率本部轻装马队前去,力请高帅传令撤军。”

“那是甚好,不过留下兵马暂由军使副执掌,一定要以机驽压阵,防敌阴招,还有就是劝诫高帅务必回撤,断不可意气用事,如不然你要立即率部回来。。。。。。”封元总是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想说却又不知要领,索『性』不再费神去想了,他绝不能再让一名军指挥使再陷入重围之中了。

“都参军说的是,高帅若一意孤行,雨亭就快快撤回,不要稍有迟疑。”呼延通在登上小坡后第一次开口说话,这一句话委实够惊人的,说出了封元未尽之言,而且是真真切切。

何春有些愕然,但却认认真真地、沉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策马离去,留下了封元和王复惊愕地神情。

待何春走后,王复疑『惑』地看着封元说道:“高帅会撤下来吗?” 见封元摇了摇头,王复本就知道高平不会撤下,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禁长长地一声叹息。

正在这时两名马军将吏一左一右,中间夹着一名中年白衣骑者上坡到了封元、王复和呼延通身边,还没等封元问话,一名马军军卒抢先道:“三位太尉,此人自称兵部职方司两河司的人,有紧急军情要见高帅。”

封元、王复和呼延通愕然打量着此人,看他三四十余岁上下,样貌普通无异,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只是神态孤傲,眉宇间有一抹淡淡的煞气,目光中有着几分令人寒栗的冷漠。封元暗自在心中肯定了此人的身份,没有这种煞气和冷漠的杀机绝不会是职方司北面使臣,但他还是谨慎地用平淡的口吻道:“敢问阁下何人,要见高帅何事?”

那人用冷冷的目光瞥了封元一眼,口气颇为托大地道:“只有见了高帅,才能呈上密报,还请这位太尉代为传禀。”

“高帅在北岸节制征战,急切不得回,本帅乃殿前司拔隶五军都参军使,此时代替高帅在权理军务。。。。。。”封元见来者倨傲,心下顿生几分不满,言语间也有些不太乐意,但他还是照顾两河司北面使臣的面子,毕竟是张阶手下的人。

那人听到都参军使的时候,脸『色』明显温和了许多,他点了点头,拍马到了封元身边,刚把手伸入衣袋,两名马军军卒“霍”地拔出马刀,那人闻声转首看了看神情紧张他们,目光颇是轻蔑的一笑,才拿出一面贴身令牌递于封元说道:“在下乃兵部职方司同提举两河司张大人座下提举行人事杜如松。”

“原来是张子升的帐下大将杜公事,失敬、失敬啊!” 封元听说此人不仅是两河司的人,而且竟然是张阶手下干将,行人司是专门管理各房使臣的衙门,能够成为提举自然满面笑容地拱了拱手,让两名马军军卒下去后,才道:“杜公事有何军情?”

杜如松毫不理会封元的客套,径直道:“两河司河北馆探知完颜宗弼派遣帐下骁将东心雷率万余马军日夜兼程奔赴此处,因为东心雷所部是上京五万户之首,马队规模非常庞大,战斗力在金军中亦是一等一,故派在下来报。”

王复大吃一惊,不待封元相问,急道:“金骑现在何处?难不成已经到了战场。。。。。。。”

“来时获一游骑,知其部伏于城东林后。”杜如松回答的轻轻松松,擒杀行当他做的是炉火纯青,对付一个小小的马军军卒还不屑他细说。

“看来李成、郦琼这次反扑是大有文章,万余名女真骑兵。。。。。。他们是要尽可能吸引我军过河,再来个雷霆一击。但如今大军正在交战,高帅誓死不退,如之奈何?”王复做为殿前司军一级的大将,当然明白东心雷万夫队是金军一支绝对主力,有这支部队的参战,在北岸苦战的宋军处境不妙,如果这支马队对宋军侧翼进行一次迂回,恐怕北岸的两个军又又一个镇的殿前司精锐难逃厄运,惊险的局面令他全没了主张。

“几道兄,你二位且回军中快做准备,督促营垒构建,各军留在南岸的重械、军将全部由你二人节制。并通传雨亭兄派千骑突入于高帅联系,务必一触即归,神卫第六镇不出战的将吏全部撤回南岸。”封元在瞬间简短地对形势做出判断,并几乎是彻底地放弃了北岸的战场,把龙卫第一军和捧日第一军没有过河的战车、器械归属王复和呼延通节制,让他们全力备战。他已经明白救援是来不及了,宋军面临的是一场惨烈的防御战,南岸的各部队只能迅速建立稳固的防御阵地才能应付金军马队的狂澜。

王复和呼延通相顾一望,二人双双应诺回马而去。

杜如松见封元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如此决然、果断地军令,这个不是任何一位将帅能够轻易做出来的,北岸可是有两个多宋军军司兵力正在危境中苦战,他神『色』间稍稍显的有些敬佩,更何况做为一名都参军主持大局,危局中如此干练的作出如此重大的决定的,一个不小心就要面对监察虞侯的利刃,须要下不小的决心才行。

“杜公事,你家知事大人近年来一向可好?”做为同门师兄,封元询问多年不见师弟张阶近情,虽不符职方司制度,却令人感到世间情谊。

杜如松和张阶之间生死之交,当然明白封元和张阶之间的关系,不然也不会在刚才听了封元自报家门后禀明情报,虽知违制但还是应声道:“知事大人一向安好!”

封元微笑着说道:“这个张子阶做事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还算是精明强干!”

杜如松平淡地瞥了眼封元,他并没有揭开自己知道这层关系,反而笑道:“还是都参军对知事大人了解颇深!”

洺水北岸的战场上仍然是厮杀连连,高平还在指挥宋军竭力抵抗,做为大宋最为精良的殿前司诸军虽是骄慢又少经大战,但这会是『逼』到份上,关乎生死之战,其战斗力遽然爆发实不容小视。金军打的很是艰苦,一波又一拨的人倒在宋军阵前,连郦琼也惊呼:“如此精锐之师,谁道这般子弟乃浮夸浪子。”

但是,毕竟轻装之军无法久战,捧日第一军遭到金军绝对优势兵力围攻,而此时郦琼的部众已经完全展开,不断地用血肉之躯来挤压宋军。捧日第一军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军’,虽然拥有最精锐的战士,但毕竟在以命换命的肉搏战中难以占到上风,他们的弓箭已经用尽,很多弓弩手在各自营指挥、队将的命令下销毁了手中弩箭,拔出钢刀和冲到面前的金军激烈搏斗。在金军四面强大的压力下,捧日第一军的军阵不断变形、消融,一些营队被金军分割开来,片刻之间就消失在滔滔的人群之中,大阵的一些地段也已被金军突破,被深深地锲入其中,宋军将吏只是凭着一股男儿血『性』冲动才支撑这大阵不被冲垮,他们已经没有能力把突入军阵的金军反击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