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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同日在济州城外河南岸,标有大宋北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都指挥使的红底三金紫剑贯日旗迎风飘扬,前面的一面大旗旗面上篆文书写‘岳’字大旗,另有一面在后面的是红底双剑贯日旗,旗面上篆文书写‘徐’字大旗,两面大旗前后竖于小坡之上猎猎生风。

清远军节度使、前将军岳飞站在坡上,北侍军都参军使徐庆,新任权提点北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机宜文字、机速公事李墨涵他们二人站在一旁。尽管此时岳飞还不是北侍军都指挥使,但朝廷在王泽的建议下以为了方便岳飞节制各部作战,特旨授予他北帅所用红底三金紫剑贯日旗,并赐予他前将军印符,在一定程度上把他抬到了正任都指挥使的地位,而他亦是来者不拒,当日就挂起了令人眼热的帅旗,而三剑、三锚帅旗在禁军中仅有九面,是绝大部分禁军将帅望而不及的九面旗帜。

大河河面上建有十余座浮桥,十几个队列的禁军将吏正在渡河,队伍如同十余条浩浩『荡』『荡』前后不见尽头的长蛇。三条专用辎重转运浮桥,骡马拉的大大小小的四**车拉着粮草甲械慢慢通过,各军备身营的中军卫卒来回的联络本军各部过河后在集结地重新列队出发。

岳飞一双明澈的虎目望着北方的天空,闪烁着几乎不可压抑的兴奋,他感慨万千地道:“二十年、二十年了——终于可以挥师北伐,以慰两河父老疾盼王师拳拳之心,有时候感觉时间真是过的太慢了!”

“岳帅说的是,再不北伐就要下一代将帅去做了,不过此番出征本司诸路侍卫大军定会所向披靡。。。。。。。。” 徐庆不经意地瞥了站在一旁,正眯着眼睛观看北侍军壮观渡河场面的李墨涵一眼,又道:“下将最担心的是殿前司那般将门子弟,可别给我大宋禁军丟了脸面。”

做为河朔军出身、历经沙场的徐庆,能够在二十年间跨越很多军中前辈成为北侍军都参军使,他对战争有着深刻的理解和独特的才华,也有着侍卫马、步军和南、北、西三大侍军司将帅相同的心思,他们都对号称天子宿卫的殿前司行在四支侍卫大军从心底看不起,认为殿前司的将校多出身于将门世家的子弟,平日里极少得到历练,朝廷又对他们极尽垂爱,任何先进的器械一旦成建制配备,除了侍卫水军之外,就是这群殿前司的膏粱子弟们占便宜了,每一次来北侍军历练,很多出身将门的将校都敷衍了事,令他看在眼中气在心里。

岳飞淡淡一笑,他饶有意味地道:“这次殿前司派遣八万将吏出征,声势颇为浩大、甲仗器械更是精良,高平等将帅亦是曾经参加收复灵夏之战的宿将,想来必能为本帅引开金军。。。。。。。”

徐庆冷冷一笑,他压根就不相信在他眼中看来一群浮夸子弟能做什么大事,尽管他也承认殿前司也有许多精兵强将,但心中却还是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当下不屑地道:“听说殿前司这次出征临时加进来很多‘将门虎子’,真正参加过收复灵夏之战的人少之又少,不知能有多少做为?话又说回来了,枢府不知为何决断,竟然让枢参行军司组成拔隶五军的都参军司,禁军中谁人不知枢参和殿帅府不是那么合乎,把这两帮子人搅在一起,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不可胡言——”岳飞不等徐庆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脸『色』不自然地看了看一旁神『色』闲定的李默涵,毕竟现任殿前司拔隶五军都参军使封元是李墨涵的师弟,他不能不有所顾忌。

徐庆见岳飞打断自己话的同时在看李默涵,他自然明白岳飞是好意不让他再说下去,就是忌惮他祸从口出。李墨涵的身份他自然是知道的,更知道李默涵在战前被王泽亲自任命为提点北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机宜文字和机速公事的目的,但他不解的是岳飞明明知道李墨涵是王泽安在都司中的一个耳目,这两个差遣职事可都把北侍军的内情『摸』了个透彻,却对之礼数有加,凡重要军议都要李墨涵参加,重要军事塘报都要求李墨涵过目。

好在李墨涵平日里行事倒是中规中矩,并不干涉军务,也没有对岳飞说三道四、摆架子。不过,他徐庆只要一看到李墨涵这个耳目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在大哥面前说个话也要留下三分,真让人憋的难受。

“徐太尉言之有理!”李墨涵在岳飞呵斥徐庆之后,却在一旁淡淡地说了句话,他目光仍然注视着大河上正在过河的千军万马,却看也不看一眼徐庆。

岳飞闻言神『色』微动,徐庆却吃了一惊,『摸』不透李墨涵倒底用的是哪般心思,但岳飞去却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小看李墨涵,因为李墨涵跟随了王泽二十多年,手段和心思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比的。

正在岳飞眉头微蹙之时,李默涵收回了目光,他脸颊上闪烁着一抹兴奋的『色』彩,稍稍抬高嗓门道:“正如徐太尉所担忧,坐镇汴京督师并非恩师所愿,恩师在皇宋大典上不是坚持加入凡征战文臣,不得干涉禁军将帅在方略内的指挥节制嘛!殿前司何人出征在枢府、兵部而不再公相府邸。”

徐庆冷冷一笑,神『色』间颇为不肖,心中暗道:“不尽使然吧。。。。。。”

“正所谓世上无尽意之事,殿前司出战本意,就不必某尽言了,徐太尉身为方面都参当自知。恩相如此做,亦是无可奈何,庙堂大事不是你我可明了的,太尉权北军都参军使事,怎么就看不出运用王子华部率先出击夺取大名的深意,还有精锐的拱圣侍卫大军为何要留在汴梁等候差遣?”李默涵说罢轻轻一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低声道“恩师本不欲北上,然为官家回銮及殿前司事不得已而为之,北帅当年亦是恩师在杭州时时常赞赏的大将,竟然也。。。。。唉――放眼天下,真知恩师者有几人尔!”

“有我辈再不奋起,安居一偶,顽守祖制。百年之后,中国将沦为异族牧场,子民将任人宰割之。中国再兴,亦不再是华夏之中国。”

无论李墨涵提到的杭州,还是王泽对他的提携,岳飞都认为这是国事而不是私恩,但李墨涵最后一句却在他耳边勾起王泽锵锵之言,他禁不住深思王泽政绩有目共睹,为政虽大权在握,一言可决人生死。但他做事始终以平衡各方利益为主,不是万不得已决不偏离众臣议政的制度,对武人亦是提高地位,不干军将事权。此次殿前司虽然在北侍军节制之下,但实际上自成一路,便是这制度和贵族世家妥协的产物,他本人也是知道的,王泽一如既往忠实的执行众议国政的决议,只是在自己不破坏决议范围内使用权力更好地保障这一决议,这便是王德下大名护其右翼,西侍军东进牵制其左翼之敌的缘由。

而王泽亲镇汴京以随时把握大局,并非向徐庆等人以为自违制度,干涉大将事权。不过他还是对众臣议政的制度有所不满,认为让那些无所事事士大夫们整天指手画脚,甚至制定的军国大政也要由他们大多数通过才具有施政效力,有点舍本求末了,毕竟『乱』世用重典是历朝历代的金科玉律,这不是拿军国大政如同儿戏,王泽这样做似乎有点太迂腐了。

其实岳飞并也没意识到,他自己除了赵宋官家和王泽之外谁也看不上,谁也不服、谁也不放在眼中,有时候甚至对王泽也有几分浅议。

徐庆的见识到底不如岳飞,虽嘴上不好再说,但心里却认为王泽北上和单列殿前司路线,这是干涉方面将帅的前方节制权力,对殿前司拔隶五军的支援也看成王泽对那帮世家子弟的保护和迁就,用北侍军将吏的『性』命换来那群世家子弟日后升迁的资历。他越想心中越是不顺,忍不住怨恨地道:“大军已经开拔,怎么不见李公事前来相送。”

李默涵眉头微蹙,他虽然对徐庆感到不满,但对于李长秋的作态也有几分不自在。李长秋和岳飞之间暗中不睦在沿河大吏中已经人人皆知,但方略不和归方略不和,在礼数上还是应该勿求周全,不知李长秋这么睿智的一个人,为何就在这件事上想不开,身为宣抚司干办公事,在北帅出征之际不来相送是相当失礼的,也不符合李长秋平时的做派。

岳飞的脸『色』并不是太好看,但他仍然淡淡地道:“李公事节制京东沿河防务、转运事宜,恐怕是分身不开。”

李默涵干干地笑了两声,道:“岳帅——咱们也应该过河了!”

岳飞点了点头,目光却望着北方,若有所思地道:“牛伯远、杨中举该到安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