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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没。。。。没。。。。谁又跟你呢?”那名跟踪的探子大惊失『色』,忽然要探手入怀,他哪里有张阶手快,一把利刃早就闪电般地架在脖子上。

“老子没有耐心——说、是不是贺率黑的部下?”张阶对贺率黑这个老对手心知肚明,能够查到他藏身之处的,也只有掌握金国反间谍权利的贺率黑能够做到。

“你、你。。。。。。。。”

“说了还能留你一命给你主子带个话,不说的话。。。。。。哼哼——”张阶的手上稍稍用力,利刃顿时划破那人皮肤浅浅一层。

那名探子只觉脖子上一麻,随即而来的是阵阵疼痛,粘稠的血『液』流了下来,他明白干着一行不要说说一不二,单单这夜深人静的僻静地方,行迹败漏的情况下也有足够的理由杀他灭口,不禁身子微颤,颤声道:“大。。。。大人。。。饶命、饶命。。。。。”

“现在该说了吧!”

“小。。。小人的确、的确是。。。。是奉了贺率黑万户之令监视大。。。。大人。。。。至于——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张阶点了点头,慢慢地收起了刀子,他认为这个探子说的是实话,其实他原本也没有打算问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像这样跟梢的探子往往是最底层的人物,能够知道什么。

那名探子见利刃离开了脖颈,惨淡恐惧的脸上松快了许多,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转,刚刚转身之际突然从怀中亮出了一把短刀,照着张阶胸口刺了过来,眼看两人离的极近,张阶已经闪无可闪,这一刀下去任由你英雄好汉不死也得重伤。

却没想到张阶比那名探子还要快,火石般地瞬间已经手起刀落,在对方的刀锋离自己身子还有数寸的距离,已经在割断对方喉咙之后,闪上后一步,不仅躲开了刀刃而且避开了探子脖颈喷出的鲜血。

“你这又何必呢?”张阶面『色』冷冷地说了一句,左右看了看无人之后,快步转入了巷子深处。

当张阶绕过几处街道之后,来到了一座府邸的角门旁停了下来,被靠着墙左右看看无人后,猛然转身飞身窜上轻轻几步就翻到了内院。

这府中卫士不可为不多,防卫不可为不森严,但却在张阶面前形同虚设,他凭借自己对北方房舍住所位置的了解,『摸』到了书房的窗子下,隐隐见到里面有人影的晃动,看形态正是那日的中年人无疑。

“萧大人——深夜拜访,还望恕罪!”张阶颇有礼数地敲了敲房门,轻声道了一句。

房门开了,那名中年人惊讶地发现张阶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脸『色』禁不住一变,眼珠子转了转,旋即镇定自若地道:“请——”

“多谢——”张阶道了声谢之后,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似乎在观赏一下书房的布局,但他实则在查看屋里的情况和出路。

中年人左右看看无人后关上了房门,换上了衣服笑脸道:“提举大人好身手,看来鄙府上这些酒囊饭袋还真不入提举大人法眼!请坐——”

张阶笑眯眯地道了声谢坐下后才道:“飞墙走壁、行凶杀人乃朝廷兵部职方司不入流的手段,不得已而为之,萧大人切莫见怪。”

这位萧大人正是完颜亮最亲信的爪牙萧裕,他平日里负责暗中联络一些同道中人、共同追随完颜亮图谋大事,和张阶联络亦是他看重职方司两河司的力量,单凭眼前这位提举大人二十年行走于北方的经历,就足以令他暗中交通。但张阶今天夜里突然出现的确令他大吃一惊,暗自惊讶对方如何能够在守卫森严的府中『摸』到他的书房,万一要是行刺,他的这条命可真就交代这里了,想想顿时背脊发凉、额头而渗出一层冷汗。

“岂敢、岂敢,提举深夜造访必有要事。。。。。。” 萧裕一面想着心事、一面面带和缓地微笑,正说着话却猛然止住了由头,目光定格在张阶的衣袖上一方,嘴角动了动想再说下去,却又没有说出话来。

张阶见对方神『色』有异,稍垂首看了看,才发觉了衣衫上有几点血渍,虽然是深『色』衣襟但还是能看清不久前沾上的,他明白萧裕的怪异神态后,淡淡地道:“路上被一条狗跟了许久,夜深人静好不烦人,却不想沾了一身血污。”

一条狗——不言而喻是杀了跟踪的人,萧裕并不感到张阶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换了他也会在即将办要事的时候杀掉摆脱不了的尾巴。但他还是感到一丝不安,虽说张阶当机立断斩杀跟踪的人,说明张阶的行踪已经被人察觉,难道。。。。。萧裕不敢再往下想了,阴森森地道:“提举好手段,看来提举大人在上京停留时日不长了!”

张阶从来没有小看自己对面这位合作者的智慧,他已经料到萧裕能够举一反三地想到自己有可能要赶紧出走,甚至已经有了杀他灭口之心。他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不能让对方有非分之想,当下正『色』道:“萧大人说得是,在下这几日就会启程南下向朝廷禀报,咱们之间合作的事自然有上京房知事接手,一应事务不变,朝廷百万大军已经开始北上,还请萧大人速速举事,晚了可就赶不上船了。”

萧裕神『色』间瞬息万变,显然是心事复杂,不出张阶所料,他已经萌生了杀机,但只不过一个念头过后被他自己否决了,因为以张阶的身手固然不好对付,一旦双方交恶难不保南朝不把和完颜亮的事情抖出来,对于南朝而言左右都是女真族内部内讧,都能够间接支援他们的北伐,不过是顺势应变罢了。退一步说,即便是他能够拿下张阶,这动静必然不会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人抓到蛛丝马迹,那可就不划算了。再三考虑之后,才说道:“既然这样,那提举大人早早南下就是,不知下官有没有能够相助之处?”

张阶暗自观察着萧裕脸『色』,见他脸『色』终究是平静下来,换上了一层笑脸,知道自己对于女真谋逆者而言是安全了,他们不但不会对自己不利,反而会下力气保护自己,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松快地道:“怎敢劳萧大人,在下自有途径南下。”

“不能想送——提举大人一路保重!”萧裕的脸『色』溢出几分真诚,说话口气有些依依不舍。

张阶可没有被他惺惺作态蒙蔽,如此场面他可是见过许多,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人家说了,自己不有点表示总是不好,当下做出一副动情地脸『色』道:“不敢、不敢,支援咱们两家大功告成,一南一北安享天下富贵。”

萧裕含笑点了点头,道:“诚如提举大人所言!”

“呵呵。。。。。”张阶轻松地笑了,他饶有意味地望着萧裕,用老朋友的口气道:“王相公书信中多次提到萧大人,对大人的深明大义尤是感叹,可惜大人身在北国,若在大宋亦不失朝廷顶梁之臣。”

萧裕不以为然地一笑,他压根就不信张阶的贵话,但还是隐隐有些兴奋,在他自己看来自己的本事放在南朝当个执政也不在话下,何况是在北国,当下乐呵呵地笑道:“王相公过誉了!日后就是南北亲邻,有机会出使南朝还要拜会王相公。”

张阶点了点头,他忽然心中一动,眼睛闪了闪,道:“在下这次南归也是不得已,大人是知道的,封赐显爵哪里有不面圣谢恩的!”

“哦——”萧裕诧异地看了看张阶,旋即哑然失笑道:“看来提举大人斩杀撒改的功绩,已经得到朝廷的封赏了!”

“惭愧、惭愧——”张阶的笑有几分得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故意做作,道:“朝廷对于使臣功绩向来有之必赏,在下被朝廷叙功赐封云梦县侯!”

萧裕一怔,旋即连声道:“这倒要恭喜云梦侯了,改日相见必然设宴为君侯款礼。”

张阶淡淡地笑道:“多谢萧大人——时间也不早了,在下权当告辞,不多日将会有人持信物约见大人,大家也好一起共事。”

“也好——君侯出去后但且小心,明日一早务必出城。。。。。。” 萧裕并不想留,明白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么干脆,事情谈完了就不需要任何的拖泥带水,他唯一关心的是张阶能不能安全地出城,毕竟外面被杀的探子事明日要引起震动,而张阶的安危直接关系到他和完颜亮的成败。

“告辞——”张阶已经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再不多说向门口走去。

萧裕站起身来,拱手道:“不送——”

当张阶出了萧裕府邸之后,独步在小巷子内他想了许久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回据点了,那里已经被金国探子发现,再回去还会有很多麻烦。他决定先去木云和尚那里过夜,明日一早立即出城,反正他也没有什么行李,主意定后立即回身隐没在黑暗中。

“什么——被跟踪了。。。。。”当木云和尚在禅房内听到张阶的述说后,他的神『色』也颇为惊愕不安,当即道:“没想到女真人的耳目如此厉害,竟然能够探听到你的居所,看来你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不、看来也不一定暴『露』,女真人若是知道是你早就下手了,何需还要跟踪,既然他们没有动手,看来是想从你身上得到更高一层次的使臣,这样看你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嗯——也好,既然身处险境,明日一早就快快出城,立即南下就是。”

张阶点了点头,他同意木云的说法,认为自己的身份暂时还没有暴『露』,不过既然已经被跟踪说明自己在会宁已经不安全了,反正事情已经般的差不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好汉不吃眼前亏。但他心中还是有些不甘,自己一力承担的这场女真皇族好戏即将开演,却不得已而南下离去,总有一点种下树享受不到良荫的感觉。

木云和尚似乎看出张阶的心思,他淡淡地笑道:“上京不久就会有一场血雨腥风,贫僧看云梦侯身为两河节使不应身处险地,君候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剩下的事情还是交给上京知事去办较为稳妥!”

张阶微笑颔首,轻轻一叹道:“禅师说的有理,看来我得赶紧回燕山暂避风头才是,或许南下更好。”

木云和尚饶有意味地看了看一脸不甘心的张阶,平淡地道:“三步退一未尝不是坏事,以贫僧看君侯果敢稳重、锐气『逼』人,只不过修为比起王相公似乎还有些不足!”

“我怎能与恩师相提并论,你这大和尚倒是有趣的紧。。。。。。”张阶正说着,猛然领悟木云的好意,当下脸颊微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禅师说的是,在下是名利之心太盛,不能淡然处事,该放下的就放下,成全他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是我的总归是我的,没有人能过抹杀,受教了、有感大和尚之言,今日在下受教了!”

木云和尚这才舒畅地微笑道:“看来云梦侯亦是有缘之人,一点即通、令贫僧不吝叹然,是想贫僧当年云游天下,后在行在挂单冷眼旁观朝廷动向,观王相公起伏取事,每每建策后退居幕后给他人声誉,真令贫僧感怀颇多。今君侯能够安然退去,岂有不是当年王相公一般大气,日后必然能平步青云。”

“禅师教诲,在下铭记于心!”张阶起身一礼,这回他可是心悦诚服地向木云和尚深深作揖。

“云阳侯请坐,不必客气。”木云和尚口上说着,自己却在铺垫上坐着不动,生生地消受了张阶这一礼。

张阶谢坐之后,又道:“自斩杀了女真探子后,在下暂时避入萧裕府中,之后才来投奔禅师。。。。。。。。”

木云和尚脸如止水,静静地听着张阶述说和萧裕之间的谈话,一句话也没有『插』问,待到张阶说完后,才蹙眉道:“完颜亮老成持重,看来他也是在观望朝廷北伐大军的动向在做决定,能有这等见识,他也算是个俊才!”

“他还能沉住气,若朝廷大军直『逼』燕山,还要他完颜亮谋逆作甚,做为恩师中一个棋子,随时都可以抛弃。”张阶不以为然地道,神态间颇有鄙夷之『色』。

木云和尚正『色』道:“太早——有兀术等元老领兵在外,举国精锐多掌握在其手中,万一发难不是他完颜亮所能抗衡,太慢就诚如君侯所言,朝廷力战所获,就压根不需要再与完颜亮交易,以贫僧愚见,只要朝廷北伐大军能够攻破韩常所部,顺利把战线推到中部,就是他完颜亮谋逆之时。”

张阶眉头微蹙,不屑地道:“交通完颜亮不过是恩师的权宜之计,并非等于和女真人和解,到那时候一旦歼灭女真主力,是不是北上黄龙,还不是朝廷说了算,深仇大恨不报天下人也不会甘心。”

木云和尚那双深邃的眸子望着张阶,平淡地道:“这是朝廷的国策,君侯与老衲所做的都已经大功告成,是战是和就看朝廷的主张了,不过完颜亮这个人并非易与之辈,他若是站稳脚对于朝廷而言不能不说是一个威胁。”

“禅师对完颜亮是否过于抬举了!”张阶心下一动,但口上却是不服。

木云和尚摇了摇头,正『色』道:“如今女真狼主有病在身,时常狂态迸发,但完颜亮却年轻气盛,博学多才,贫僧与之接触几次,感觉此人谈吐谦让,颇具有野心,如果称帝后未必不能作出一番事业。”

“再怎么说他也是生不逢时,再有雄心壮志也没机会了,俊杰之士又能怎样?可惜的是他遇到了恩师。”张阶呵呵地笑了,他回想着和萧裕讨价还价的情形,不由地暗骂完颜亮等人不识时务,竟然妄图与虎分食,当真是不自量力,可笑之极。

木云忽然又道了一句,道:“云梦侯在外也有二十年了,看来朝廷这次把君侯武职左转文阶必有深意,这次南下或许会有大好际遇!”

张阶愕然地看了看木云和尚,他自被升官赐爵之后是非常兴奋,但却没有考虑那么多,经木云和尚轻轻一点拨,似乎明白了一点,按说职方司下属很多使臣都是带有禁军校尉的官阶,他做为提举两河司、用武职阶官统御比较合适,却单单在这个时候把他的阶官左迁文阶看来王泽对他下一步任用有了一个新的考虑。想想他一阵兴奋,尽管他已经对使臣行当非常沉『迷』,但能有更好的前程,甚至有一条通往都事堂的金光大道等着他,当然是非常高兴。

“在下不明白禅师之意。。。。。。。”

“两次策动女真贵酋内讧,云梦侯做为提举两河司已经足以青史留名了!”木云在张阶心不在焉的说辞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