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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恩师、恩师——王子华捷报、聊城再次大捷、大捷。。。。。”刚刚被跃升为朝奉大夫的李墨涵快步走入厅中,他一路上几乎喊是了出来,不知是因为新近升官,由正七品上朝请郎升迁从六品下朝奉大夫的兴奋还没有过去,还是由于前方刚刚打了个大胜仗,他目光闪烁着烁亮的光芒,面『色』一片『潮』红。

王泽正于岳飞、陈东、李长秋围在沙盘边议事,由于第一阶段的战斗并没有引诱出完颜宗弼的二线主力部队南下,打的都是金军部署在河朔外围的牵制部队和少量的女真部队,情况有了新的变化,原先预测的相当一部金军主力会南下支援的计划彻底失效,必须要采取某种程度上的转变才行,岳飞刚刚到达前线后就被王泽召回汴梁,共同谋划下一步应该怎样做。

这也是王泽对岳飞主持前方军务婉转的尊重,他的每一个战略决策都尽量安排岳飞参与其中,综合岳飞的意见制定,这样的话能够使这位独立『性』极强,极富有个『性』的方面大帅能够更好地执行诏谕处置司的战略。

不知岳飞能否深深体谅王泽一片用心,总之在接到处置司檄文之后,他二话不说立即把军务委托给都参军使徐庆而不是马忠,自己立即快马赶回汴梁。而李长秋是在刚刚走到半路的时候,被王泽派快马追回的,这也是要在岳飞面前抬高李长秋的威望,又有一层告诫宣抚司干办公事是代天子管沿河四路驻泊禁军的文官意味,换句话说李长秋的身份要高岳飞那么一点点。

四人正在说着军情,闻言一起望向李墨涵,却见李墨涵快步走到王泽身边奉上关文,禁不住满脸飞逸着兴奋,急促地道:“恩师——长征王太尉捷报,长征第一军击破叛将王世忠部三万。。。。。。”

“以一军击破三万。。。。。。这个王子华果然是一位悍将!”王泽微笑颔首接过塘报,打开细细看来。

李长秋却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取笑李墨涵,诙谐地道“王子华大捷,李文渊小妝。”

李墨涵瞪了眼李长秋,毫不客气地回敬道:“老儒又在括呱。。。。。。。。”

一旁的岳飞却有些心烦意燥地道:“二位且住,勿扰相公。”

李默涵和李墨涵相顾一笑,一起望向王泽。

王泽看完后递于岳飞,欣慰地道:“原只望王子华偏师略探鞑虏虚实,最多不过是把一部金军主力引出来,却不想夜叉发威,竟重创李成部属王世忠,又一举拿下馆陶,在大名府西北打下了个深深地楔子,兵锋直『逼』冀州,让兀术不能不认真应付。”

陈东脸『色』严肃地点点头道:“不想夜叉有此机谋,原以为此公不过一悍将尔,但想仅凭四个军的 兵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大名、博州两处持续作战,可算是今时张飞尔,惭愧、惭愧啊!”

李长秋心思何等玲珑,见王泽心情大好,立时接上陈东余话道:“若无恩相慧眼识人,夜叉亦不过一军锋,何来有今日之大功。”

轻轻的一拍,此时此景却是恰当好处,着实令上位者感到舒心,王泽亦不例外,他含笑看了看李长秋,表示出自己的满意。

岳飞却不太习惯李长秋的作态,却不得不佩服李长秋的这本事他却学不来,在不满地看了李长秋一眼,才把塘报递于陈东后,才说道:“聊城、馆陶一役,王子华连续打了三场大仗,的确是很不简单。击溃王世忠俘获近万人倒还不算什么,要没有这点能耐,夜叉的名声可就是徒有虚名了。关键是拿下了馆陶,把大名全境和河朔北部隔离,此举已经动摇鞑虏河朔南部防线,鞑虏必遣重兵反扑,只要兀术兵马一动,他处必是空虚,此正是我王师主力北上大好时机。。。。。”说着,他望向王泽的目光逐渐变得热切,不由自主地抚了抚长及胸上的胡须。

王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岳飞,用极其平淡的地口吻道:“本相坐镇汴京协调诸路转运役使,奉旨督促各部出征大略,前方大事岳太尉自专。”

岳飞神『色』稍稍愕然,虽然王泽主持的军制改革以军法形式规定凡征战由文臣率兵,只为谋定、协调、调度、总令,不得干涉将帅前线指挥和节制属下将校。但这次王泽由行在北设行营于汴梁,他以为王泽一定会会干涉前线事宜,近来心下颇为不悦,此时听王泽此言真切,不禁心下大惭,暗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王泽又道:“王子华,却是一条好汉,夺阵略地有余,经略方面不足,岳太尉当好用之,切记偏师须游离殿前诸军不过百许里处。”

李长秋和李墨涵深知王泽识人之能,都一起点头称是,王德前几年官职已经升任通远军节度观察留后、武功大夫,这是担任诸方面正副都指挥使一级差遣的本官,资深者甚至可担任诸殿前都指挥使或是枢参正任大帅。但王泽却一直未能提拔王德,或者说王泽并没有倡议升迁王德为方面都校,只是加王德官由节度观察留后为通远军节度使,仍然任其为长征侍卫亲军都指挥司都指挥使,从二品的官职配上从五品上的差遣,军中唯有王德一例,其他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不过都是防御使一级,节度观察留后也仅仅寥寥数人。

岳飞想了一想,他也明白王泽的好意和担心,毕竟王德不是统帅方面的大将之才,如今担负主力侧翼的重任可以说在战略上绝对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小战区,沉声道:“相公之意,下将明白,今日便回营,候相公符信即行相机出兵。”

王泽含笑点了点头,温声道:“岳帅先行到军中,尚卿暂且留在汴梁待机,一旦时机成熟,尚卿将持节督促大军北上。”

岳飞听王泽留下李长秋,他的惊愕表情更加行于颜『色』,在稍稍沉『吟』后,颔首道:“相公说的是,下将这就告退准备。”

“也好,军情瞬息万变,岳帅还是早早回到军中为好!”王泽转首对陈东道:“少阳兄乃汴梁父母官,劳烦待我一送岳帅可好。”

陈东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也好,那下官就尊相公之命,岳帅请——”

看着陈东和岳飞告罪离去的背影,王泽送到了厅堂门口后,就在大门口转身缓步走到沙盘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沙盘默然不语。

李长秋见王泽满腹心事地借送岳飞支开陈东,独留自己和李默涵,知道王泽必有话说,只是默默地望着王泽,等待着他说话。

果然,王泽抬起头来,缓慢地道:“尚卿——你能控制岳鹏举行事吗?”

李长秋和李默涵脸『色』都颇为愕然,他们没想到王泽竟然突然说出这么真白的话来,直白的简直没有一点点委婉的意思,但他们想想也就释然了,他二人是王泽的绝对心腹,说话间也就不用这么委婉。但李长秋他明白了王泽一直对岳飞不甚放心,其中缘由他也仅仅能从岳飞的『性』格去揣测,当下细声道:“学生当尽力为之。”

“不——决不能尽力而为之,一定要有绝对把握。”王泽轻轻摇手道:“必须要规划岳鹏举行止,断不可让他率意行事,这也是为他着想!”

李长秋明白王泽最后一段话所蕴含的深意,他慢慢地颔首道:“学生谨记恩相教诲,必然会时时规划岳鹏举,恩相就放心吧!”

“好——你也去回去准备、准备吧!”王泽淡淡地看了李长秋一眼,既然李长秋隐含地说了有把握,那他就放下一大半心了。

李长秋明白王泽必然有话单独给李默涵说,当下躬身作揖道:“恩相——学生告退。”

在李长秋退下后,就剩下王泽和李默涵二人,而王泽又再一次陷入沉思,李默涵不敢随意说话,只好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气氛有些凝固、甚至有令人压抑不安的沉闷,好在时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在一炷香的功夫,王泽才抬头望着李墨涵,淡淡地问道:“文渊——你随为师几年了?”

“弟子九岁遭方逆之『乱』、家破人亡、流落江湖,幸得恩师所留,至今已是二十余载。”李墨涵恭恭敬敬地回话,在和王泽二人单独同处,面对这位亦父亦师的师长,王泽那不怒自威的尊贵气质的确令他有些拘谨。

王泽点了点头,温声道:“文渊啊!你是为师的首席弟子,看你的师弟们已在州县、监司、馆阁、侍军中施展才华,你却在此为为师作此些吏事。真是难为你了!”

李墨涵闻言只觉眼眶一酸,多年的委屈几乎要随泪水夺眶而出,有着进士出身的他何尝愿意做机宜文字,尽管享有者很高的实权和荣耀,但他何尝想代天子牧守一方或是进入都事堂和天子共治天下,二十年的文案公事,的确不是一个有进士出身的人能够忍受的。但他还是不敢说出自己胸中苦闷,尤其当此北伐关键时刻,他绝不能违逆王泽,只得诺诺道:“恩师如此安排、自有深意,弟子只愿能为恩师志向尽绵薄之力。”

王泽没说什么,他知道这个弟子违心之言,官场之事、唯权而已,父子兄弟亦可为之反目成仇,何况于其它。行辕和相府的提点文字事只是临时吏事差遣,以李墨涵目前的地位,必不甘安心此位,二十年的资历和朝奉大夫的阶官足以成为执政大臣了,长此一来是有可能激化李墨涵走向极端的。

“文渊,为师北上之前以与李相公说了,待北方战事稳妥之后,将你放两河一大郡戡『乱』,在地方上历练、历练,回头再试省部侍郎,不知你看如何?”

李墨涵闻言,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如此之事,自己竟是不知,王泽瞒的他好苦。喜的是多年心愿终得如愿,能够在新收复的州郡牧守,说明王泽对他才能的看重,以他的阶官肯定能够主管一路事务,前程似乎一片光明,不觉间拜倒在地,口称:“谢恩师。。。。。。。。”

此时他心中豁然明了北上之前,李纲拜会王泽之后,自己送李纲出时,李纲看自己颇有深意的眼神,原来一切都安排好了!

王泽斜眼看到李墨涵微微颤抖的嘴角,那极力压抑的兴奋,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到案后,坐下拿起书卷,漫不经心地道:“文渊——你觉得你秦师弟能否升任机宜文字和提点行辕文字?”

李默涵起身后立即回道:“秦师弟处事果断,又通晓经邦治世显学,机宜文字亦是委屈了他!”

王泽显然对李默涵的回答很满意,脸颊上溢出淡淡地笑,温声道:“改日你到岳鹏举军中,权提点北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机宜文字公事。”

李墨涵心中一动,抬头见王泽已经回到了书案后坐下,慢慢地拿起一本书翻看,他稍一思量,心中豁然明了,再次缓缓下拜道:“弟子受教了,定不负恩师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