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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是论国事和家事之间孰重孰轻,对于市井生民来说当然是眼前的家事重要,毕竟国事和自己的生计没有太大多直接的关系,反倒是寒冬的到来,春节的将近,使市民们的心思,大半转到了如何度过一年一度的春节,家里储备的素菜够不够度过慢慢的寒冬,还有别的零零碎碎的小事上,谁还有多大的心思和整日里以天下为己任的读书人一样,不咸不淡地关注国事。

西北正在进行的战争,也由于官府刻意避开战败的具体消息,逐渐淡出大多数人的视野,倒是偶尔传来宋军在某某处颇有斩获,或是正在进行的地方官制改革,或多或少地在一池静水上,『荡』起了一丝细细的波纹,其它并没有几件能引起市民切肤关注的大事,毕竟西北离他们太遥远了。

即使是传言,如北方草原上的两个蛮族部落,在夏军全力在东方作战时,趁虚南下,向西李黑水镇燕军司,黑山威福军司进攻的消息,也勾不起他们的兴趣。消息太片面了,而且没有得到官方的证实,在士人们眼中,北方草原上的部族,不过是些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他们或许是趁机南下抢掠一番,对夏军的牵制力并不大,何况堂堂天朝,岂用区区草原杂胡相助。

就是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忽然一枚重磅炸弹落入了池中,引起了巨大的震撼,打『乱』了市民们平静的生活,尤其是在汴梁士林中引起不同寻常的关注,连他们平素里常挂在嘴边的伐夏之战也少了许多。

城内的居民几天来都见到留守司和开封府的官吏,忙忙碌碌、整理街道、清查户口,开封府还加强各铺铺兵的巡逻。情形有些反常,留守司到底要做什么,用的着这么大的动静?好事者纷纷通过各种途径打听,无一例外地是不知为何!只是上峰交办,好像是迎接一个大人物的到来。

大人物——能有什么大人物要留守司与开封府这样大张旗鼓,当今天下除了大宋官家还能有谁?但朝廷重回汴梁亦不可能,大宋还能有谁有如此大的面子,当今朝廷公认的第一权臣王泽可是还在汴梁城中,汴梁外能有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市井街头巷尾、士林的文会中,不断地在揣测,一个臆想出来不多久就被人们反驳,反正将近年关,北方动静不大,西北有没有值得关心的消息,还不如汴京时事刊登王泽光临曹婆婆肉饼铺,引起市民议论几天,官府的神秘,使人们的兴致被叼了起来。

事情总会有揭开神秘面纱的一天,就在人们兴致高涨的时候,他们终于明白了倒底是怎么回事。

宣德门外,王泽率汴梁城内留守司、宣抚司、西侍军都指挥司众位大臣,站在这座历经沧桑的宫城门外,城门通往南熏门和朱雀门的水泥大道两旁,布满了全副武装的禁军将吏和开封府衙役,他们身后挤满了看热闹的市民,反常的是市民们目光中流『露』的不是欢悦、兴奋,而是浓浓的仇恨与倦倦的冷漠。

“该到了!”王泽自言自语地嘟囔一声,引得身旁站立的王庶一个老大的冷眼。

“报王相公,李大人陪同女真都元帅兀术已经到朱雀门外,李大人遣小人报于相公。”一名留守司胥吏骑马而至,在王泽二人之前十余步匆匆下马,疾步快走到向王泽禀报。

王泽脸上挂着不太自然地微笑,他对胥吏口中在正式场合下不用金而用女真感到不快,毕竟金国是一个和宋签有合约的国家,还是一个凌驾在宋之上的强国,他并不欣赏胥吏这种爱国的方式,当下本着脸颔首道:“去回李邴大人,王泽率汴梁一应官吏恭候都元帅郎君。”

大金国都元帅完颜宗弼竟然造访汴梁城,这是两**民闻之惊愕的大事,千里沿河战线,宋、金两国陈兵数十万,相互间虎视眈眈,虽然看是平静,但稍有不慎,大战可能一触即发,两地边民早就卷起财物躲避兵祸去了。当此**之际,身为金国最高军事统帅的完颜宗弼,竟然会造访汴梁城,不单说女真人十几年来给汉人造成深深地苦难,单单是其身为具有特殊身份的女真贵酋,便有可能把他扣押,或是暗杀,但他竟然毫不畏惧地来了。

感到压力最大的还是王泽,他的确没想到完颜宗弼会投书造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宋军在夏国即将展开大规模攻势之前而来。在曹婆婆肉饼铺子看到的这份塘报,他当即就想到完颜宗弼可能要利用西北的战局,亲赴汴梁浑水『摸』鱼,博取尽可能多利益的目的,当时就暗骂这伙计可真会挑时候。

他急忙召集汴梁城阶官在中大夫之上的文官,前去枢密院商议,当众人看到了塘报,都是面面相嘘,无人敢说个‘不’字。因为在塘报夹带的完颜宗弼信函中,明确地写出:‘大金国都元帅、越国王兀术郎君率精骑三十万亲自奉送上皇梓宫。。。。。。’这是朝廷大臣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却又无法拒绝的缘由,谁也不敢第一个说出拒绝的话,谁也没这个胆量拒迎上皇梓宫。

大家议来议去,谁也没个主意,谁也不愿意出这个头,王泽当然也不愿出这个头,最后在张邦昌的建议下,众人才一致决定以最快的速度把塘报送往行在,请朝廷定夺,而且王泽第一次以非常强硬的手段,请朝廷在数天之内便拿出结果。

朝廷果然不负王泽之望,事关皇家事,执政、尚书们谁也不敢明言拒绝,连赵构也鸦雀无声,最终由朱影做出了决策,授权王泽全权处置此事,当天以最快的铺递发送汴梁。

全权处置此事而不明确态度,显然是要王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王泽暗自揣测朱影也是倾向于迎归上皇梓宫。这倒没什么,不就是一个迎候的过程嘛!但完颜宗弼的到来令人犯难,王泽只好采取果断策略,既然完颜宗弼亲自前来,不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他来了再说,反正在汴梁城,他完颜宗弼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毕竟在沿河四路内外,宋军拥有二十余万精锐的禁军将吏在枕戈待旦,料金军想占便宜也不是容易的,不行的话打上一仗就是了。

王泽心事重重,众人心情同样地沉重,大家不言不语,静候完颜宗弼的到来。没有让他们等候太长时间,远远地看到迎接队伍浩浩『荡』『荡』地开来,宋军在两翼护送,金人在中间。

王泽却没有在宣德门相侯,他在得到通报后,与张邦昌、王庶二人径直来到都堂公厅,在这里等候完颜宗弼。这并非事先安排好的,而是他临时做出的决定,张邦昌犹豫不决、不置可否,王庶当即表示首肯,三人一同离开宣德门进入大内,只留下宣抚副使张所、王渊、王彦三人率宣抚司、留守司、北侍军司一应官吏等候。

下面当然地进入了一整套的迎候上皇梓宫程序,繁琐而又闹心,王泽巴不得赶紧完成,但礼仪上却不允许,他只好耐着『性』子慢慢等候。不仅仅汴梁城内全城举哀迎驾,而且远在千里之外的行在,赵谌率文武群臣在郊外望汴梁方向遥祭,朱影和韩氏率内命『妇』还有外命『妇』在宫中祭奠。

完颜宗弼只是冷冷地观望祭礼的进行,他和王泽之间出了礼节『性』的客套,并没有进行私人『性』的接触,甚至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也不多。当然,令朝廷大臣尤其是将帅感到意外与愤怒的是,金国使团内竟然有叛将郦琼,王渊认为这是完颜宗弼对禁军将帅的挑衅,不胜愤慨,当此重大典礼之中,只能强忍着不敢发作,但一些将帅的目光中明显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