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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在十万夏军悄悄进入伏击点的过程中,宋军胜捷第三军与配属永兴乡军也开始加快速度,宋军担负前军警戒任务的马军倒是全副武装,高举威横大旗的第六镇三列行军纵队前进,却又一半之上的将吏没有着甲,包括重兵械全部放在各队的四轮转运车上。第七镇和军司直属将吏更是松解,他们是标准的以战车为核心的步车镇司,车辆很多,其装备全部放在车上,反正有第五镇警戒,即便夏军来袭,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穿起甲胄,乡军最苦,简陋的装备根本无法与禁军相比,又要护送粮草辎重,好在负重也低于禁军,倒跟得上大队行军速度。

第三军副指挥使、右武大夫、振武副尉秦傅指挥前军,他叔父乃南侍军都参军使秦良,算算他也是王泽倚仗三大军事集团之一的京西将帅其中一份子,好在他自从戎之后,便一直在西军之内,也算是能与西军将校中说的上话的人物。

他一路上见夏军抵抗并不激烈,感到有些匪夷所思,按照以往的经验,嘉宁军司是屏障兴庆的,溥浪城又是一处非常重要的据点,一旦失手,整个以韦州为中心的嘉宁军司将被宋军分割。宋军整整一军的进入,夏军竟然毫无反应,有点太反常了,他把想法告诉第五镇统制官刘光礼。

刘光礼却不以为然,他自负世代西军世家,对夏军虚实了如指掌,更兼他和当今枢密副都参军使刘光世是族兄弟,朝廷有人就是腰杆子硬、眼界高,心中有点瞧不起身兼数家的秦傅。当下不紧不慢地道:“使副多虑了,就算这般杂胡设有伏兵,又有何惧,我军上万精锐,足可以应付嘉宁军司数万人,何况与李帅相距不出百里,咱们足以支撑到侍卫大军主力到来。”

秦傅对于刘光礼的倨傲,无可奈何,他虽然是军使副,但对于向来狂妄自大,自以为老子西侍军第一镇的威横镇将吏,却毫无办法,别的暂且不说,单单刘光礼的家世也让他不得不礼让三分。

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又陷入沉默,大家一同向前面的小山群进发。

秦傅越走越不放心,他警惕地环顾十几座参落不齐的小山包,远处也有阵阵的烟尘,他见山势不高,相互间间隔也很大,即便远处的烟尘是夏军扬起,也并没太大顾虑,这里并不是打伏击战的好地方。但他还是要求部队快速通过,在另一端山地摆开战斗队形,以掩护第七镇的通过。这一个建议,刘光礼没有反对,他也知道车军最忌讳山地作战,一旦被袭,各车将不能组成有效支援的打阵,而各个小阵根本无法应付攻击,他再狂妄也不敢违反兵种行军作战的条列,毕竟军法无情。

当第五镇的轻装步军顺利地通过山丘地带,马军营已经进入通向溥浪城的平原大道,第五镇分一个营守在两座小山前警戒,其余部队跟在马军后面前进,第七镇与军司已经进入了山丘地带。

张长宁亦不是泛泛之辈,当他看到了地形的不利与远处正在扬起的烟尘,在进入山丘地带后,一直催促全军快速通过,为此不惜将第七镇排成一字长蛇阵,并亲自率中军卫队催促第七镇加快行军速度。

“军帅,三面发现有夏军大队人马活动,正向我军扑来。”

“军帅,前方秦使副已经与夏军接战。”

不消多时,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传来,张长宁暗骂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如今善于山地战的第五镇在平原上,而善于平原战的第七镇却在山地,正好掉了个个,真是他娘地背运,好在有一批永兴乡军跟随,全军的实力还是很强的,只要不是夏军几万主力部队蓄意袭击,他就有把握坚持住。

“传令乡军各指挥立即占领四处高低布防,军阵立即选择空旷地带列阵。。。。。”他在最快的时间内发布了简短的命令,但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他相信这仅仅是夏军一次袭击,而不是重兵包抄,没有在尚未合围之际,派出急脚子向李彦仙和邵兴告急,一个要命的面子让他没有采取正确的告急方式。

夏军精心准备、并等待已久的歼灭战终于拉开了序幕,首先遭到攻击的是秦傅与刘光礼。

当他二人看到烟尘不断地加大加厚,呈现在眼前的竟然是数万名夏军骑兵组成的数支马队,当然还有十几支密密麻麻的步军部队。

刘光礼再也没有往日的矫情,他面『色』惨白,头脑一片发麻,几乎坐不住鞍桥。

“传令,马军迎敌,尽可能拖住夏军,第五镇后退立即抢占山头,不得延误。”饶是秦傅反应算是快捷,短暂的惊愕慌『乱』后,他明白胜捷第三军进入了夏军预设的包围,从战场上各个方向的烟尘判断,夏军最少也有**万人,这必然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苦战,他立即越过正在发呆的刘光礼发布军令。

以一个马军营区区数百马军骑士,对夏军扑面而来数万大军发动进攻,意味着这是一次『自杀』『性』的冲锋,或许对全局没有一点作用,但用这几百名精锐骑兵的『性』命,还是能够换取一点点时间,使已经进入平地的第五镇将吏尽可能地占据小山包,居高临下便于防守。

这支马军营的马军骑士全部是来自横山慕氏部族的熟羌良家子,他们个个骁勇善战、剽悍非常,面对正面铺天盖地杀来的上万夏军骑兵,他们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挥动兵器,纵马迎着夏军杀了上去,当然他们没有忘记接战前以弓弩尽可能杀伤夏军。

战斗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数百骑兵冲入上万骑兵组成的马队冲击队列中,如同一颗小石子抛入川流不息的江河一般,只是激起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波澜,甚至连一点声响也没有产生。

营指挥慕源第一个冲进了夏军马队中,他拖着一把狼牙棒,左右突杀,瞬间便有五六名夏军骑兵被他砸的肝脑涂地,坠马身亡。但他双拳难敌四手,周边密密麻麻地全是夏军马军,这些人同是党项族、他的同胞,为了不同的目的,彼此间相互下着狠手,不多时,慕源身披三创,幸亏他的铁甲是精良的瘊子甲,能够保护他不受到致命的创伤,仍然能够保持战斗状态。尽管他依仗精良铁甲和精湛的武艺坚持战斗,但毕竟夏军太多了,他根本无法应付蜂拥而上的夏军马军,最后还是被一名夏军骑兵的铁锏重重击中胸口。

他只觉胸口一声闷响,口腔中一甜,随着胸甲一声清脆的响声,前胸几根肋骨被齐刷刷地砸断,整个人后仰着重重坠落马下,但他神智还算清醒,就这样落在地上,必然被马队踏成肉泥。整个人使出吃『奶』的劲力,向一旁滚去,万幸的是几尺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水坑,骑兵冲锋最忌坑洼,所有的骑兵都不由自主地绕开它,躲在里面虽然不怎么舒坦,胸口在剧烈地疼痛,但还是保住『性』命要紧。

其他的骑兵并没有留意他们的指挥已经坠马,生死不明,他们没有停顿,更没有退缩,甚至连慕源的亲兵也没有时间看一眼他们指挥的生死。他们不断地向前冲击,红着眼睛、见人就砍杀,几百名已经丧失了对生的乞寄、向往、与幻想,把自己看做早已死去的人,没有恐惧、没有悲哀、更没有绝望,如同数百只猛虎,含糊地吼叫着在夏军马队中冲击,迎着狂奔而来的夏军马队,不断地向反方向纵深锲入。

但任凭他们再勇敢,武艺再高强,在这混『乱』而又绝望的敌军马队中,显的徒劳而又无助,伴随着惨叫声,不断地有人被击落马下,有宋军也有夏军。前面的战友倒下,后面的人继续向前冲杀,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搅『乱』夏军马队,延缓他们的行动。

不消多时,这支数百人的小马队便被夏军马队吞没,夏军的行动仅仅受到一点『骚』动,然后再次向正在拼命抢占制高点的胜捷第五镇冲锋。

牺牲总是值得的,几百骑兵『自杀』『性』的冲锋,虽然仅仅『骚』扰一下夏军的进攻队形,但毕竟是稍稍打『乱』了夏军的队形。正是这一点点时间,使第五镇的轻装步兵减少了很大的损失,也使大部分将吏撤到了山上,尽管大部分辎重丢弃在路上,但武器尤其是箭矢基本上保存下来。骑兵『自杀』『性』的进攻,使第五镇的将吏们惊的口瞪目呆,在瞬间的呆滞后,他们不能辜负骑兵弟兄的牺牲,每个人都抛弃不需要的东西,尽可能地携带守御所用的箭矢、大牌。

夏军马队前锋只能对尚未撤离的宋军进行剿杀,但他们对已经占据两座小山的宋军无能为力,只能环绕着遍布宋军的小山下边示威,等待着步军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