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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中路与西路宋军进展颇为顺利,几乎没有遇到夏军强烈的正面抵抗,但由于夏国的坚壁清野,给宋军粮草供应带来极大地不便,军法不容劫掠夏国百姓、取粮于敌国境内,以免引起民间强烈的反抗,再加上各部军法官虎视眈眈,镇军营磨刀霍霍,各部将吏们多不敢做违法之事。虽然减少了敌对情绪,但带来的负面影响是,所需军用一应来自陕西,后勤压力自然相当大,漫长的运输线很容易成为夏军马队重点打击对象。

宋军不得已抽调大批乡军与禁军押运粮草,所需押运部队全部装备四**车,行军途中亦是摆开作战队形,准备随时结阵,反击夏军骑兵马队的袭击。自王泽倡议以车制骑之后,宋军侍卫大军开始装备四轮战车为对付马军的主力装备,并不断改进,衍生出很多车种,用于作战、运兵、转运及侦查专用的双轮轻车等车辆。虽然宋军仍未有全面普及,当然也不可能全面普及,但四**车的便利与大运载量得到了肯定,首先是负责运送辎重转运的部队大量装备,一旦遇到袭击,可以在短时间内,组成很多小圆阵或方阵,对抗大队马军的冲击。可惜四轮战车制作成本很高,一辆全装的战车费用三倍于转运车,禁军装备又优先供应殿前司,所以西侍军的战车、轻车装备量不高,西侍军的各支侍卫大军的马军数量属于禁军之冠,但战车装备却平均不到一军,而且很多是运兵专用四轮战车,车上武器装备较弱。

只要是辎重部队不贪功冒进,而是沿用讲武堂辎重院教程,十车为列、双车并行、徐徐而进,一旦有警、每列立即展开,可成一圆阵,押送将吏在辎重车阵内,用弓弩打击偷袭之敌,近则用长械击敌,可以支撑长久到援兵到来,再不济也能让夏军马队付出不愿意看到的代价。

当宋军开始了全面西征之际,云涧城的战斗仍然在继续,步曲第五军一部四千余人竟然突破夏军围困,冲入云涧城主关城,使本已大大消弱的守御力量再次加强。夏军进攻部队已经是欲罢不能,李良辅所部十余万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当听到宋军已经对本国进行大规模进攻之后,更是军心涣散,士无斗志。

李良辅在等不到李乾顺撤军旨意,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取权益之计,派李仁忠带着受伤的仁多阿宝率马军三万,步军三万西退,为夏军抵抗宋军大举入侵增一分力量。之后又调整防御,对云涧城进行步步蚕食,而不是拿军卒的『性』命进行猛烈进攻,任得敬的静州军也开始调出西撤,以防备宋军殿前司大军的突然进攻,积聚在云涧城的夏军兵力已经不过十万之众了。

李仁宗的马队一旦撤出战斗,使夏军抗击宋军的机动力量增强不少,任得敬仗着女儿乃皇后,公然违背李良辅使其退入夏境,沿故长城一线拦截宋军的意图,而是率兵一直向西北退却,其目的地是静州。李良辅拿任得敬无法,正在暗自生气,准备上书弹劾任得敬之时,军中却又发生一件令他为之吐血的大事。

事因起于夏州都统萧合达,因战事不利,萧合达见李良辅准许李仁宗与任得敬撤兵,自己也以夏州乃关北重地,请求率本部兵马撤回夏州。但夏军本就兵力日益单薄,夏州的三万兵马一旦撤退,李良辅所剩部众将不足以形成对云涧城的军事压力,而且更无法应对殿前司的威慑,整个云涧城地区的夏军有可能全军覆没。到目前为止,李良辅对形势亦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也慢慢体味到李乾顺的难言之隐,无论如何,夏军在云涧城保持强大的兵力,都能够拖住宋军相当的主力,为夏军拖延战略赢得宝贵的时间,看看云涧城的宋军整整一支侍卫大军和横山游弋的殿前司数万大军,稍有些政治眼光的将帅都会明白这些部队被第一波投入会给夏军造成多大的压力。所以他坚决不同意萧合达的夏州军撤离,认为夏州地区尚有足够数量的部队坚守关防,这支经退的部队能够在即将打响的防御战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萧合达却在不知会他李良辅的情况下,私自率夏州军三万人脱离主力北上,当李良辅得知后,当即愣在当处,足足有小半个时辰。

汴梁,时气已近冬至,北方吹过的风,已经让人们感到一丝彻骨的寒意,城中居民早已开始储备蔬菜过冬,自运河而来的大量商船,运载着大量南方蔬菜、粮米,准备在入冬之前再狠赚一笔,市面上还是一片繁荣的景象。

百姓们除了关心冬天的生计外,就要数正在进行的伐夏之战,毕竟是大宋在受到奇耻大辱后第一次主动进攻人们所熟知的蛮邦,在酒馆茶肆、人们在茶余饭后之际,纷纷议论着这场战争。多年来,大宋第一场主动的对外战争,而且是挂牵士人百年的灵夏失地,至少在很多人的眼中,这场战争是朝廷北伐战争的前奏。而之前侍卫水军海外征伐三佛齐,仅仅是在东南沿海引起不小的关注,中原之地的人们反而对那场规模不小的海外征战,报以淡然漠之的态度,南海乃至三佛齐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遥远、太陌生了,反不如时时威胁他们的女真、党项感觉强烈,他们中一些人用着来自南海的物品,却不屑那场关乎十余万将吏『性』命的战争,反而在热切地讨论西北战事的发展。

宋军每一次小胜,都被好事者广为传播,甚至杜撰出伐夏战争中的大捷,如云翼大军歼敌多少多少,步曲大军守城一日,斩杀党项杂胡三千,生擒一名党项贵酋等等传奇。开封府对于民间的传言并不加以制止,反而又许多公人在闲暇之余,在酒馆里大肆兜售所谓的内幕,使民间掀起一波又一波叫好声,北面诏谕处置司衙门亦是不断有人私下爆出一些内幕猛料,使士人、百姓对战争乐观程度不断高涨,几乎到了狂热的程度,有富家子弟好事习武者甚至请愿自带器械粮饷参加义征。

王泽看到民众对战争不断高涨的情绪,尤其是士人们对战争不断攀高的热情,在高兴之余还是闪过一抹淡淡的遗憾。在他心目中,伐夏之战虽然动用兵力、物资、财力是巨大的,而且具有着那一抹北伐前奏的意味,但比较水军远征南海之战所具有的意义,还是不可同日而语,开辟万里海疆、建立海外殖民国土,那才是他所愿真正的目标,才是能够达到他心目中目的的战争。

当面对每日不胜其烦的西北战报,他只是稍稍看看,并不特别在意,毕竟有唐格、唐重一般文官主持大局,曲端和一批久经沙场的名将指挥各路大军,只要没有大的失误,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何况他并非全权节制,而是以执政处置两大宣抚司的沿河防秋,对西北军务干涉太多,引起陕西方面大臣们芥蒂反而不好。倒是南海的军情已经开始传来,身为南海宣慰副使的蔡绛是朝廷在整个南海地域的实际最高行政长官,他不愧为王泽从心底信任的朋友,凡南海军情,无不以宣慰司名义以金字牌递传汴梁一册副本,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南海情况。

“可惜,可惜啊!”王泽看罢一份塘报,无奈地笑着递给了李墨涵,自己背着手漫步在旧时汴梁府邸花园的小径上,院子不大,经过整理还算颇为精致。

李墨涵跟在后面,不知所云地道:“可惜?恩师。。。。。。。。上官制帅所率大军所向披靡,三佛齐空有南海大国名头,实则不堪一击,几位师弟亦是颇有作为,弟子实不明恩师所指。”

王泽心中暗笑,李墨涵当然不能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因为战报从南海发回,走海路已经是半年以上,要是走专门与交趾王国商议后、开通的铺递专道,也是达到数月之久,新闻也要成旧文了,当他知道塘报上的事情时已经不知道又发生什么状况。他刚刚所想是要有无线电或是有线通讯就好了,这样一来,最多几天甚至当天便可以得到各处最新战报,尽管凤凰山书院格物院学习理化的学子,已经有人根据书上的定律,经过试验肯定了电流的存在,提出很多设想,并开始付诸实施。但他清醒地明白,他所写的小册子教程实在是太浅薄了,而学子们的研究试验,无论是『操』作与设备都是太简单了,远远达不到研制出产生持续电流的设备,更谈不上大功率的电流机器,目前说时事通信实在是痴人说梦,硝化甘油的横空出世,亦是一个偶然的异数,而且其稳定化研究后继乏力。如今研究院与军器监正在加紧研制火『药』颗粒化的最后攻关,硝化甘油竟然在几年前出现,惊喜过后是无限的忧思,是不是自己太多地干预,造成了这些聚变?如果是这样,还是少些拔苗助长,多些扶持的好,给后人留些想象的空间,不要学孔老夫子,使得后人不敢跳出儒家的怪圈。

既然不应该在他有生之年出现的物件,还是别干涉的太多了,既然学子们已经想到了,那就让他们放手去做,反正自己也干涉不了南海战事的进程,晚些知道就晚些时候知道罢了。

而李墨涵虽然跟随王泽日久,却不甚了解王泽为何在西北打的热火朝天、北面重兵压境之际,却去关心万里之外,对朝廷来说并无多大利弊的战事,至少他这麽认为。

“可惜朝廷公卿士大夫能知征伐南海之利者,不过聊聊数公而已!”王泽的可惜变为了感慨,转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墨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