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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神佑九年二月十七日,宁城郡主的车驾终于进入行在,尽管郡主在皇室中身份只是亲王宗女,无法接受大臣出城相迎的礼仪。但她是北狩宗室女子中逃离苦海的第二人,比已经出嫁的福国长公主赵多福晚归了四年,联想到这些宗室金枝玉叶在北国所受的苦难,在朱影的坚持下,大内特内降指挥以公主礼仪迎宁城郡主从宣德门进入大内。朝廷中竟然没有人抵制朱影违制的懿旨,连御史谏官也懒的动嘴皮子。

由于这是职方司从金人国中营救出的郡主,全然没有四年前柔福帝姬、而今以下嫁于防御使高世荣的福国长公主那样的费时勘验,无论从容貌、身份印证上,她都是地地道道的皇家郡主。迎入一个郡主,当然不需要皇帝亲自主持,而是由赵谌在两年前大婚的韩皇后与福国长公主赵多福、韩国公主赵柔嘉在偏殿相侯。

在偏殿赵巧蓀与韩皇后、福国长公主与韩国公主见过礼后,这才与她们一同去拜见朱影。

此时的景福宫之中朱影与韩皇后并赵多福、柔嘉在坐,赵巧蓀以及一些妃嫔坐在朱影的下首。或许是八年的屈辱生活,已经消磨了这位天生丽姿郡主那一点点皇家子女的自尊,当她坐在这华丽的宫室内皇太后的身旁,环绕着云裳羽衣打扮的公主、后妃之间,虽然她同样是一身的绫罗绸缎、镶金带玉,却显得是那么的局促不安,一双倦意浓浓的大眼睛中透出阵阵惶恐不安,毕竟多少年的屈辱生涯磨尽了她高贵的身份,短期内她已经无法面对雍容的皇家亲人。

朱影无须多言,便从赵巧蓀的身上品味出这些皇室金枝玉叶们在北国所受的痛苦与屈辱,八年的岁月,从赵巧蓀的身上已经找不到多少当年宗姬高雅的仪容与从容不迫的举止,眼前的这个女子除了她身上流淌的血外,根本没有一点与殿中这些公主后妃们相近的地方。

在一番温颜问寒问暖后,赵巧蓀渐渐宽下心来,话也渐渐稠了许多,向朱影诉说了许多年来所受的苦难,以及她所见到的宫中女子们的卑惨遭遇,引的殿中公主后妃泪水涟涟。

朱影并没有询问二帝的情形,她知道以赵巧蓀一个郡主的身份,是不可能知道两位上皇的踪迹,更何况八年的岁月,就在那天对王泽倾诉心事后,她的心已经从往昔的宫廷中解脱出来。赵家对她而言,已经是一个现如今依然熟悉却又非常遥远的名称。

“苦了你了!”朱影温声安慰赵巧蓀一句,又看了眼已经哭成泪人的赵多福,又说道:“郡主去见过你环环姐姐吧——”

赵多福在赵巧蓀起身之际,已经站起身来走到赵巧蓀身旁,一手拭泪一手拉着赵巧蓀的手,强笑道:“好了,巧蓀妹妹,自家姐妹还须如此多礼,你能逃回来就好。”

赵巧蓀拭了拭泪水,低首道:“若非职方司的几位恩公,恐怕巧蓀真要被鞑子折磨致死。”

“罢了——这亦是他们职责所在,妹妹不要多想了!”赵多福道:“真不知道还有多少姐妹受鞑虏凌辱,咱们姐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赵巧蓀不听则罢,眼看着刚刚收起泪水的眼睛又红红的,赵多福忙地道:“怪我多嘴了,妹妹这番回来便好,太后定然会为妹妹作主,择一重臣良家安顿妹妹。”

此话一出,朱影与韩皇后心中都闪出市面上言论,那就是赵巧蓀与王泽曾有过的婚妁之言。

朱影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赵多福,没有多言。

赵柔嘉亦是用绣帕拭去秀眸中流出的两行清泪,在一旁强作笑容地地说道:“姑母不是与王相公有上皇钦此婚约吗?如今苦尽甘来,侄女倒是要恭喜姑母。”

“好了——郡主也累了一天,来人——侍候郡主下去休息。”朱影气恼地瞪了柔嘉一眼。

“太后,巧蓀有话要说。” 赵巧蓀咬了咬下唇,似乎要做出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忽然间她在朱影面前跪了下来。。。。。。

“不知此计能否可行!”王泽与李长秋坐在室内对弈,手握白子迟疑地望着棋局,迟迟不能落子,名为对弈,实则心中却牵挂另一件事情。

李长秋风淡云轻地笑道:“恩相且宽心,学生这几日的奔波倒是颇有成效,就看郡主想不想安享富贵,只是学生隐隐感到,这谣言幕后似乎有一股不太友善的势力,恩相尚需多加防范才是。”

王泽默然颔首,李长秋的办事能力他是相当放心,既然他有如此把握,事情定然办的相当顺利,他也就稍稍宽下心来。至于谣言背后的主谋,他相信李长秋会留意,朱影也会查下去,用不着他多费心思。

“恩相,不出十步中原将大势已定。”李长秋目光从棋局上收回,意味深长地看着王泽。

王泽这才回过神来,眼看方圆之间,对方黑棋已是气势汹汹,大有一鼓作气将白子并吞的势头,左右思索半响,摇了摇头,笑道:“中原大势已去。”

李长秋不以为然地笑道:“恩相何故如此沉『迷』于中原,放眼四方还是有大好转机,居一偶方圆,它日逐鹿中原尚不知鹿死谁手。”

王泽将手中棋子抛入盒中,淡淡地笑道:“我道是尚卿执『迷』不悟,缘何计较眼前得失。”

李长秋不解,疑虑地望着王泽,希望得到满意的答案

“我不夺中原,自有后人来夺,既然能从人之便利,有何乐而不为!”王泽缓缓地站起身来,面『色』凝重地道:“这次的官制虽然借人之势,呈他人便利,但必须要进行到底,决不可有庆历新政的遗憾。”

李长秋不由地站起身来,望着王泽那双深邃而又充满坚定信念的目光,心中豪气被那道光芒所激发,立时决然拱手道:“恩想说的是,学生当全力以赴。”

几天后,自宫中传出消息,宁城郡主否认当年徽圣钦定她与王泽的婚约,而且当时燕王亦没有得到徽圣的旨意,简而言之就是她并非王泽的钦定夫人。

市面上的谣言顿时不攻自破,消散的无影无踪。但是王泽已是三十余岁的执政,尚未有正式的夫人,这不能不让市井中又开始揣测王泽为何一直没有迎娶一位正室夫人,而且也是朝野上下颇为吸引人话题的事情,宁城郡主的谣言不攻自破,新的揣测又开始传播,中心多是围绕着当年王泽与柳慧如之间产生的传言,毕竟柳慧如的墓碑上可有王泽之妻的碑文。王泽并不在乎这种漫无边际又无关轻重的传言,他已经全力投入大宋的全面变革准备之中。

在大宋全面忙于内政的时候,王泽仍然没有放松对北方的注意,通过职方司的机密塘报,他在执政会议上断言北方金国的朝廷正在上演一幕原本就该发生的波动,当然是经过加工修饰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