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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郓州,汶水流入梁山泊的河**界间,一条南北的官道传河而过,连接三州交界,每天来来往往商旅行人络绎不绝。自金军入侵后,到处都是劫掠,到处都在杀人,附近已经绝少人烟,路上自然也罕见行人,有的只是偶然穿越官道逃难的百姓,或是金军的押粮车队和巡逻马队。

正午时分,一队约有二三十金军马步军组成的小部队行进在官道上,队伍中间是从乡间夺来的牛车,车上押载着数百名从四下乡间掳掠来的『妇』女,一行正在向须城赶路,『妇』人们一路哭哭啼啼,多是不堪忍受金军军卒的调戏。稍有刚烈『性』子的『妇』人早就投井自缢或是在金军恼怒之下砍杀,这些『妇』人没有勇气『自杀』,更不敢反抗,只能无可奈何地听从命运的安排。

几支弩箭‘嗖、嗖’几声闪电般地『射』了过来,前面开路的五名金军骑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弩箭穿胸而过,当即倒毙在马下。在场金军将吏随也没有料到、更没有想到会在官道遇伏,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有五支弩箭『射』了过来,当即又有五人被『射』落马下,金军是抢掠『妇』人,而且是在自己的控制区域,马军沉重的铠甲都放在车上,匆忙中根本无法穿戴,十余名汉军步卒虽是着甲,却是简陋的步人甲,根本无法抵御弩箭『射』击,金军剩余近二十人,慌忙警戒,有的军卒赶紧在载满『妇』人的牛车旁躲避。

正当金军军卒惊魂不定间,又有几支弩箭『射』出,转向女真马军『射』杀,这会金军有了防备,只有一人中箭落马,其他人纷纷闪避过去。

身穿大红战袍的金军百夫长,眼看三次弩箭『射』击,被干掉十一名女真骑兵,不禁大怒,哇哇地吼道:“搜——”

这名百夫长亦是经历战阵,在从短暂的震惊中回味过来后,立即从三次攻击中判定,袭击者是宋军禁军残余,人数不过五六人,而且都隐藏在路西林木草石之后,自己还剩下六七名女真骑兵和十余名汉军步卒,接战应该不会吃亏。

正在金军骑兵散开向路西包抄之际,从路边不远处的的草丛土坑内,跃出五名披甲持锐的宋军将吏,手中端着钢臂弩,再一次向金军骑兵『射』击,顿时有三人惨叫落马。

“队长,还剩下四个鞑子。”

“再『射』——” 站在前面的那名宋军军将正是邱云,原来那日激战,他率自己的马军队与金军激战,面对整整一个千夫队,他与部属毫无惧『色』,无不奋力杀敌。无奈金军人数太多,百余名宋军骑兵虽号称常宁精锐,却无法与上千金军骑兵对抗。

幸亏合鲁索与阿里的心思都用在消灭宋军军阵与攻占州城之上,对这宋军小股骑兵并不在意,当千夫队已经快要对邱云他们合围之时,被调走数百骑加入进攻宋军军阵的行列,邱云见有机可乘,率残余部众向北面拼死突围,倒是有十余人破围而出,跟随邱云的有四名骑兵,其他人却破围之后都不知所终。

当邱云摆脱了金军追击,本想回须城,无奈金军已经攻破宋军军阵,正在强攻须城,完颜宗弼的大军也已经赶到,将须城团团围住。

邱云顾念国事,更放不下还在城中的李乔儿,几次欲杀向金军营寨,突入城中,却被军卒们拦住。在一番激烈的争论后,他明白军卒们的善意,凭他几人冲击数万金军,绝对是痴人做梦,绝无生还之利,何况现在人人身上带伤,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耐下『性』子撤离,盼望赵野能守住。

哪知道赵野一介书生,眼看宋军出战失利,目睹了城外宋军军阵被优势金军马队攻破,将吏惨遭屠杀,早已是吓的七魂丢了六魄。金军也没有追赶那些残兵败将,而是在主力部队到达后全力攻城。城中本就没有了多少兵将,赵野更没了主意,仅仅两日不到须城沦陷,赵野被金军『乱』兵杀死,好在完颜宗弼为争取时间,金军大队未能入城却转兵南下,在跟进的万余名汉军中留下数千人驻防,另外留下伤亡惨重的赤普卢千夫队镇守。

邱云从流民口中得知金军并未屠城,反而对城中大户进行笼络,认为李家乃是须城大户,李乔儿应当无事,心中才稍稍放下,便率四名军卒在郓州境内四处伏击金军散兵,由于金军主力南下东进,金军在郓州防务集中在几个关隘、县城,以备京畿东部的张俊来犯,大片地方并无重兵驻防,当然也确实无兵可调,邱云五人游行乡间,一时间倒频频得手,斩杀数十名金军将吏。

这日,邱云等人正在官道待机行事,不想遇到数十名金军押送『妇』人,邱云见领队竟是一名金军百夫长,女真猛克,不禁暗自大喜。郓州驻防金军虽有汉军不少,但实际上是由女真千夫长赤普卢为驻泊都监,女真百夫长在郓州地面已经是很重要的军将,将百夫长斩杀,倒可以大快心情。

眼看金军女真骑兵在钢臂弩的『射』击之下十三人倒毙,还剩下连同那百夫长在内不过四人,只要再一轮『射』击,杀了一两人,夺了马匹,对付那十余名汉军步卒易如反掌。

说话间,金军骑兵已经开始冲锋,邱云当先张弩搭箭,瞄准一名冲在前面的骑兵,‘嗖’一声弩箭『射』了出去,只见战马长嘶倒地,将那名骑兵向前抛出十余步,倒在地上惨叫两声便昏了过去。另外的四支弩箭亦是将另外两名金军『射』下马来,只有金军百夫长一人大骂着拍马冲了上来,他倒是骁勇,眼看身边骑兵死伤殆尽,还是向邱云冲杀过来。

邱云看这金将倒是有几分血气,大喊道:“不要『射』,留给我。”说着,放下钢臂弩,手持一柄刃长三尺、刀柄尺许,专门对付骑兵的斩马刀迎了上去,其他四人亦是手持钢臂弩警戒其他金军步卒,防止他们趁势冲杀过来。

邱云与金军百夫长本就相距不甚太远,眼看说话的功夫,金军百夫长冲到邱云的面前,手中抡起狼牙棒当先便向他头上砸下。

漫说邱云没有戴头盔,便就戴了在这数十斤的狼牙棒重击之下,也要脑浆迸裂而亡。他没有采用死缠硬打的法子,而是利用步军对骑军近战的优势,向旁边跃出几步,轻巧地避开这记重击。

金军百夫长亦没有着甲,挥动狼牙棒轻便了不少,一击不中,立即勒转马头,调马再次向邱云杀过来,这一记狠狠地便要将邱云生生砸成肉泥。

邱云脸上抹过一丝轻蔑的笑容,双手紧握斩马刀,双目仅仅盯着金将转马再度扑来。

“好马!”邱云再次挥动斩马刀的时候,心念一动,手中的大刀锋头径向上偏移,就在金将的狼牙棒就要当顶砸下之际,那柄斩马刀早已从他腰际重重划过。

邱云收起斩马刀,冷眼望着远处惊惧不定的金军步卒,对落在地上已经被斩落一半身子,的金将尸体看也不看。

“队长,咱们上马冲上去,斩了这几个残兵。”一名三十上下岁数的忠士红着眼睛,大声吼道:“弟兄们上马。”左近就是金军抛尸之地,战马不必野马,主人阵亡,仍是围绕左右。

邱云摇了摇头道:“我等一举『射』杀全部金人马军,这些步卒早已肝胆俱裂,何况看装束都是汉人,杀之何益。”

“汉人——他们也配称汉人?”忠士冷冷笑道:“燕云久染腥臊二百余年,百姓早就是夷狄之人,十年来越境杀人掳掠又有多少女真人,不都是这些燕云杂种吗?”

邱云暗叹此人说的不错,燕云十六州郡自石敬瑭割让契丹,已有二百年之久,其风俗深受北方胡人侵袭,在大宋军民眼中早已不属华夏子民,而是化外夷狄。更兼百年战事,多有燕云子弟从征,尤其是近年来,金军广为招募燕云诸州子弟做为南下征战前驱。这些人多是剽悍之徒,作战颇为凶猛,残害百姓比女真人有过而无不及,女真人只要女人、财帛,而他们不仅什么都抢,动辄屠杀百姓,简直是无恶不作。

宋军将吏对这些燕云汉军部队简直是恨之入骨,只要一有机会,必然会对这些人痛下杀手,绝不留任何情面,比对付女真军卒的手段还要果断。

一名军卒对邱云的做法颇有不满,他怒瞪着双目,高声道:“这几个杂种厮鸟又不是两河被强征而来的良家子,队长何故手软?”

邱云看了看这几名蓬头垢面的军卒,猛然间道:“好,众位兄弟,咱们上去,杀个痛快。”

由于战马认主,情急之下,经不得乘,邱云决定将马收拢,五人步行向官道上走去。

自骑兵全部阵亡,十余名金军步卒早就惊秫不已,但金军军令森严,无故抛下军将逃者斩,或是十人长阵亡,全队皆斩,百夫长阵亡,百夫队中十人长与百夫长亲兵全斩。好在他们还有十余人,所以不及敢四散逃命,那就指望以逸待劳凭借人数优势自保。

金军步卒眼看着邱云五人各执器械以、禁军标准的步伐杀气腾腾地『逼』了过来,一个个如同凶神恶煞般,这可是从尸山血海中九死一生闯过来的亡命之人所特有的凶煞。就是这些剽悍凶狂的燕云汉军步卒,也被那一双双喷着野兽捕食般**的眼珠子,吓的手中器械禁不住轻轻发抖。

“今日大爷高兴,你等想选个怎样的死法,成全了你们。”五人站在官道上,全然没有将十余名金军步卒放在眼中,邱云前出一步,傲然道:“不要废话,快说——”

金军被他的气势震摄的惊魂不定,不知如何是好,全然没有想到十余人一拥而上,对方纵然是精兵,多少还有几层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