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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邱云脸颊闪过一抹自豪的得『色』,含笑道:“乔儿,怪我平时没能与你说,哎——也是命该如此吧!我原本大好的前程,却因酒醉后看到上官欺压军士、为非作歹,一时气愤下借酒将他打了一顿,却没有想到那人平日里欺压军卒、祸害百姓有万般能耐,怎么就这么不经打,才几拳下去就把他打残了。恶气是出了,却生生地毁了自个的前程,好歹我也是神佑元年的殿试进士出身,二年武举武进士出身,是要靠自己重新站起来,不想让他人说我是靠着恩师的羽翼呵护,故不敢对你说道前事。”

在李乔儿惊讶的目光中,邱云又苦笑道:“同出的师兄弟们如今哪个不是意气风发,三师兄张云仁,如今已经是军指挥使,就是尽近在京畿的。。。。哎——不说了、不说了,扯的太远了!”

“哥哥是进士出身?真是没想到。”李乔儿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良人竟然是文武进士出身,相处这么多时日竟没听他说过,不禁失声道:“早于爹爹说了,不早就。。。。。”

话没说完,她遽然发觉自己失言,一张原本就映着红晕的俏脸,如同飞霞般地赫然。

“放心吧,这会我都想好了,一定要请恩师修书向令尊提亲。”邱云似乎没有在意李乔儿的羞涩,一脸正经地道:“如一切顺利,明春我便可带你南去行在,由恩师为咱们住持婚礼。”

李乔儿俏脸更加晕红,细声道:“恩师真是有使爹爹点头应诺的本事?”

邱云认真地点了点头,再次道:“听我的话,回去后劝劝令尊,还是往南面躲躲,最好去行在,到时候我回去找你。”

“难道这次真的这么可怕嘛?” 李乔儿那双大眼睛有些惊恐地等待着邱云的回答。

邱云不想骗她,也无法骗她,但又无法对她描述战争的残酷『性』,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李乔儿顿时两眼泪汪汪地,不顾邱云温声劝慰,低『吟』:“哥哥一定要保重,奴家等着你回来。”

邱云艰涩地笑了笑,轻声道:“我一定活着回来。”

二人彼此默默相视,谁也没有再说话,两人的身体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战后、说是战后,但他二人谁的心里也没有底,邱云相信王泽会为他而出面,可这战场上刀枪无眼,作为一名下级马军军将,在战斗中是首当其冲,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否平安归来。李乔儿亦是相信邱云的恩师会出面,因为她相信邱云,但她从她自己的角度为邱云担忧,暗自祷告上天保佑邱云活着回来,毕竟战场上刀剑无情,每人能大话平安。

“哥哥,一定要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李乔儿依偎在邱云怀中,细若蚊声地道:“我等你!”

湖州乌城县,王泽已在汴山、云溪之间留连整整两天,丝毫没有启程北上的意思。

李墨涵实在是揣『摸』不透王泽倒底是何用意,自蔡绛到任,王泽交割了杭州与江浙路差遣,仍保留南海诸国宣慰使差遣,由蔡绛以宣慰副使的差遣主持宣慰司日常庶务。自离开杭州进入湖州路上,王泽兴致颇高,凡名胜古迹非得要前往游览一番,即便是三年前上任时,一路游览过的地方也要重游一番,高兴时还要在青山绿水之间流连一日,压根没有快快回到行在的意思。

昨日,朝廷又发来金字牌堂文与内廷指挥,李墨涵身为机宜文字,朝廷堂文他自然是已经看过,也就是近来兵部与卫尉寺已经确定刺杀吴敏的主谋是郦琼无疑,只是沿河战事将起,朝廷怕郦琼有异动,不敢对其发难。当看到手中拿着的几封书信、塘报,由于其中有上官云以侍卫水军都指挥司名目发的塘报,贴的是禁军最高级别的密签,他不能随意打开观看,而李长秋的一封私人信函,他亦是不能私自打开,忍不住把都堂堂文再次看了一遍后,回味着昨日与王泽一番简短的对话。

“看来朝廷诸公果然采纳恩师策略,以大军都指挥使稳住郦琼,以防他在非常时期做非常之事,还是恩师高明!”

王泽只是不置可否地道:“文渊错了——为师实是无奈之举,郦琼乃非易于之辈,留之不易、杀之可惜!”继而,又说出令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话:“天要下雨、娘要家人,随他去吧!少了郦琼,日后或许要乏味不少。”

李墨涵怎么也想不明白王泽这番话倒底是何用意,对郦琼叛『乱』的迹象明了于心,却又透漏出对郦琼网开一面的意思,而且隐隐表明郦琼必然会投奔金军。尽管他也知道郦琼一旦事发叛逆,唯一的出路就是投奔金人,但在此两国即将交兵之际,理应快刀斩『乱』麻,集中力量先解决了郦琼之后,再回头对付金军还是能来得及的。‘留之不易、杀之可惜’,为何王泽身为朝廷重臣,竟有纵容叛将的意思,不解、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好地方啊!致仕后若能隐居于此,终日与青山绿水为伴,垂钓湖上自烹鱼精,那也不吝为人生一大乐趣,文渊——可有朝廷堂文?”王泽的话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当王泽游览汴山归来,刚刚进门便与迎上来的他唠叨一番,还没有等他回过味来,便说是午间在汴山打了几只山鸡、野兔,与湖州知州、通判及乌城知县一同在山上置酒野餐,玩的高兴以至于耽搁了时辰,傍晚时分才回到馆驿。

当王泽回到准备妥当的卧房靠在榻上,笑道:“痛快,痛快,王安水烧好没有?”

王安在门口道:“再过片刻便好。”

“好了,你且下去休息,准备得当再来知会。”

待王安下去后,李墨涵才将书信与塘报一并递于王泽,道:“恩师,有都堂堂文、上官太尉的紧急塘报,还有李尚卿的书信。”

王泽接过,先将塘报打开细细观看,随之呵呵笑道:“好啊!只要水军游戈沿海,他兀术就不可能有多大作为,哈哈。。。。。”说着,痛快地大笑一阵后,又将李长秋的书信打开稍稍过目,这才放下,闭目凝思,半响才道:“这份塘报你看看吧?”

李墨涵闻言拿起放在榻边的塘报,细细看过,道:“恩师神机妙算,以水军行程算来,本月中水军两路大军便可在河北,燕山沿河一带,正可赶上金军南下的日期。”

“以你之见,水军派出这支船队能有多大作为?”

“弟子实是不知。”李墨涵的确对水战一窍不通,在他看来,水军在河北作用并不太大,即便是上万人上岸,也经不住折腾。

王泽笑道:“你不是不知而是不懂,在你看来水军很行南海,征伐那些小国部落倒是物尽所用,只是面对金人广大地域,水军显的过于脆弱,是不是?”

李墨涵不得不承认王泽说到了他的心事,才道:“恩师说的是。”

“当双方势均力敌之事,只要找准了支撑点,就是一只蚂蚁也能改变历史。”王泽笑了笑,并没有具体的解释,他只说了这些,其它的李墨涵只能自己去揣摩。

“弟子受教了!”李墨涵恍然大悟,向王泽深深作揖。

王泽淡淡笑道:“你能明白甚好,知道尚卿来信说了些什么。”在李墨涵『迷』『惑』的目光中,王泽接着道:“孙大人请郡了!”

“孙相公请郡,如今朝廷多事之秋,孙相公身为宰相,怎能。。。。。。。”李墨涵吃了一惊,但马上话到中途,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当他看到王泽似笑非笑的神情时,明白了王泽与李纲的回朝,必然要使身居相位八年的孙傅、唐格中其中一人必然要请郡而去。

王泽叹道:“没想到竟然是孙大人请郡,的确是没有想到。”

李墨涵虽然参详了孙傅请郡的缘由,却无法理解王泽为何发出这等感慨,他怎知道王泽在综合秦桧、蔡绛、范宗尹的信后,以自己的琢磨应该是唐格请郡外放才是,谁料到竟然是孙傅。 王泽暗自嘲笑自己自作聪明,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孙傅竟然能放下宰相的高位,这真是一招以退为进的妙棋。

此番回朝绝对不能一步成为宰相,不仅制度不许,而且王泽他本身也不愿在官制变革之前入掌都堂大政。但是他希望的是在官制变革的时候,自己在下面实际『操』纵,而由较为弱势的孙傅继续执掌宰相之位。孙傅的请郡,显然是余唐格二人通过吴敏被刺看清了自己的如意算盘,下一步唐格必然成为宰相,他唐格可不是易于之辈,他也是在李纲之外,唯一敢面对面与自己较量的宰执,甚至说过他风骨不佳的话来。

想想这些,王泽头都大了,不觉自言自语道:“怎么做些事情会这么难呢?”

李墨涵不解地望着王泽,不知此话何意。

“唉——”王泽轻轻叹息道:“文渊,吩咐下去,明日咱们兼程赶赴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