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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枢密使在府邸的大门口被刺,这可是大宋开国以来的头一遭,南京顺天府的各种小报对此事竞相传报,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小报却推波助澜,吸引人的眼球,从中狠狠地赚了一笔。

“吴相公倒底是生是死,怎的连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也太怪了。。。。。。”

“听说这刺客箭法极准,吴相公被贯胸而过,又没有身披软甲甲,这岂能抗得住,想必是当时就一命归天,朝廷自然不能贸然宣布重臣生死。”

“胡说,你听哪个说的吴相公被贯胸而过,当时谁也没有亲眼看到,只是传言吴相公中箭后,被家人抬进府中,你没看到,这几日太医院的医官们在吴府进进出出。”

“这么说吴相公没有当场毙命,这刺客倒底是何方神圣,怎生与吴相公有如此仇恨?”

“糊涂,难倒你看不出来这其中的玄机。。。。。。”

“老兄是说这次禁军改编,也是啊!禁军这么多的人被裁了下来,难保没有心怀怨恨的亡命之徒,唉——看来吴相公这几年的枢密使做的也不容易,得罪了不少武夫。”

“这些亡命之徒,岂是易于之辈,绝了他们的饭碗,岂能不与你拼命。”

“你说这刺客倒是谁指派而来。”

“天晓得、天晓得,吴相公得罪军将多了,恐怕此时不知多少人暗自拍手称快。”

“朝廷这番必然是极为震动,恐怕会对禁军开刀了!”

“这是自然,不过若是吴相公不能理事,朝中局势恐怕又要变动。”

“王相公三年任期已满,此番恐怕是要回朝了吧!”

“八成是这样,新军制原本就是王相公首倡,你看看、看看——自去年起,京中殿前司那帮军汉炫耀他们的钢臂弩,这都不是王相公在杭州凤凰山书院研制的,吴相公卧伤,王相公回朝已是必然。”

“王相公素有‘百变狡狐’之称,他若是回来主持大局,我等还能安心些许。”

“李相公也不差,以忠义论,咱还是看好李相公。”

“沿河四路岂能少了李相公坐镇,这反倒是你没见识了。”

“好了,好了,且不论两位相公那位回朝,咱们还是静待朝廷如何应对吴相公被刺一案。”

“这些事日来,案子办的如何了?”朱影有些心不在焉,淡淡地问下面侍立的孙傅、唐格、秦桧三人。

案发自今已有月余,朱影和赵谌隔几天便派内侍探视吴敏,虽然吴敏躲过了致命的一箭,没了『性』命之忧,但这一箭贯穿肩头,伤的委实不轻。前几日,朱影几乎没有过问此案,今日却宫中传见三位朝廷最高级别的宰执,开口便是问案子如何。

孙傅与唐格面面相嘘,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刑部与卫尉寺调查刺杀案虽然所定沿河四路,但是牵扯将帅太多,又不能过分强行调查,怕引起本已惊惧不安的将帅们的异动,以至于投鼠忌器,查来查去不能确定倒底是谁指使。但秦桧却敏锐地感到朱影今日召见留在京中的三位辅政大臣,绝对不是为了问问案子这么简单,不然只须遣一内侍赴行部或卫尉寺询问即可,何须同时召见他们三人。

正当秦桧暗自揣测朱影倒底是为何事召见时,朱影并没有把话题停留在办案之上,直接把话转到正题,道:“案子继续办理,秋防在即,枢密院断不可无人主持。”

在秦桧恍然大悟之时,孙傅、唐格也领悟到朱影此番召见的真正目的,三人同时暗付朝廷又要有大的动静了。

“太后说的是,眼看秋防在即,枢密院却是不可无德高望重大臣主持”孙傅犹豫半响,才道:“莫如枢密使由枢密院中升任,如此可安两府人心。”

他的态度摆明了从谭世绩、朱胜非二人中挑选一人,补上枢密使职缺,而此二人无论从资历和声望上都无法和都堂宰执相比,如此以来都堂将重新掌握朝廷权柄。

唐格自然是心领神会,亦是附议道:“如今正在拿问刺杀案,由外调入枢密使,似乎多有不妥。以臣看来,不如以谭世绩权知枢密院事,朱胜非同知院事较为妥当。”

秦桧暗自盘算二人倒底是做何打算,还有朱影在枢密使的态度上倒底是何打算,在这件事上站对了立场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孙傅、唐格已经做了八年的正、副宰相,以目前朝中局势来看,随着皇帝岁数成长,辅政制度必然会随之瓦解,王泽在外任期已满,下一步肯定是被召回朝廷。在对王泽的安排上,或许是要取孙傅、唐格一人而代之,反正随着王泽的回朝,他二人中定然会有一人以使相外放,他当此时机,不能不心下计较厉害得失。

朱影冷不防问道:“秦卿家之见,要是怎样?”

秦桧懵然惊觉,脱口而出道:“即是须得重臣坐镇枢院,那可诏李伯记入朝。”

此言一出,不仅朱影甚感意外,就是连孙傅、唐格二人亦是吃惊不小。以孙傅、唐格二人看来,秦桧乃是王泽在朝中一大助力,可以说是王泽的在朝廷中的代言人之一,秦桧趁此机会举荐王泽回朝主持军务改革才是正理。不想他竟然说出李纲,实在是让人感到费解。

朱影淡淡一笑,她算是明白了秦桧的心思,感叹王泽为何要选中秦桧。

“太后,李大人主持沿河四路宣司已有三载,在军中颇有威望。朝廷既然力行新军制,又得弹压军将,只能以李大人回朝担任枢密使,上可以示朝廷推行新军制、罢黜亢员的决心,下可以李大人威望震伏那帮亡命之徒,此一举两得、双全之策。”

秦桧所言亦是老成持重之言,单从以事就事而论,目前新军制进入高等武官裁撤阶段,而且重点在于抗金前线,这些将帅岂又是甘愿俯首听命之辈,枢密院须得以为能够威服诸将的大臣担任枢密使。吴敏之下,无论是谭世绩或是朱胜非、辛炳等人都没有这种绝对的威信,遍观朝廷大臣,也只有李纲与王泽二人有这个威望。

王泽正在杭州,实际上是在主持大宋各项经济贸易改革的实验,并且已经初见成效,这个时候他回朝只能入中书,继续执掌全国范围内的经济民生改革推广,而非入枢密院执掌军机枢要。李纲以执政掌宣司三年有余,数次击退金人的『骚』扰,赏罚分明,惩办不力军将,在两河威望极高。那些骄兵悍将平时在李纲的恩威并用之下,也对宣司率领不敢有过多违背,可以说秦桧建言李纲出任枢密使无可厚非。

孙傅神『色』颇为复杂地道:“李大人回朝,何人出任宣抚使。”言下已然倾向于接受秦桧的建言。

唐格亦是暗叹目前这也算是最好的决断,尽管李纲把持枢密院,对他与孙傅不利,但总比他人入主枢府要强上百倍,在军国大事这一点上,他还是能分清公私的。

朱影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沿河宣司亦是要务,又兼护北侍军都司,涵括沿河四路,非得力重臣不能胜任。”

新军制实行三年,由于西、北、南三大侍军都指挥司掌控征伐,都指挥使位高权重,被朝中大臣认为集数路禁军于一司,盖有武人专兵之嫌。故而西、北两大侍军司一直有两大宣抚司兼任,曲端与王渊二人在撤销宣司都统制司后,一直担任副都指挥使知杂事,虽然下面按部就班整编,但都司高层还是没有人敢真正的触动。南侍军就干脆没有设立,王泽出任的南海诸国宣慰司的职责也就相当于南海宣抚司或是南侍军都指挥司,可在海外调动水军便宜行事。

陕西、沿河两大宣司都是涵括五、六路,武将当然不能担任宣抚司或是都指挥使,文官资历浅者又弹压不住这群在刀口上添血过活的将帅,所以一直以来宣司宣抚使一直就是朝廷宰执外、最受关注的职位,朝廷对正副宣抚使与干办公事的人选相当谨慎。

“宣司干办公事、龙图阁侍制张所任事数年,屡败金人、多有功勋,在沿河颇有威望。”唐格用意自是以张所待任,但他没有直言。

朱影不置可否地道:“张所交通两河义士,却是不可多得之人才。”正当唐格正在揣摩朱影口气之时,却听她又道:“三位卿家看,杭州有哪位接任才好?”

“原来太后最关注的还是王泽!”秦桧禁不住有些嫉妒又有些欣喜,以他看来,朱影对于王泽的倚重已经远远地超出他的想像。随着王泽的回京,孙傅、唐格经过刺杀枢密使案后,必不能再安其位,官制改革的首领人物已经非王泽莫属,这对于他来说或许是跻身副相的大好时机。不过他还是决定在此事上不发表任何意见,风暴来临之前,他还得再看一看,毕竟谁也不能预料新军制紧要关头,朝野会发生何等大事。

孙傅、唐格二人此时的心情亦是感叹万分,他们亦是明白在新军制波动不平之际,王泽又在三年间取得江浙路一片兴盛的局面,其所倡变革几乎全部实现,尽管现在江浙财赋增加还是不那么引人注目,随着王泽即将回归朝廷,政局将发生一系列不可预料的变局。

正在三人各自想着自己心思的时候,外面传来呼喊“官家”的声音,李有早就入内,小心翼翼地尖声道:“太后,官家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