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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王咏翎不假思索地道:“离城不远,就在城东西子湖畔东麓,弟子曾去拜访过。”说罢,他才想到那日自己与杭州诸同僚陪伴王泽游历西湖时,王泽曾经漫不经心地提起过李清照,当时湖光山『色』、景『色』秀丽,众人多在奉承王泽才学,王泽又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心,只是淡淡地提到当世杰出女子,李清照一带而过,他自然也没往心里去,只道是王泽偶尔兴致所发。

“噢——”王泽面『露』喜『色』,嗓音有点兴奋地道:“既然云鹏知之甚祥,那就选一吉日,为师要专程前去拜访这位易安居士。”

不仅王咏翎一怔,就是连李墨涵也大为怪异,以王泽目前的身份地位,若是文会只要传李清照即可,何须多此一举亲自上门造访。王咏翎甚至揣测王泽是不是看上李清照,这不是没有先例的,就是这些日子来应官府宴会,陪侍王泽的吴越美人可不少!不过他立即推翻自己这个可笑的念头,尽管李清照是位艳丽『妇』人,但毕竟已经是四十八的中年『妇』人了。

“恩师是想请李大家出山、执掌女子书院?”王咏翎理了理思绪,他在否定了带有戏虐的想法后,还是率先领悟了王泽的目的。

王泽用赞许地目光看了王咏翎一眼,淡淡地笑道:“明日就去拜访,那就要看李易安愿不愿意出山了。”

李默涵笑道:“有恩师出面,相信李居士会笑纳的!”

就在王泽师徒谈论书院与李清照的时候,一名身穿青衣,年纪在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书生,骑着枣红河曲马,带着五六名从人进入仁和县城。

“大人,前面就是支卖局衙门。”青年书生身旁一名书吏打扮的人轻声知会。

青年书生淡淡一笑,双目炯炯地望着江浙路支卖局豪华的衙门,中气十足地道:“多蒙恩师提携,我王直终于有大显身手的一天。”

此人正是王泽的第五弟子王直,神佑元年殿试三甲进士出身,集贤殿唱名第五名,外放随州唐城县主簿,后任枣阳县知县,都是三等大县,足见其一帆风顺。在王泽离京前决定重整江浙路支卖局,以他颇善经济之法,在县官任内把一县治理的井井有条,逐将其从枣阳县迁支卖司另行叙用。

由于王直资历尚浅,除提举江浙路支卖局难服人心,都堂也不一定能通过,还会导致御史谏官们的弹劾。王泽使了个手段,以王直权同提举江浙路支卖局,一个临时的试用差遣,仍带他的从八品官阶,又非正任官,低调上任,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不过,经过回易案的一番折腾,江浙路支卖局提举,同提举等官吏几乎全部被罢官议罪,支卖司是在王泽控制之下,一直没有给江浙路支卖局放任提举,王直实际上以同提举负责支卖局全部事宜,而且受命安『插』亲信吏目,以图全面刷新。

王直一行来人,来到颇为气派的支卖局衙门正门,正待要入,两名门子见这一行人要闯入,忙上前拦阻。一人喝道:“站住,何人如此大胆,敢闯支卖局衙门。”

书吏不待王直说话,先走上一步道:“小小门房竟敢如此不恭,我家大人奉旨同提举江浙路支卖局,速传衙门大小官吏出门迎候。”书吏在王直的差遣上去了一个权字,其意味完全不同。

门子细看王直,相貌虽不出众、不过二十余岁光景,但一袭青绿湖织长衫,剪裁合体,做工尤为细致,腰间丝带上坠着一块上等的白玉。衙门公人亦是世故油滑之人,知道此人非富即贵,虽暗自疑虑倒也不敢得罪。拱手赔笑道:“这位公子请恕小人无礼,若进这大门还须官皓告身,如不然还请返身。”

王直淡淡一笑道:“烦请知会,左文林郎、奉旨权同提举江浙路支卖局王直到任。”说罢他从袖中掏出吏部告身。由从人接过递了上去。

门子打开看了看,果然是吏部的告身,他望着王直愣愣地出神,忘了对上官行礼。

“大胆,见了同提举大人还不见礼,愣在那里成何体统。”书吏喝了一句。

门子被喝的吓了一跳,忙跪地口头道:“小的瞎了这双狗眼,不知大人驾到,大人恕罪。”

“哈哈。。。。”王直朗声笑道:“你二人依律办事而已,何罪之有。”

“谢大人、大人请,小的这就知会衙门公人。”

王直坐在正堂公厅内翻看呈报账目,听着下首两名未曾受到回易案牵连的官员与暂时代理事务各房胥吏上报,心中暗自惊秫不已。他原以为不过是回易案,没有想到这帮官吏竟然胆大包天,私造账目、贪污公孥、侵吞官物竟到丧心病狂的程度,支卖局实际上已经被这帮蛀虫构成空壳。

自被除授权同提举江浙路支卖局的路上,闻得王泽出知杭州,王直在高兴之余,立即想到恩师在江浙会有一番大的作为,他被委以重任,自当要有一番大作为。

“这帮贪官污吏,流放、杀头简直就是便宜了他们。”王直恨的咬牙切齿。当他的目光如刀刃般扫向下面侍立的胥吏的瞬间,闪过浓浓的杀机,他不相信这些人都是清白的。

“就这些了——”王直问道:“今岁有多少商家上报出海,所提货物都以陈报核准否?”

一名白净脸面的中年胥吏道:“大人,自去岁底到年初有二十一家商户报请出海,计有商船三十艘,以扬州吴家船最多。”

“扬州吴家。”王直一怔,旋即道:“扬州乃归江南东路支卖局,吴家怎生跑到江浙路营生?”

话语中已然透『露』隐隐的疑虑,回易案的发生,已经使朝廷对江浙路支卖局与『奸』商勾结产生怀疑,王直的质疑,虽然很含蓄,但也直指吴家与支卖局内有某种交易。

下面胥吏多是老练世故之人,王直的意思又岂能听不出来,一些人的脸面变的不太好看。中年胥吏当即高声道:“大人,半月前有吴家三公子吴宣臣来局司移户,说是本局靠近良港便利转运。小人虽是末吏,却也知局司制度,只要船主无官司、无恶迹,即不限地方辖境便宜入册,录事房暂由小人负责,故而为之登记在册。”

胥吏说的合情合理、有名有姓,王直一时间语塞。只得支吾道:“原来如此,倒是本官不察。”顿了顿又道:“这吴宣臣是枢密院吴相公堂兄之子,在行在倒是出了名的贵公子。”

王直说罢,望着下面众人,温声道:“本官奉旨重组支卖局,无奈才疏学浅难以独支大局,还望各位能鼎力相助、好生办差,本官自会记下诸位功劳,他日上报吏部,诸位不难富贵。” 王直深韵激励之法,当他看到胥隶们迸发出热切的目光,禁不住大为得意,暗道恩师对他教授世人需求之论应用百试不爽,很少有人能不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