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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待王泽出了大帐,封元已经换了一套干净新衣,李纯手中领着一个小酒坛,二人与张云仁一同跟在王泽身后,径直向折彦质的中军大帐走去。

此处自有中军卫卒将杜汉生的尸体抬在一旁,而李纯、邱云二人率数十名将吏在内外守卫,看护大帐中的众位军将,以防生变,这并非王泽有意,关键时刻、人心叵测,还是小心为上。

“看为师眼『色』行事,折彦质出身将门,文武双全,万不可大意!”王泽反复交待三名弟子。

“恩师放心,弟子们小心行事便是。”张云仁满不在乎地回道。

“大意失荆州,断不可轻率行事,为师暗示后,只能一击而中,否则再无机会。”王泽对张云仁的回话有些不满,感到有必要调整一下,毕竟折彦质是朝廷大将,与杜汉生区区从七品路分都监不同,刺杀他对于年仅十六七的少年来说,心理压力还是相当沉重的。当下说道:“进去后,云仁守住帐门,元儿与阶儿看为师手势,上前击杀,谨记,一定要快,一击不成,当果断再刺,断不可有『妇』人之仁。”

封元刚刚杀过一员朝廷军将,心中还在打鼓,方才事情紧急,他别无退路,只能横下心来下了杀手,这会倒有点后怕,而张阶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短剑,生硬地点了点头。

王泽与他三人到了中军帅帐前,更戍官迎了上来,满面堆笑地行礼道:“原来是王学士,不知学士何事面见折帅?下将代为传禀。”

王泽笑道:“有劳中军了,本帅只是来与折帅消遣孤夜,并无军务,通报后,中军可偷闲一番。”又故意皱眉嬉笑,说道:“金人鼓角,当真惹人心烦。”

“学士说的是,下将这就去禀报,学士稍候片刻。”这中军官心中暗笑这些文人总是无病呻『吟』,喜好聚在月下饮酒作对,这月亮有甚么好看的,还不如大碗酒大块肉,行个酒令来的痛快。不过,即是王泽与折彦质饮酒消遣,他与帐前中军卫卒正好可以轮班偷闲一番,对于他们来说,王泽来的正是时候。

“原来是王学士复返,快请,快请。”折彦质闻报后亲自出来相迎。

“鞑虏搅扰,未曾尽兴,还来讨饶折帅,,饮上几杯,不知可有方便。。。。。。”

“唉——学士这是哪里话,各军固守,以逸待劳,有事自有禀报,何故以此等俗事扰了我辈雅致。”折彦质得到有声望的士人携酒来访,焉能不喜,甚至可以说是受宠若惊,当即吩咐左右,若无金军渡河进攻等大事,不得随意打搅。

二人坐定后,王泽笑道:“今夜北面搅的人难以入寝,又恐河上有事,有特备下好酒,与折帅消磨这漫漫长夜,不知折帅以为如何?”

“本帅正不知如何熬过这夜,学士来的正是时候,只是有劳学士,有些太过意不去。”

“折帅过谦了”王泽面带几分真诚地笑道:“上酒。”

封元呈上两个银碗,李纯将酒坛打开为二人斟上酒后,李纯退到王泽身后,封元在折彦质之侧。

二人一面饮酒,一面高谈阔论,封元看二人相谈甚得的情形,真不敢相信一会王泽会真的下令他对折彦质痛下杀手。

“这金人擂鼓太是烦人。”折彦质被北岸持续不断的擂鼓声搅的有些心烦意燥。

王泽不置可否的笑道:“雕虫小技而已,折帅不必烦扰。”继而又说道:“金人若是强渡大河,折帅又当如何?这各守本寨亦非上策。”

王泽的话预示着进入了今夜的主题,封元暗自怪异王泽已经作出斩杀折彦质的决断,为何还要提醒折彦质用兵方略,这有些不合乎常理。不过,这并不影响封元将手暗暗『摸』住袖剑,准备在王泽的暗示之下,发出那致命的一击。

其实,王泽内心还是很矛盾,对于他来说折彦质与他并无深仇大恨,也无权利之争,纵然有着许多富丽堂皇的借口,但他心中比谁都明白,自己斩杀折彦质的真正目的并不那么高尚,甚至可以说有些卑鄙,更多的是无奈!

“学士以为在此能挡住金人几时?”折彦质并不知道王泽用心,只是说道:“原用我意,是要将这十余万大军尽数退到京畿,固守城池,官家执意拒敌于大河之北,宰执又忙于议和,战与不战,实不在你我,而在于庙算,何须如此计较,料我十余万人集聚,金人亦无可奈何。”

“原来如此,难为折帅了——”王泽明白了,并不是折彦质不懂军事不做防范,究其根本是在于赵桓对战和的左右不定,败有罪、战亦有罪,使得宋军一败再败,大将们无所适从,往往只能闭门自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李纲、种师道前车之鉴不可不深虑。折彦质不是不敢战,也不是战不胜,而是不能战。

折彦质‘嘿嘿’一笑,一饮而尽。悲凉地说道:“学士知我,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王泽干笑两声,他知道折彦质锐气已殇,再说无异,直直地望折彦质,心中确实是有些不忍。但转念一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己何有此『妇』人之仁,天赐良机,不可多得。

王泽心下主意已定,缓缓地端起酒杯,慢慢品了一口,瞟了封元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学士何不。。。。。。”话还没有说完,折彦质身躯一颤,笑容凝固在脸上,目光有些『迷』茫地望着王泽。又缓缓地低下头,望着胸口,剑尖透过胸口,血喷涌而出。

“这是。。。这是为何?学、学士。。。。。为何。。。为何、杀、杀我”

王泽站起身来,走到折彦质身前,低声说道:“折帅见谅,在下不得以而为之。”

“十三万大军。。。学士。。。学士。。。。。明白了。”折彦质双目无光地盯着王泽,惨笑了两声。“好为之。。。。”说罢,在封元拔出短剑的同时,倒地气绝身亡。

王泽对着折彦质的尸体深深作揖,沉声说道:“折帅好走。”

“恩师。”封元将袖剑还鞘,望着王泽说道:“请恩师示下。”

斩杀折彦质只是第一步,真正凶险的是如何安抚两河诸位军将,这些粗汉各个手握兵权,一旦这一步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不服闹将起来,局势将会一发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