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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王孝竭偷眼看了看朱氏,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朱氏冷眼看着王孝竭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样,感到很可笑。说道:“即使有事,臣妾暂避。”

“唉——皇后但坐无妨,你我患难夫妻,有何避讳!”赵桓对朱氏亏欠地一笑,又对王孝竭冷然说道:“说罢。”

王孝竭稍稍迟疑后,才道:“陛下,皇城司报昨夜李相公在府邸倒是无事、未曾出访亦未有人拜访,只是、只是王学士与秦桧、范宗尹等人吃完酒后,只身一人前往樊楼一宿未出。”

“风流才子就是风流才子,国事当头,仍是不忘楚馆佳人!” 赵桓轻蔑地笑道,他生『性』严谨,最看不得大臣们留恋青楼楚馆,做风月奢华之事。他对王泽的才干已然认可,但骨子里还是对王泽做为赵佶的宠臣充满戒心。

王孝竭满脸暧昧,有些艳羡地说道:“王学士与樊楼名伶柳慧如雅善,这也是满朝大臣人皆知晓的事情,据传王学士出知曹州时,曾经赠信物于柳慧如。。。。。”

赵桓冷笑道:“难不成王泽要娶歌姬为妻不成。”

王孝竭笑道:“倒是有这传闻,市井坊间早已传开,开封府各名楼歌姬争相传诵,柳慧如与王学士交往事,奴臣是内侍,只是略听只言片语,不敢打听。”

“这位风流学士坡慕风情,他比柳三变还要怜香惜玉!”赵桓不屑地干笑两声。

王孝竭一脸猥琐地陪衬着,猛然偷眼看到皇后朱氏,那两道如同寒刃般地目向他『射』来,不禁打了个冷战,慌忙低下头。眼珠子一转,又低声道:“陛下,方才奴臣来时,正侯耿相公也来奏事,因奴才是内事,故而先入,陛下是不是宣耿相公觐见。”

赵桓轻快笑道:“原来是耿爱卿,你这老婢,还不快快宣入。”

待耿南仲入内见过赵桓与朱氏后,赵桓才道:“卿家这么早,来此何事?”

朱氏发觉耿南仲不经意间瞟了王孝竭一眼,王孝竭微微点了点头,他立时明白耿南仲与王孝竭二人这是在串通一气,在赵桓面前唱双簧。

她知道二人结构王泽必无好事,但皇帝与大臣议事,自己在此只能徒增耿南仲的说辞。于是说道:“官家,既然是耿相公奏事,臣妾还是回避的好。”

赵桓摇了摇头道:“不忙,待会朕还有事情请教皇后。”

耿南仲闻言,目光闪出一道精光,飞快地扫了朱氏一眼后,又恢复了混浊。垂下眼睑道:“陛下,臣为陈东、欧阳辙二人为首诣阙上书事而来。”

赵桓愕然道:“此亦为书生之举,不足为奇,爱卿何故又再提起?”

“臣不以为然。”耿南仲说道:“此辈在宫门聚众殴打大臣,杀伤中使。无论什么目的,有无人主使,此风绝不可涨,此习必要弹压,若非,长此下去,将成何体统?”耿南仲此言不可不谓之狠辣,不仅要广禁士人言论,又进一步构陷李纲,用威胁大宋皇权的危险,来勾划整个事件的危害『性』,使赵桓失去冷静判断的能力。

赵桓倒吸了口冷气,细细想来,耿南仲之言确有道理,太学生联合京城百姓诣阙上书,可是大宋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之事,竟然发生在他赵桓刚刚登基之时,君王颜面何在?即便算是圆满解决,可后世史书将如何记载?

想起这些赵桓的这一肚子火‘腾’的串了上来,脸『色』铁青、嘴角颤了颤,当他听到朱氏轻轻咳了一声,才缓缓舒了口气,神情渐渐平静下来。

朱氏的提醒,使他想到若是按照耿南仲的意思来办理,将是禁锢士林议政的言论,这可是要得罪读书人的,后果他不能有所顾虑。不禁有些犹豫地说道:“书生也是一时受『惑』与人,其本意并非全无可取,何况不是在王泽的劝说下,这帮士子也散了嘛!杀伤中使,定然是混迹在百姓内的暴民所为,与书生何干。”

耿南仲能听出赵桓说这话时内心深处的动摇,特别是那句‘一时受『惑』与人’,让耿南仲暗自得意,而说道王泽时赵桓语气也有一丝犹豫。

“王泽也算是个人才,只是人品。。。。。” 耿南仲没有说下去,他要说的就是这句引言。

“王泽。”赵桓淡淡地提了一句,没有多说,从他的眼神中,朱氏与耿南仲发觉渐渐增浓的疑虑。

“王供奉,你方才说到王学士留恋于青楼楚馆,与优伶同伍。”

朱氏冷不防冒出来一句,使王孝竭吓了一跳,他不知朱氏何意,竟然在皇帝与执政对话时,贸然提起朝廷大臣,与制度不合。但朱氏既然开口,他只得说道:“是——”

“京西北路乃是河东后方,关乎前线战事,钱粮转运无不是由京西北路都转运司主持,可谓事关河东战事的成败。官家如此器重于他,王学士理应速速打理行装上任,没想到竟然留恋青楼,可见对京西之事不曾放在心上。”朱氏轻轻叹息,一双美眸流光游离,似乎很是对王泽极是失望。

耿南仲『摸』不透朱氏的心思,在他看来朱氏对王泽一向是欣赏非常,在赵桓面前明里暗里为王泽进了不少好话,怎的今日反倒如此攻击王泽,令他感到有些心中不太踏实。

赵桓同样觉得朱氏今日有些异常,不像是平日里的作态,但他也没有深想。顺着话道:“身为大臣,夜宿柳巷,与歌姬定终身之约,实在是不成体统。”

朱氏冷然道:“官家应当明日将王泽派出城去,名为犒军,在城外宣旨他速速上任,不可回城,断了京城中的引头,也好为朝廷稍存颜面。”

“这是不是有些过分?” 赵桓知道将大臣诳出城外,宣旨外放,这对于大臣来说是一种被贬斥的耻辱,是一种不入大雅之堂的权术。饶是他对王泽有成见,也对朱氏的提议有些迟疑不绝,他可不想让人对这件事上,背后对他说三道四。

尽管耿南仲不明白朱氏是何用意,但他对于能羞辱王泽的提议,还是满欣赏的。趁机进言道:“陛下,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大臣若是纳歌姬为妾,倒也没什么,但娶之为妻,却是万万不能。此议虽少有稳妥,却不乏为上上之策,毕竟,朝廷的颜面,江山社稷为重。”

朱氏与耿南仲竟达成如此一致的共识,这还是少有的事情,赵桓本就是没有太多主见的人,见两位自己最亲近的人意见一致,亦是感到虽有损王泽颜面,但朝廷为重,顾不得许多了。

“那就按皇后的意思办,耿卿、孝竭去准备吧,不过还是要好言慰之,指挥稍后便到。” 赵桓说道:“至于学子们之事,还是宰执们议议再定夺吧”

学子们的事情不过是各由头罢了,耿南仲的目的既然基本达到,当然的心满意足的与王孝竭离去。

“皇后看将王泽诳出城外,倒底是否妥当?”赵桓的态度还是思前顾后、不甚坚决。

朱氏淡淡一笑,说道:“官家如若要顾忌王学士颜面,就应当机立断,在城外宣诏时加封王学士除京西北路经略安抚使,如此可不令王学士心生悲凉,又可以堵住大臣之口。”

赵桓在王泽的任用上却显得异常坚决,断然道:“万万不可,王泽几年间,阶官已是朝请郎,又以天章阁直学士担任京西监司,朕绝不能再优容于他。”

赵桓既然断然否决,朱氏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然道:“官家言之有理,升的太快,未必是好事。”

说罢她又拿起写着诗词的绢纸,幽幽读道:“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读着、读着——她那双明媚的秀眸中,闪出盈盈欲坠的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