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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吴敏轻步入殿,见赵桓仍是昏睡不起,轻声对着耿南仲说道:“如何?”

耿南仲摇了摇头说道:“只恐事非所愿!”

“如之奈何?”

“陛下之所以如此。。。。。。。。”

耿南仲与吴敏二人商议了半个时辰,吴敏开始面上还有不豫之『色』,最后犹豫再三,终究点头说道:“即是如此,也只能这么办了。”

吴敏出了福宁殿直奔保和殿东阁而去。

赵桓睡的很沉,他梦见了自己的母亲王皇后,幼年印象依稀那端庄慈祥的面容,那忧郁而又绝望的眼神。

“母后,母后。。。。。”年仅九岁的赵桓趴在已是奄奄一息的母亲身边。

“大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大哥,记住,娘亲若是不在了,你要好好孝敬你的父皇,万勿与他顶撞,好生礼待妃嫔宦官,在宫中小心处事。。。。。。娘亲就剩你这个希望了,千万要。。。。。。。”

当这模糊的影像正在眼前飘『荡』,又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殿下莫要暗自欢喜,几十年不见恩宠,今朝数日之内连加殿下开封府尹,赐方带,臣妾心中着实不安,恐有事端。”

赵桓的眼前之人又换成自己熟悉而又依赖的太子妃朱氏,在自己最是无奈、最是彷徨时,是朱氏给了他面对的勇气,给予他解决事端的妙策。

“爱妃多虑了。”

“殿下,为何单单在金人**之际,父皇却对殿下的态度有如此转变,难道殿下不感到奇怪吗?至于出于何有,臣妾不敢妄自猜测。”

“如之奈何?”

“如有诏书下,殿下便奉诏,以臣妾妄加揣测,此次父皇是要禅位于殿下。”

赵桓很是惊讶的看着朱氏,惊声问道:“爱妃如何能知?”

朱氏那娇美的俏面上淡定自若的笑,没有回答。

“爱妃。。。。”

“这可是殿下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孤还不明白,爱妃怎知父皇决意禅位?”

“殿下难道看不出来,还要用臣妾明言吗?”

赵桓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殿下还在犹豫”

赵桓感到一阵烦躁,耳边隐隐响起“陛下,陛下。”轻轻呼唤声,这声音好生熟悉。赵桓艰难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一张充满焦虑的面孔。

“陛下醒了——”

“原来是耿卿家。”赵桓在昏昏沉沉中,终于看清了是耿南仲,本就很虚弱的他,大創之余,连说话的力气也几乎没有了。

“陛下醒了就好了!”

“卿家在此守了一夜?”

“陛下昏厥,太医说只是太过激动,并无大碍,臣与吴相公不甚放心,故在此守候。”耿南仲见赵桓醒来,颇为激动,言谈间有些啰嗦。

“夜间,上皇几次派人前来问候,臣代为回对,望陛下恕臣擅专之罪。”

“卿家做的甚是得体,如何自责。”赵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地说道:“卿家快快扶孤起身,离开福宁殿。”

耿南仲见赵桓如此顽固,心中有些焦急。说道:“陛下。。。。”尚未说罢,赵桓立时说道:“卿家万勿如此称呼,孤担受不起。”

正说着,吴敏急急入内,见赵桓转醒,大为欣喜,他与耿南仲交换眼『色』时点了点头,又对赵桓说道:“陛下醒来,这便好了。臣这就拟旨传召朝中诸位大臣前来垂拱殿面圣。”

“大人且慢”赵桓挣扎着坐了起来,说道:“有劳吴大人在此为孤守夜,孤在此先行谢过。即位之事,孤是万万不敢为,还望大人转呈父皇,以明吾志。”

“陛下这是为何?”吴敏忙道:“如今金人入寇,上皇有意陛下,何故固辞不受。况且禅位诏书以昭告君臣,诸位大臣今日便上殿面圣,岂有回转之理。”

赵桓仍是摇头不语,看是决意不就。

吴敏向耿南仲使个眼『色』,耿南仲会意,说道:“陛下,上皇以然退宫禅位,如今大势已定。望陛下以天下事为重,速速定夺,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奈何时不与我。。。。。”赵桓诺诺地支吾。

吴敏与耿南仲何等人,闻言而知赵桓何意,他是拿捏不准当前的形势,金人大举入侵,赵佶在这个时候禅位,其心确实不善。这一点,无论吴敏还是朝中各位宰执都是心知肚明,赵桓有此顾虑,二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劝说是好。

耿南仲在这一夜想了许多,自己的前途与眼前这位柔弱不堪,毫无决断的年轻人能联系在一起吗?是不是有些太过冒险?赵桓绝不是位合格的国君,将此『乱』世赵桓能保住他耿南仲的荣华富贵吗?

他心中有些打鼓,不过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赵桓的登基对他是何等意义,不想也是明了。

“陛下至孝,淡薄世俗,再三谦辞。然上皇若改诏郓王,崇国公将何处?”耿南仲的话颇具杀伤力。

提到赵谌,却是令赵桓心中大为震恐,他一再辞就,要知迟则生变,万一事态有变,被郓王赵楷捷足先登,赵楷能放过曾经是太子的他与儿子赵谌吗?

熟读史书的赵桓不可能不知道历代失位的太子的命运,穆然间,朱氏的临行之言又在赵桓耳边想起,到了这个时候,赵桓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若非爱卿之言,朕几误大事。”赵桓‘霍’地站了起来,情急之下,更顾不得谦让,连皇帝的专用称道也说出口来,丝毫没有昨夜哀绝欲死的情态。

“吴相公,陛下稍事梳洗后驾临垂拱殿受诸位大臣朝贺,还要烦劳相公宣诏。”

吴敏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说道:“陛下且将息片刻,臣这就去外宣诏。”

待吴敏走后,赵桓又复坐下,说道:“爱卿是朕最亲近的大臣,今日若非爱卿提醒,朕可几误大事。然今天下狼烟四起,父皇禅位恐非本愿,日久天长,朕将何处之?”

耿南仲明白赵桓奋力拒绝接诏,是怕前唐武后废中宗事重演,当下会心一笑,轻声说道:“陛下多虑,今日之事臣以为不如顺水推舟,陛下登基可大赏众臣,如李相公、吴相公等诸公实是拥护陛下,后可下诏,以国舅代高俅职掌,以控殿前司,再寻机于金人议和,二事即成,何人还能撼动陛下。”

当下又向赵桓细细诉说昨夜他与吴敏二人商议之事,后耿南仲又说道:“上皇怡然应允,陛下何再犹豫。”

赵桓低头寻思片刻,耿南仲看着赵桓,知道他必为所动,果见赵桓点头说道:“爱卿所言甚是,朕当封卿为资政殿大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耿南仲得此封赏,却不感到满意,他的志向是在于宰相,签书枢密院事算什么!不过,以他东宫旧人,定策之功,位列宰执,甚至太宰只是个时间问题。

“臣谢过陛下”

太子妃朱氏在东宫侍女们的侍候下,穿衣起床,更衣洗漱后,与她的一对儿女用早膳。当朱氏望着连吃饭也不老实,正在玩耍的赵谌与赵柔嘉,『露』出慈祥地笑荣。

“苍天真是待我不薄——”朱氏清幽地感慨。

在身边侍候的女官李素荷不解地说道:“娘娘在说甚么?”

朱氏斜看李素荷,笑『吟』『吟』地说道:“将来你为人『妇』,有子女后便知道了。”

李素荷俏脸顿时通红,娇声道:“娘娘尽拿人开心,婢子愿侍候娘娘一辈子。”

“一辈子,难不成你真想长伴青灯不成?”朱氏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家世亦是书香门第,入宫也有两三年了,该给你物『色』一个如意郎君了。”

“娘娘。。。。”

“有什么害臊的,女儿家终究是要嫁人的。也不能委屈了你,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就从今科的进士中为你择一佳偶。。。。。。”说着,朱氏却自己陷入沉思,面『色』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李素荷身为朱氏的女官,是朱氏的心腹,自然知道当前朝廷的一些事态和朱氏的作态。这是在为太子担忧,都整整一夜了,宫内还没有传出什么消息,难怪朱氏有些焦躁。

同样,她亦是感到忧心重重,她做为太子妃的女官,维系这家族与太子的联系,一旦太子登基,朱氏理所当然地成为皇后,那自己的家族也会水涨船高,成为新的权贵世家,李素荷对朱氏的忠心自是不必说,可家族的利益就是这样,她无可逃避。

正在此时,一名年约三十余岁的宦官急匆匆走了进来,到了朱氏面前便跪拜倒地。口称:“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李有,这是。。。。。”朱氏面『色』微喜,声音有些颤抖。“太子他。。。。”

“官家此时正升座垂拱殿接受朝中大臣的拜贺。”李有显的极为激动,他是以中黄门给侍东宫已有近十年,为朱氏的亲信宦官。太子荣登大宝,他出头的日子也就到了。

“恭贺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李素荷乖巧地先向朱氏道喜。

朱氏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眸子中闪出兴奋的光芒,说道:“李有,再去探听,回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