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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王知县的剿贼筹划

却说这正果在北泉寺内与真一和尚品茶论禅,其乐融融,十分相得益彰,正在得趣之时,忽然门外有人进来报说,确山知县王观瀛在山门外求见。

原来,这确山境内这些年一直是不太平的,境内四方各处都是结寨挖沟壕,且都说是为了自保,可是,一旦拉起了武装,就都不那么干净了。眼下,就只这确山一处,就是遍地团练,拉起十个八个的人来也就号称练总,就敢向道路通衢之处设置卡子,收取捐税。

而山林之地更是巨匪魁盗不绝,在大别山和伏牛山脉这些地方,多少兵勇放进去都是如同一把沙子撒到地上,打家劫舍、绑匪藏匿人质一般都在这些地方。

时下横行这一带的官匪李昭寿销声匿迹了,而一会儿是匪,一会是太平军,一会又自立为王的苗沛霖也丧了性命,表面上好像情形大好了,可这些人手下被遣散、击溃的成千上万的小股队伍确像蝗虫一样,时不时的就骚扰县境,搞得这王知县也是一日数惊,不得安生。

尤其是捻子,在这一带活动的厉害,大股的如小阎王、任柱子等人更是拿这确山小县直如等闲,寻常过境都是大吹大擂,拉夫派款,不一而足,直到最近,王知县才听说浙江巡抚、吉字大营的统领曾国荃追击长毛到了确山境内了,而且有些日子了,他就赶紧催促书办、衙役们,搜罗了些鸡酒猪羊,雇佣了些民夫,带了200多人的护卫队,就来到了北泉寺,他要拜见这炙手可热的曾国荃曾大人。

西厢房的院内,王知县见到了他早就听说过的曾九帅,人离着尚有一丈开外,这王观瀛就撩起袍服的前襟儿,远远跪倒,禀手道:“从六品确山知县王观瀛拜见巡抚大人,给曾大人请安!”

正果看这王观瀛,只见是一个有三十七八岁年纪,身材有些瘦小,眉毛却是很重,显得很干练的样子。

正果就赶紧大步上前,一手扶起王观瀛,边说:

“王知县多礼了!本抚尾追长毛,从江宁城到了贵县,因为军务繁忙,所以就没有来得及去拜访尊驾,还请王知县海涵啊!”

这王观瀛赶紧退后一步,又躬身拱手:

“抚台大人盛名遍布国中,观瀛仰慕已久,今日大人又不辞劳苦,祛长毛于千里之外,誓追穷寇,驾临鄙县,学生未曾早来候教,实属愚顽,昨日得知大人驻跸于此,所以就赶着前来迎接,能否请曾大人移驾确山县城,如此,则确山万民之幸也!”

哦,正果明白了,这王观瀛是想让自己住进他的确山县城啊。

寒暄之间,一旁的真一和尚就招呼着大家进房内叙话,这王知县就扭回头,吩咐身后的一个书手模样的人让勇丁们把礼物抬上来,边说边把礼单躬身递至在正果的手中。

正果向那单子上面看去,只见单子列着:

500斤豪猪6头,肥羊20只,芦花鸡300只,米5000斤,时令蔬菜2车。

正果就急忙道谢,这时候,那边的勇丁就开始把东西往这里搬动,慌得真一和尚赶紧摇手,说使不得使不得!

正果就笑着吩咐自己的手下,帮着确山的勇丁把这些礼物都搬到寺外的去,先捡一个距离寺里远远的居处放置,不要叨扰了北泉寺的清净。

进得室内,小和尚正好奉上烹好的“金刚四步”茶,这王知县到也是个方家,见状却赶紧起身,向小和尚讨了净水,洗了手,略略的漱口,之后,方才落座。

正果看这王观瀛举止不俗,言谈优雅,就启口问道:“贵县今年春秋几何呀?”

王观瀛就答道:“学生今年虚度四十二载,惭愧,惭愧!”

啊,正果吃了一惊,因为乍从面相上一看,这王知县仿佛也就是三十几岁的年纪,竟然是已过了不惑之年,此人比自己还大了两岁,自己一向觉得观人有道,没成想,竟然看走了眼。

心思仓促之时,正果就笑着接口说:“哦,贵县年纪竟然大于本抚台,看来,要以世兄呼之的啦!”

这王观瀛一听这话,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躬身再拜:“抚台大人断不要折杀下官的运命,下官实在是担当不起!”

正果就哈哈大笑。

言谈之中,正果就觉得这王观瀛应该还是找他有事,或者说是有求于他。

因为,要是诚心接他去确山县城里去驻兵的话,还把这么多的东西弄到这里干嘛?

而且,自己是衔署浙江巡抚,实际上就是专门就是围攻江宁城的武官,而这王观瀛完全可以不怎么理会自己的存在的,况且,自己现在是属于擅自移师,取粮外省,都是犯毛病的事儿,当然,这擅自移师,王观瀛就未必尽知了。

果然,茶还没有到第三巡,王观瀛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微微欠着身子:“抚台大人,今日学生冒昧前来,还有个不情之请,”

正果就微笑着点头道:“王大人,不要太客气,你尽管一一道来。”

“抚台大人,近日学生得到下面的侦报,说在伏牛山中有大批的粮食进入,山口一带有军兵把守,就连成队的练勇都靠不进山谷,学生原来以为是从江宁城窜出来的长毛,可是,就在昨晚,学生得到南阳来的飞报,说前天上午大股的长毛过了南阳,势头好像是直奔汝州去了,看见旗号上有伪忠王李秀成的字号,如此看来,这长毛已经去攻汝州了,自然就会有僧格林沁王爷去截杀的,于是,学生就认为这股贼匪当是苗逆霈霖的残兵败将,聚集于此,苟延残喘。”

正果实际上早就知道蛰居在伏牛山中的就是天京城出来的太平军大部。

这些日子里,他也无时无刻的不想着如何与卢森见一面,商议一下以后的路子。可是,他就怕轻易行动、接头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现在呢,他们既然隐藏的很好,这中原大地,南北通衢之处,商贾南来北往,粮食也容易收集,就不妨暂时与他们相忘于江湖,自己也带着这万把人隐在这北泉寺的周围,看看形势,再决定如何出手吧。

可是,现如今,这确山知县王观瀛却对这伏牛山中的动向起了疑心,而且,竟然认为这山中的队伍是苗沛霖这个老贼的队伍,这倒也好,如此,这伏牛山中的动向就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大队的清军也就不会蜂拥而来,而且,通过王观瀛的话自己了解到,前天有大股的队伍去奔袭汝州了,这倒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不过,正果马上就想到这绝不可能是卢森的大股太平军所为。

眼下,这王观瀛和自己说这些,莫非是要自己去清剿伏牛山中的匪贼吗?

想到这里,正果就问王观瀛:“贵县的意思是……”

王观瀛赶紧拱手道:

“大人试想,这流寇盘踞之处正是学生所管辖之地,若真是容这等丑类休养生聚,捱至数月,就会扯旗造反,故态复萌。而一旦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学生是决脱不了干系的,就连大人客居于此,也会有累盛名,是故,学生以为,能否请抚台大人借学生虎贲5000,然后,学生不佞,于鄙县境内,登高一呼,也能招集团练万余人,如此,就可以向伏牛山中发兵,荡涤尘埃,也就除了大家的心事,不知抚台大人意下何如?”

这王观瀛实际上哪里是借兵啊?实际上就是请吉字营出兵,可是,人家话语委婉,事情做得没有痕迹,是啊,一个从六品的知县,如果贸然就请巡抚出兵,那岂不是名不正而言不顺,现在呢,改成借兵出征就好听多了吗。

对于正果来说,王观瀛的请求对于自己来说当然是一目了然的,借兵当然不会借给他的,可是,由此他的心中却是一动,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做些事情呢?

王观瀛不动神色的观察着这位声名显赫的曾九帅,他知道,借兵是不可能,可是,俗语所谓张嘴三分利,不干也会有个折扣吧?

展眼之间,正果就冒出来给念头,他右手食指敲打着桌案,对王观瀛说:

“王知县的苦心本抚是大大的明白,既然吉字营驻扎在贵宝地,而且,你知县大人又给营勇们送来食粮,殷勤备至,本抚也不好驳了你知县大人的面子,”

王观瀛听了这话,觉得有门儿,就感到喜出望外,赶紧拱手,“抚台大人客气了,”

正果就接着说道:

“本抚看这事情就这样办理吧?你回去后,火速召集各路的团练头领合议,把他们先捏合在一起,之后,本抚要亲自调配这些人等,至于去伏牛山中与贼匪征战吗,本抚自有分教,你且先把这些人的食粮、配给算计好,把团练头目的单子报给本抚,到时候,本抚要亲自验看这些人的人马,你看怎么样?”

王观瀛听明白了,这曾九帅是不放心把兵借出来,所以,他要亲自带兵,而且,还要自己先把确山县内的团练先召集起来,形成势力后,由他指挥,去拿下伏牛山里的大股流贼。

当下,王观瀛就与这曾九帅定下了时日,今天回去,自己就派人召集团练的练总合议,争取明天下午,就请曾九帅进城点校,然后,三日之内,就要兵发伏牛山谷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