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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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纸藏头诗

大帐里,老曾就觉得身上发冷,有些后悔自己的孟浪,可是,怀里揣着的信就像一张1000两银子的银票一样鼓舞着他,他硬着头皮,直往里闯,直到一声问喝,他才晕乎乎的停住脚步,再一看,曾国荃的一对三角眼正注视着他,眼神迷离,带着疑问,

老曾赶紧单腿跪地,

“信字营正勇曾曰广叩见大人,给大人送信来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信,举过头顶,这边儿的人伸手接过,略一看,不觉哑然失笑,

“曾曰广,你想干什么?这不是你的家书吗?”

老曾一听,吓了一跳,赶紧又向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这下,先打开,自己扫了一眼,还好,字迹清楚,再次呈上。

纸上字迹有力,横写着一首诗;

“正是晦雨过江来

果然四步晓天开

师从有净寻般若

父执为空印凡胎

芦花摇曳失中渡

森罗往事忆高台

求诸他乡眠不得

见那洪波动地拍

这看信之人先是不解,可是,简单的藏头诗还是被他很快的看破了。

字面儿就是2句话:“正果师父,卢森求见!”

这看信之人,还真是正果。

他早于卢森数日习练“黑密四步”,千回百转,正如一梦,悠然之间,到了孝陵卫曾国荃的大营内,恍惚过后,就见有人在给自己喂药,不言不语,就这么过了三天,各类各路的机密文牍雪片般送到他的眼前,这时候,他明白了,自己此身当是清朝的布政使曾国荃,人在1864年。正在围困天京城。

这些天来,他看着孝陵卫大营像一架大型的机器,在不停地运转,自己躺了这么久,依旧有钱粮谷米,炮子火药的详单上来给他看,另外,他接到了曾国藩的几封书信,可笑的是,自己就闭目哼了几声,也有军中师爷模样的人替他回信,一切都在自发的运转。

自己是个和尚,到了这个地步,荤腥是绝对不能沾染的,只能再想办法,回到从前的地步,可是,又总是做不到,也不敢露出破绽。

不过他发现,只要他一句话,下面的人,都灰溜溜的照办,可见曾国荃的威风如何了。

手拿着这封信,他明白,卢森这个槛外之人,也一脚踏进这1864年的血雨腥风中来了。

地上跪着的络腮胡子老曾却提心吊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他怕被营兵看见,说给李臣典,那可就惨了呀。

正果回了回神,问地下跪着的老曾,“写信的人现在何处?”老曾一听有门儿,刚要回答,就听院子里李臣典那熟悉的嗓门在喊叫,“曾曰广这死货在哪里?赶紧给我滚出来!”络腮胡子曾曰广当时吓得浑身发抖起来,双膝跪倒,求大帅救命。

正果惊问缘故,那边的李臣典已经吵嚷着来至在二门前,正和门哨嚷嚷呢,正果喊了一声,过来4个膀大腰圆的亲兵,正果吩咐,“去把李臣典给本帅拿下,先扣在外面哨房候着。”几个人应声出去,撕捋着,笑嘻嘻的把李臣典按住,拽向哨房。

正果看着跪地不起的曾曰广,“好啦,这下子你说吧,一切自有本帅给你做主!”这老曾就把事情的前后大致说了一遍。

正果一听就明白了,自己进了清营,卢森进了太平军,竟然还成了什么王,那么,他冒这么大风险来干什么呢?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呢?

又一想,不管怎么说,反正他来了就好,也能和他再温习一下黑密四步,赶紧共同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于是,就让老曾回去,想派人去接卢森。这络腮胡子一听要打发他回去,就吓得不敢动弹,正果问他还有什么事情?他支吾着说怕李臣典杀他,另外,那长毛的王答应他说信送到之后,曾大帅会给他银子,让他回家娶亲。

正果听了暗笑,就问关着的人答应你多少银子啊?老曾低头小声说1000两。正果让他一会去找师爷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又问还答应他什么没有?老曾想了想说,那位客人说要是不要银子就让我当个哨官,老曾没敢提卢森说的是营官,他自己压低了一级。

“好吧,银子照数给你,你也不要回信字营了,就在本帅的大帐做个哨官吧,一会去营务处写上名字。”正果轻松的答应着。

我天,老曾简直乐疯了,银子到手,还当上了哨官,而且是大帐的哨官,这不是一步登天了吗?

“好吧,你带着几个人,去把人给我接来大帐吧。”正果吩咐着。

乐得昏了头的曾曰广没走出几步,又回头请示,问是不是把徐大及一块儿带来?正果让他把徐大及送到随营的医官处,就说大帐的令,吩咐好好将养,不得有误。

这边吃过饭的昌伢子正在和大家哄嚷着,说老曾这家伙竟然偷空去九帅那里告李营官的状去了,现在李营官已经去大帐捉老曾,这下,麻烦大了。

正说话间,就见络腮胡子曾曰广奔这门口来了,而且,身后跟着10来个大帅帐下的弟兄,都是一色扛着洋枪,还扛着两副担架。

再一看,老曾腰板儿挺得笔直,右手还拎着一只大号的手铳,一阵风似地,到了门前。

大家被这情景震慑的不敢做声,老曾让打开门,昌伢子说钥匙不在他们几个的手里,还没等他支吾着说出钥匙在谁的手里呢,老曾已经显见的不耐烦了,他头一摆,站在他身后的一个胖子上前一步,照准门板,当心就是一脚,一声响亮,两扇门轰然扑地,烟尘四起,老曾指挥着,放开卢森,把徐大及扶起来,分别把两个人弄上担架,吩咐胖子:“把徐医官送到疗伤房,让他们加意调养,就说是大帅特意吩咐的,若有闪失,拿他们的头儿问罪。”

老曾自己带着卢森,气昂昂的回到了大帐。

远远的,正果看到络腮胡子曾曰广带着担架来进了大门,他忙问身边的亲随,“李哨官怎么样了?”亲随说李臣典在哨房呼呼大睡呢,正果就让赶紧把他抬着送到他自己的宿处去睡。

老曾到了正果的近前,严肃的单腿跪地,“启禀大帅,您老的客人带到,徐医官也按照您的吩咐送疗伤房了,还有啥事您老尽管吩咐,”

“你做得好!你现在把二门以里的人都给我带到大门口候着,你亲自看守,不准有人来打搅我会客,你听明白没有?正果明确的交代着给曾曰广的任务。

室内,卢森从担架上坐了起来,打量着这曾国荃的帅帐。

只见正面墙上隐约挂着一帧类似圣旨一样的东西,中间却有4个字“智勇兼施”。右侧悬挂着一副联,细细看去,是曾国藩写给这个兄弟的,“千秋邈矣独留我;百战归来再读书”,左侧是曾国荃自己撰写的一副联,“传家有道惟存厚;处世无奇但率真”。

观看之间,一个人踱进了室内,只见这人面色黧黑,眼神郁愎,在盯着自己看。

卢森一时之间,也被这目光慑住,一时竟然忘却本来,这人眼睛眨也不眨,神色不动的启口问道:“你是什么人?到此作甚?”

仿佛一点电光石火,卢森站起身来,朗声诵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偈诵罢,对面之人面色未改,卢森耳中却真切的听见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这人走到桌案前,回过身来,口中道“此土由来谅人非,过眼惊尘彻底归,犹向柯山觅道路,似乎青鸟出幄帷。

卢森心中热浪翻涌,应声和到:“梵呗横开新世界,烛火枉忆旧风雷,怒马红巾依梦远,青枝翻作柳笛吹。”

这人一声长叹,“卢森啊卢森,我一步踏进来,已经是决难抽身而去了,你又来做什么呢?正果冲着卢森用手指点着。

“正果师父,所谓因果相循,今日是也,你是超然空空,妙法偶试,我也是懵懂学密,本来无心,却到了此地啊。”卢森一笑回答。

正果上前,一把揽住卢森的胳膊,“好啦,咱再进一步,细谈吧。”

卧房内,两人互相交换了自己的近况,卢森是有备而来,而正果一听卢森竟然是洪秀全当世,也是震惊不小。正果的意思是想和卢森再参黑密,共回原来。

可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卢森却另有打算。正果就笑着说卢森是做了天王真的就想管天朝之事了,卢森也不争辩,心里说,我原来就是个凡人庶子的吗,怎么能和你这方外之人比拟呢。

正果看着卢森,“那么洪天王,你还想撑下去吗?我告诉你,马上就有6000麻袋火药埋在你的太平门下,到时候,霹雳一声,天塌地陷,塌的是你天朝的天,陷的是你天朝的地,你就不要再存幻想了,”

卢森诚恳的说,“正果师父,你修行有道,做事情已经是没有挂碍,可是,天京城现有数万军民,都是最纯洁,最高尚的人类,他们不为私利,只为自己心中美好的国度能广及大众,所以,即使是断粮断水,被困经年,也不一哄而散,这样的人,能让他们都被屠杀殆尽吗?”

正果听罢,苦笑一声,“卢森兄,从普遍的意义上说,是个人,就都有生存的权利。你说他们不追逐个人利益,只为了自己的理想,他们高尚,这我都理解。可是,你看,天朝以外的这些大清的子民们呢,他们不懂太多的理想,他们追逐蝇头小利,一些人从小就学习八股制艺,就是为将来步步登高,光宗耀祖,底层的人们呢,就是行商做贾,挑担练摊儿,这些,都是为自己,也谈不上高尚,可也无可厚非吧?但是,你这天朝就要这些人全部按照你们的路子来行走,祛除或修改孔孟之书,毁掉境内佛寺,一切以洪氏言语为基准,没有科学严谨的政治制度和主张,搞了这么多年,拼到现在,死守一座孤城,王却封了2000多人,以至于前年李秀成率13王,人马号称60万,攻这吉字营一个多月,最后都攻不下。”

正果清了清嗓子,“卢森兄啊,朴素的理念是深入人心,可是,是**总要有退却的时候,那么,靠什么来支撑人们疲惫而又伤痕累累的脚步呢?

卢森仰着脸,认真的倾听着正果的讲话,从不打断。而单凭这一点,正果就一直很佩服卢森的涵养和风度。

现在,他见正果停下了话头,就诚恳的说,“正果师父,你所说的,都是事实,我在天王府20几天,就感觉到了很多弊端,政教合一,截留文化传承,对于佛教等的颟顸态度等等都是这个政权的病症所在,正如你所说,拼到现在,为什么清军能步步为营,日夺累进?不是枪炮的问题,是政治、经济、军事、诸制度的问题,是人的意识问题,是文化的比拼了!”

说到这里,卢森看见正果没有答话,在认真的思索,就接着说下去;

“中华文化,大而广之,也有几千年了,精华糟粕,积淀已久,这清朝从立国开始,对文化就没有什么建树,也就是以其制人而已,延至现在,衰象毕露,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它是以举国之力来镇压这太平天国,而这里,却是仅此一座孤城而已。你我二人既然到了这个当口,真是大缘法!所以,就我个人来讲,我是想彻底的改造一下这个年轻的天朝,新桃旧符,就从我辈开始。不过,还要请正果师父你鼎力相助,不这样,断无成功的半点希望。”

“哦,你想让我怎么帮你?你可要明白,我现在是曾国荃不假,可是,我要是在大帐中宣布要从天京城下撤兵的话,各营的将领谁也不会听我的,他们的眼睛已经盯死了目标,这些人的顶子,花翎,银子,官职都在你那天京城里呢。而且,在我们的上游安庆,曾国藩就坐镇那里,他把枪炮,信息,指示源源不断的送来,浙江的左宗棠在保障我这里的形势不变化,上海的李鸿章已经练就了一只装备着洋枪洋炮甚至洋船的淮军,时刻准备接替吉字营来攻陷天京城。退一万步说,我这里就是能退下,马上淮军一来,你们崩溃的速度要快2倍!”

卢森单刀直入,“正果师父,全局糜烂到这个程度,谁能一下子回过天来?我今天所为,就如同残局行步,看一步,救一步!”

“那你想救哪一步呢?”正果问道。

“你那6000麻袋火药现在何处?”卢森问。

“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正果回答。

“实不相瞒,我现在就想在这火药上做一篇文章,”卢森说道。

“你说具体怎么做?”正果问。

“你这火药在使用之前,是不是要暂时搬运出来?”卢森问。

“是啊,已经腾出了三间房子准备放置火药,就是在关押你和徐大及的破庙的后边。”正果回答。

“你能不能想办法在搬运这些火药的时候,悄悄地运出1000麻袋,把它们放置在你的大帐,然后,以会议的名义,召集吉字大营下辖的所有营官,哨官来议事,然后,点燃引火索,”卢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正果听了大吃一惊。

卢森赶忙补充:“在这些人进入大帐议事之前,你自引一队移驻到山形背后的死角处,然后,宣称大营被袭,前面撤回信字营,这样曾国藩必定让你退兵50里,和李鸿章的淮军换防,其它的事情,我就好办了!”

“你怎么能让我做这种事情?1000麻袋火药会炸死多少人你知道吗?”正果一反常态,激动地说。

“我不是火药专家,可是我知道,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天京城一破,那些不克扣军饷,不**嫖娼,不抽大烟,不滥杀无辜的天**民就要血流成河,仅仅是太阳城一处,太平天国的女兵投河、被杀的就有近三千人之多,这些女子,她们刚摆脱了束缚,可以不裹脚,可以做女官,可以上阵杀敌,可以在马上驰骋,她们的精神世界都有了革命性的变革。

说到这里,卢森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秦书萍那白皙的微笑着的脸。

他继续说:“而这一切,都将由于太平门被轰塌,你这吉字大营的进入而改变。你这曾国荃每当攻下一个城镇,总要请假回家,运送抢来的财物,盖起房屋,已经成了惯例。入城之后,杀人越货,三日不封刀,更是习惯了。再有李臣典、萧孚泗等辈,屠杀成性,早就是性格分裂不齿于人类之人了。

卢森激愤的略停顿了片刻,“天京城杀的片甲不留,再追杀到江西、福建不分老幼,不论男女,凡将领则施以剐刑,纵然投降都不能苟免。”

正果接口道:“我记得清军李鸿章在苏州有杀降之说,好像杀了几个投降的太平军的王。”

卢森道:“这杀降的事儿,咱们从历史书上看到说秦将白起坑杀几十万降卒,似乎也没法考证。可是,就在4年前,吉字营围攻安庆,困了一年,城内弹尽粮绝,太平军主将叶芸来为使城内饿的奄奄一息的一万六千人士兵有活路,就投降了。就是这吉字营,也是曾国荃,命令把这一万六千人每一百人分为一队,以进屋取路费释放为名,逐次砍头,竟然杀了一天一夜,直到杀到一万余人,刽子手再无力气,看得曾国荃脚软,才罢休。安庆城内,英王府中的所有财物,包括家具,都运到湖南荷叶塘曾国荃的老家之中。你说这还是人类所为吗?就这样的队伍,他们存在,其他几万几十万乃至更多的人就要遭殃,虎入羊群,肆意杀戮,这是自然界的法则,而佛家尚有所不忍,而一样都是会言语,有亲人的人类,怎么就要按照自然法则来由强者定规则?”

激愤之下,卢森抹了一下脸,以为是出汗,结果发现是又流出鼻血来了。

正果递过来一块毛巾,卢森胡乱的抹了一下,又断然的说道:“你在俗的时候,曾经做过部队的营长,如何迅速的制止住事态的发展,方法上具体到什么程度,你比我应该懂得。而搞掉他百十号人,救下几十万人,更可能是成就一种新的人类文明的肇始。你不会执拗到不肯越雷霆一步的吧?

正果长叹一声,“可是,这一切,已经就是历史了,这历史岂能篡改?”卢森接口就答:“你说的不错,每一个瞬间都是真实不虚的历史的碎片,这正如我们的内心,每一个念头都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再现。”

正果左右晃动着有些发麻的右臂道:“苏东坡文章里说‘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而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对于这段历史,我想你我都是误入此中的过客而已。”

卢森的脸上如同酒醉一般的发红,额角的伤口也隐隐的渗出血来,

“不错,大是与大非,时间与空间,历史与现在,清朝与太平天国,乃至于你正果兄与我卢森,这些都和这江南此时的夜色一样,终将掉头而去,渐行渐远。可是,当这历史的洪流漫涌过你我的脚面,你能不为之所动?你真能分得清是心动还是洪流在涌起吗?

正果苦笑着:“卢森兄,我毕竟是个僧人啊,认你说得宝雨纷纷,天华乱坠,不过是五蕴皆空。”

卢森对曰:“僧人也是人,蚂蝗咬你也会疼,也出血。这回你我同上了青牛背,就是骑牛人,再说,就着像了。”

正果用躬起的食指敲打着桌案,“着此僧衣,起大悲心,操刀相向,如何做得?”

卢森一听,顺势就说,“僧袍眼前不见,你做的是手握钢刀的曾老九!”正果赶忙辩解,“我到此地这些天,未曾出孝陵卫一步,心中默念经卷,哪曾参与一事啊?”

卢森笑道;“你就躺在榻上,闭上眼睛,那营官将佐师爷等人是不是也要拿着书信文函来给你念啊?只要你哼一声,他们就得令而去,所以,哪一件哪一宗没你的参与?现而今,屠刀乱舞,你表面未曾点染,但居于刀柄之位,首当其冲啊!”

卢森说的也累了,他放缓声调:“眼前你我商量的无非是断一指救全身,连壮士断腕都算不上,所以,古人云,再思可矣,何必三思?是以金刚经里说:‘法尚应舍,何况非法?’这些意思,你我何必多言?”

二人一时嗨然无语。

这时,院子里有人小心的问着,“请问大帅,是否掌灯?”二人这才觉出,已经是夜色阑珊了。

络腮胡子曾曰广手擎着一盏铮明瓦亮的煤油灯走进屋内,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卢森,急忙躬身问候,小心翼翼的把煤油灯挂在正中顶棚上,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卢森突然想起和秦书萍的约定,就赶忙把自己预定回去的时间与正果和盘托出。并且最后提出和正果约定三件事。

二人要马上制定好1000麻袋火药的事情。

约定好以后的联络方式

天保城的问题

前两个问题是应有之议,正果没说什么。可提出天保城问题,他就问卢森,是什么意思?卢森就给他讲了一下天保城对于天京城的意义。

这天保城,是建在钟山的峰顶,居高临下,内俯瞰天京城,外雄视向远。而在太平门的前面,又建有一营垒,叫地保城,本来通向太平门城门的道路就狭窄,这地保城再虎踞于此,与天保城上下呼应,真是上有雷霆万钧之势,下具虎牙横夺之根。当年,就是因为有了这些,才撑住清军江南大营的数次疯狂反扑,而击破江南大营的根基也在乎于此。

可是,今年2月28日,忠王李秀成见清妖在朝阳门所开挖的地道势头太猛,就决定来个短促出击,想捣毁一些地道。可是未曾料到清妖早有准备,他们正面迅速出击的时候,人家打斜刺里发起了攻击,队伍就溃乱了,这溃兵就直奔天保城,而清军焕字营的朱洪章毕竟老道,他跟在后面猛追,结果,被人家一鼓而下,竟然攻陷了天保城。

这天保城一丢,整个城防震动,清军就可以架起大炮,随时压制天京城城防的活力,整个城防的情况人家是尽收眼底。剩下底下的地保城,孤掌难鸣,只能是苟延残喘了。

见正果还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卢森就说,“这样,你明天就下令,将最好的射程最远的西洋开花大炮布置在天保城,炮子要足足的,然后,以接炮的名义,把镇守的人换下来,”

“换下来,换谁?”正果问。

“换上曾曰广,让他去,让他自己选人,告诉他,是为了提拔他,事情做得好,就提他做营官!”卢森回答简洁。

正果仿佛有些明白了,就问,“那让他带多少人为宜呢?还要什么辎重带上去吗?”

卢森告诉他,人要千人左右,食品也要带够千人的。今天是1864年6月29日,月底之前,他要把火炮子药调配到天保城,要把吉字营百分之七十的好炮都调到天保城,曾曰广随炮到位。

正果插话道,“你是不是想收复天保城?可是,即使是曾曰广镇守天保城,他会拱手让出这个要塞给你吗?”

卢森微笑着说,“这要看你的了,你在我走之后,就和这曾曰广说,我回去是策动城内暴动的,但是,为了让我先有功勋,以使洪家人和李秀成相信我,就要把天保城先让我收复,这样,我才能有大作为!还要嘱咐他口风要严谨,事成之后,让他自领一营。”

正果觉得这理由有些勉强,卢森就告诉他,这种事情,要是换成李臣典、朱洪章等辈,就万万使不得,可是,这络腮胡子老曾,就会相信,就完全没问题。

于是,二人商定,联络上,由络腮胡子老曾出面,告知信字营的李臣章,信字营的那个暗哨位就是九帅与天京城内盟兄的联系点,一有人来,要他保证接送不得有误。

关于1000麻袋火药使用上,要在天保城夺回之后,只要是天保城一下,这边的事由正果安排具体时间,而7月1日夜半,卢森安排人去接受天保城,城上开三炮,发枪一排,然后等曾曰广人撤尽,这边才进入。

二人又相互补充交代了一些事情。看看夜色已深,正果就去喊曾曰广。

这曾曰广这大半天,是云里雾里啊,他好几次就偷偷使劲儿的掐自己的大腿,疼的他直咧嘴,就怕是在梦里啊!他在军中这么多年,跟着曾国藩,后来又进吉字营,也见过曾家哥们儿赏赐有功的将佐,哪见过出手就是1000两银子的呀?而且,李臣典14岁就入营,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身上的窟窿多了去了,也就是干到营官呗,而自己毛发未伤,半天就当上了哨长,而且还是跟着九帅,这得多大的馅饼啊,真就让自己给碰上了呀!再一想,这长毛的王真是自己的贵人啊,你说人家说的话,句句算数,这才是金口玉牙,说啥是啥呢!

晕乎乎的来到大帐,刚站定,还未及行礼,正果就开口了:“曾曰广,我这位盟兄今天可是一路保举你的,他还要我以后重用你,你看你怎么谢他呀?”

曾曰广一听,双膝跪倒,冲着卢森就磕了三个响头,“你老人家就是我的大恩人、大贵人,我捎信让家里供奉你老人家的长生牌子。”卢森笑着去搀扶他起来,吓得他连称不敢。

正果说:“现在我盟兄马上要回去,替我们吉字营筹划大事,我派你去信字营防地,从原路把人送回,事情要做的机密,你能办到吗?”

曾曰广跪在地上梗着脖子,连声说能。

正果又嘱咐了他几句,让他赶紧去备马。

一切完毕,临行之际,卢森又悄声对正果说,“徐大及经此一番惊辱,也正是百感交集,你要厚待于他,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