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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信字营受审

一大清早,信字营就传开了,前些天神秘失踪的徐先生从天京城回来了,大家伙都胡乱猜疑着。睡眼惺忪的李臣章急忙来到营房,看到果然是徐大及,也是很吃惊,徐大及告诉他,自己是因为那天酒醉,误走向天京城方向,以致被长毛所虏获。李臣章也无心细问,他知道此事干系非小。李臣典与曾国荃对于被太平军虏获又放出的兵丁一向都很粗暴,尤其是曾国荃,就是有相当品级的朝廷官吏,只要从长毛手里放回的,往往是不问青红皂白,先是打50鞭子,吃这一顿打后,当官的就颜面扫地,当兵的也多是不敢言声。这回这徐大及怕是难过这一关了。

果然,正在孝陵卫大营的李臣典传来口信,让把这二人火速送到孝陵卫大营去,他要亲自审问。

孝陵卫的一座破败的寺庙里,李臣典光着膀子,坐在一把藤椅上,两手抓住一只烤兔子腿,正在使劲儿的撕扯,酒喝的眼睛通红,脸色却黝黑,而且头上汗气蒸腾。门咣啷一声被推开,徐大及和卢森被绑着推了进来。

徐大及一见李臣典,赶忙上前,“祥云啊,快让弟兄们把绳子给我解开呀,”李臣典用光着的脚丫子踹在徐大及的膝盖上,不让他近身,同时,抬起充满血丝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徐大及和卢森,嘴里的咬的骨头咯吱作响,翻起眼皮,露出大大惨白的眼睛问徐大及:“他是谁?”徐大及躬身近前,附耳说了句什么,李臣典呸的吐出一块儿兔子骨头,“你说什么?和九帅是盟兄弟?”

卢森看着眼前这个湘军中有名的将领,端详着他,就觉得这个李臣典好像是大烟鬼一类的货色。

思绪刚一放开,就见李臣典食指弯钩儿,向自己比量着,要他过来,卢森就近前2步,猛然间,看着羸弱的李臣典突然猫一样的跳起,给了卢森脸上一拳,一旁的徐大及吓了一跳,赶忙制止:“祥云,使不得,他真是九帅的盟兄啊!”血顺着卢森的鼻孔滴答流着,卢森微笑着,看着喘息着的李臣典。

“小子,你不要糊弄我,老子一看你就是一个十足的老长毛,快说,你来大营想干什么?”喘息不已的李臣典微微闭目。

“李臣典,我和你打赌,你敢不敢?”卢森依然微笑着。

一听卢森直呼李臣典的名讳,徐大及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李臣典摇晃了几下脑袋,卢森直接喊他的名字他倒是没在乎,一条辫子在后背上如同一条怪莽翻滚了一下,乜斜着眼睛看着卢森:“哦,你要赌什么?”

“你李营官今日打我一拳,等见了你家曾大帅,他就得让我打他一拳!你信不信?”卢森微微点头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李臣典问。

“我不能和你说,见了曾老九,我看他怎么办?”卢森有些气呼呼的说道。

“哼,你想的倒是轻巧,你见我家大帅?他老人家连我都不见,你算什么东西?”李臣典仿佛从牙缝里发出的声音。

李臣典回转身,抹了把头上的汗水,一把拽住徐大及的衣襟,“老徐,他不说你说,他在长毛中是干什么的?”

徐大及稳了稳心神,“祥云啊,他真是九帅的盟兄啊,你不信,去问九帅啊,再说,要不是他出手相救,我早就没命了,你就安排他见九帅吧!”

只听忽隆一声,再次跳起来的李臣典的衣服带翻了眼前的桌案,被他击倒在地的徐大及举着双手招架着他的踢打,暴怒的李臣典竟然从腰中抽出一把大号英国造手铳,一脚踏住徐大及的脖子,眼珠子瞪得溜圆,脖子上青筋暴露,大口喘着粗气,手中手铳轻轻掂动着,向着徐大及的脸上画着圈儿。“你不说,好,我就安排你去见你祖宗三代!”

徐大及被吓得手脚都不敢动,只是口中连声叫“我说我说,他是长毛的王爷,是大帅的盟兄啊,你饶了我吧!”

徐大及此时是涕泪横流,就是在太平军那里,他也仅仅是害怕,没有这样的感觉被戏弄侮辱,特别是这李臣典,自己为信字营多少人治好了时痢啊,还是这李臣典,也是自己给他亲自配置汤药,才使他的诸多不能与人言说的脏病得以控制的呀,想当初,这小子天天陪着自己喝酒,自己竟然认他做朋友,还借他银子,今天这东西就翻面无情,哎!这真是乱世无真情啊。

李臣典呲着牙花子,掂着枪,走到了卢森身边,“我说看着就不对劲儿呢,看来合着我姓李的发财啊!我信字营捉到了长毛的王了,原来是王家千岁啊,好啊,说说吧,长毛的王听说有几千号,你是那一号王啊?”

卢森的衣襟上被血染得一片,“李臣典,你晓得是本王还能怎么样?不见曾老九,一切都无从说起!”

李臣典气的长长的吸气,他突然把枪口对准卢森的脚下,铛铛就开了2枪,卢森身子都没有动弹。

气疯了的李臣典真想一枪就打碎这长毛的脑袋,可是,如果这人真是长毛的王,自己这一枪可就等于打碎了东海白玉盆了呀!

他气急败坏转回身,又奔向在地上哭泣的徐大及,疯狂的踢着他的脑袋,徐大及哭叫着,翻来滚去的躲避着,李臣典枪口对着徐大及的大腿,发狠说“老子留着这狗屁王,你既然不和老子说实话,老子就不留你了,先轰碎你的大腿,看你还怎么往长毛那里跑!”

徐大及像打挺的鱼儿一样,躲避着李臣典的枪口;

“别开枪啊,我说啊,他不是一般的王,连尊王刘庆汉都得听他的呀!”李臣典一愣,停下手脚,眼珠子咕噜着,拎着枪,回到座位坐下,又长长的拔出一口气,吹了吹冒烟的枪口。

连刘庆汉都听他的话?这是个什么王呢?要这么说,刘庆汉的上司应该是忠王李秀成啊,可李秀成他见过啊,再者说,李秀成怎么会和徐大及这个熊货一起出现呢?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李臣典又觉得头痛欲裂。

他两手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想,不管怎么说,这下子咱信字营是搞大发了,真是天上掉下了摇钱树。此时,酒也醒了大半,喊过亲兵,吩咐把这2个人就关押在这里,外边加双岗双哨,又一想,徐大及这货色无所谓了,可这长毛的王要是自杀了怎么办呢?

点手叫过亲随,附耳嘱咐了几句,几个亲兵一拥而上,按住卢森,绑在房间的柱子上,又塞住口,一时省得喊叫起来,惹人注意,二是防备了咬舌自尽。

卢森大声的呵斥着;“李臣典,你竟敢擅自扣留殴打你家曾帅的盟兄,我看你如何收场?”李臣典听了这话,讪讪的笑着,绕到卢森的背后,扬手不知道用什么东西迅速的击打了一下卢森的额头,卢森一下就晕了过去。

看着吓得哀哀哭泣的徐大及,李臣典冷笑一声,嘱咐几个亲随,室内也要有人不断探视,这两个人不能有闪失,特别是绑着的那个,不能死了,否则,你们就得给他陪葬。

说完,接过亲随递过的上衣,一甩,搭在肩膀上,踢开房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