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贼影再现
黑暗已经完全笼罩了整个村庄。我躺在院门前,眼神灼灼。
“噗嗒,噗嗒,”一头路上传来行人走路的声音,是硬底布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的。我连忙抬头张望,耳朵耸起。只是一个人,也不是我所熟悉的。
我不免有些失望,仍然盯着。
昏黑的夜幕中走出一个黑色的人来,且是走向我家。有特别的气息涌过来,是被女主人称作“郑师傅”的黑衣人。只是很令我奇怪的是,即使他已经站在我旁边了,那种对心理产生的压力竟然比原先轻多了。
我奇怪着,也站起来看着他,并没有发声叫唤,也许在心底里认为没必要叫唤,我感觉不到他对我们家有什么恶意。确实奇怪得很,我们狗类好像天生有一种第六感觉,能透过一个人的外表感受到他内心隐藏的意图。有的狗这种能力强些,善加开发与利用的话,就能达到一定高度,成为“异能”,譬如我们口口相传的警犬之类。另一些狗儿却忽略了这种能力的修炼,结果只能是泯然众狗矣。
我感觉自己在这方面有些优势,想有意识地培养一下。在以后的经历中,这种能力屡屡让我抢得了先机,保全了自己及自己想保全的人。此亦后话,暂且不叙。
叫郑师傅的黑衣人也看到了我,但没说话。他举手要叩门,却发现了铜锁,不禁说道:“咦……人怎么不在?”他低头来问我:“阿黄,你家主人呢,到哪里去了?”
我回答他的当然只有“汪汪”几声了。
他“嘿嘿”一笑,自言自语起来:“问不会说话的狗,嘿嘿,俺糊涂了!人到哪里去了呢?怪了,林二嫂很少出远门的……那不是白来了?”
听了他的话,我很想告诉他女主人去哪里了,但我自己也不知道啊!唯有回复给他几声低低的叫声。
女主人,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黑衣人喃喃着,举步向邻居林四婆婆家走去。我略一犹豫,也跟上。
叩门,门开了,正是林四婆婆。她端着一盏桐油灯,黑烟在面前飘飘忽忽,像要燎到脸颊。黑衣人向她问了句好,就询问我家女主人的去向,并说明了找她的原因。原来前些天女主人托他物色、购买几只猪仔,他今天找好了,正要回复女主人。
林四婆婆说:“郑师傅,我也不晓得林二娘子带着儿子去哪里了,只晓得他们是前天下午走的,走得很匆忙,也没跟我说。”
“这样啊,那可就麻烦了,俺都跟人家说好了明天去抬猪仔,她这一走,不晓得啥时能回来。”黑衣人有些着急起来。
“不打紧,明天应该会回来的。”林四婆婆宽慰他,“也是奇怪,这么些年了,我还没见过林二娘子出去超过两天哩!这回着实奇怪。”
“好吧,俺明天再来,但愿他们明天会回来。”黑衣人说着,向林四婆婆打了一声招呼,转身往来路走去,不久就听不到脚步声了。
听了林四婆婆的话,我也很高兴,“女主人明天会回来”,真是个好消息!
我又回到自家门前躺下,闭目养神。既然有了女主人他们的确切消息,我也不心急了,只用等着就是。
感觉有人朝我走过来,睁眼,是林四婆婆,还是端着桐油灯,小脚走路慢而短,有点颤颤巍巍。我忙站起来。
走近了,林四婆婆放下手里的一只碗:“阿黄,来,快来吃晚饭,饿着了吧?几天没看到,都瘦了。”
我感激地看看她,低头就吃,真有些饿了。原先女主人每顿给我吃一大碗饭,这些天饱一顿,饿一顿的,不瘦才怪。
看我吃完了,林四婆婆收拾好,迈着小脚回家去了,尔后传来了关门声。周围又回归了黑暗与平静。
我重新躺下,脑子里闪现着平日里与女主人、少主人在一起的场景,很近,又好像很遥远,一遍遍重复着,渐渐模糊起来。
“阿黄。”
正当我出神冥想的时候,一声柔柔的叫唤把我拉回现实中。我抬头一看,是小花站在我面前。“小花是你呀!”我忙打招呼,站起来迎接。
“你还没吃饭吧?”小花看着我问,“我带了一块骨头来,你快吃吧。”小花的声音总是那么轻柔,尤其是它对我说话的时候。
我一吸鼻子,马上闻到了它放在地上的骨头,不禁高兴,刚才肚子没填饱,空着呢,小花就雪中送炭来了!
我也不客气,低头就啃,边吃边谢着小花:“肉骨头真好吃,我最爱吃肉骨头了!小花谢谢你!”而我却没想想,小花的肉骨头是从哪儿来的,又有哪只狗儿不喜欢吃肉骨头呢?我当时确实没有多想别的,只想着把肚子吃饱。
吃完了,我咂咂嘴巴,把剩余的香味全部吞进肚子,才觉得不饿了,也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一个小花。
小花静静地看我吃完,眼里似乎含着笑。
“小花,谢谢你!”我不好意思地再次道谢,冲它咧嘴傻笑。
“不用谢,我们,我们是好朋友嘛。”小花也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轻声说。
“是的,是的,我们是好朋友!”我忙说。
这时,一道白光猛然间在空中一闪,照亮了大地。接着,空中隐隐有闷雷在滚动,像是一个巨人站在半空中开始发怒。“沙啦啦,”一股风快速吹过,把白天的热气一扫而光,难得的有几分凉意。
“要下雷阵雨了!小花,你快回去吧。”我对小花说,催促着它。
小花不但没走,反而硬是要躺下来陪我。我没办法,只得由它。
躺在院门前的小门楼下,我和小花一起欣赏天气的诡谲变化。白天炎热,晚上雷电交加,老天真是多变啊!
闪电一道一道划过天际,瞬间照亮了房屋、树木,然后又归入浓重的黑暗。雷声越来越低,越来越响,好像就在我们头顶炸响,震得头皮发麻,耳朵也嗡嗡响。在这样的万钧雷霆面前,一切生物都太渺小,太无力。
“你快回去吧,大雨要来了!”我再次催促小花。小花拗不过我,只好起身走了,走时还回头看了我几眼。它已经知道我不会跟着去它的主人家,也没再发出邀请,只是说了句“你自己也要当心”。
送走小花,我躺下来继续感受大地的微微颤动,让自己的听觉、触觉延伸开来,努力捕捉周围最微小的变化,磨砺自己的本领。
“噼啪,噼啪,”大大的雨点砸下来了,从稀疏到紧密,最后变成倾盆,天地笼罩在一片“哗哗”声里,分辨不清别的东西。我用力向门边挪了挪,还是有雨水打落在我的身上,很快就湿透了。
我无奈,只能任由雨水肆虐,避无可避。
风也刮起来了,树木在闪电里疯狂舞动,枝叶的“哗啦”声与雨声混在一起,成了现在唯一的声音。
我觉得有一股冷意透过皮毛,渗进体内,忙又收拢身体,团作一圈,仍旧抵挡不住寒意的侵袭。我的身体不由颤抖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止了,风停了,云也散了。月亮出来了,莹白的月光洒落大地,房屋、树木上像蒙了一层烟雾,朦胧迷离。
我颤抖着站起来,猛一抖身体,把身上的雨水甩掉了。体内的寒意却还在,像是吞进了一大块冰,已经渗入了血脉。我来回走动着,试图把寒意驱赶出体外。走啊走啊,走得四肢有些酸软了,效果还是不大。
抬头看天,东方开始发亮,黎明来到了。我一阵激动,女主人他们要回来了!
躺下来,我毫无睡意,眼睛只是看着路的一头,期盼熟悉的身影出现。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等待的人儿没有来,我的脑子却在变得模糊,像起了一团浓雾,飘升,飘升,最后充满了整个空间。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是惊呼声,再是感觉自己被人抱起,走了一段,又被放在一层软绵绵的东西上面,身上盖了暖暖的织物,而后……而后怎么样?而后我就昏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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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在往我嘴里灌?
醒来后的第一感觉是嘴里的苦味,顺着喉咙流进入胃里,又返回来,酸苦杂陈,呛得我差点要吐出来。一睁眼,女主人的笑脸扑面而来,我刚想起身,被她按住了。原来女主人正在给我灌药,苦味就是那药味。我躺在堂屋里,身上盖着一床棉絮。
“阿黄醒过来了?”少主人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吃的。我一闻,熟悉的骨头粥,有骨头粥喝了!
喝完了药,喝完了骨头粥,我看着女主人和少主人,女主人和少主人也看着我,眼神都很复杂,包含了无穷的意味,我无法说清。
后来我听女主人说,我是着了风凉,加上前段时间身体疲累没有恢复,就昏倒了。
于是,我开始第三次享受病(伤)号的美好待遇,好吃好喝好睡,这样过了三四天才恢复了原先的活力。
这些天里,家里发生了不少新鲜事:三只“嗷嗷”叫的小猪仔抬进了院子,抬进了猪圈;少主人请人在院门边开了一个小洞,装上了活动门,方便我随时进出,说是女主人的主意;家门前整天都有好几只狗儿来回走着,有的还想进院来,女主人赶了几回,才没再进来……
我康复后,生活又回到了正常状态,当然要比以前更舒心了。老白、大头、小花、小灰,这些都是老朋友;黑猛与它的同伴狗儿,都是我的新朋友。我与它们都很融洽,整天混在一起,玩耍嬉闹,开心极了。
但没见到黑猛,听杂毛说,黑猛又被刘老黑关起来了,大概是因为几天没回家。我虽有些遗憾,可想到它正好趁机养伤,也就不急在一时了。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个月在不知不觉中飞速过去了。
这天晚上,我告别大头它们,钻进狗洞回到院里,正要进窝睡觉。忽然,我听到有几个人匆匆忙忙的脚步在家门前跑过,还有人拍门叫着少主人的名字,很急的样子。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跑到院门口,“汪汪”叫起来,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少主人端着油灯赶出来开门,与来人说了几句,话里隐约有“闹贼”、“丢了重要东西”的句子,然后那人又匆匆走了。
少主人快步走回屋,不久又拿着一支点燃的火把,匆匆走出来,边走边冲我叫着:“阿黄,快走,我们也去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
我傻乎乎地跟在少主人后面,跑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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