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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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反目

邵行仁心虚地低头,曲氏却面有不忿,邵行正更怒,“你们立即托人再送一包荨麻粉进宫给敏丫头,让她无论如何在面见太后及皇后之前服下!”

邵行仁丧气地看一眼曲氏,正要称“是”,曲氏却不依了,“要送大伯自己找人去送,敏丫头的性子大家都知道,就算东西送到她手中也得她自己愿意服下。大伯不是说敏丫头脑子笨么?恐怕想做抄家灭族的事也没那本事,再者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难道还能去刺杀皇上?哪里就轮到邵家抄家灭族了?再说邵家四房早已自立户头,只要不是灭九族的,也连累不到大伯,三伯,四伯三个!”

邵行正被曲氏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邵行仁见状忙喝斥曲氏,“住嘴,休得对大哥无礼,大哥放心,我这就找人送东西进宫!”

“既然连祖训你们都敢违,你们也别再叫我大哥,以后长房这边你们也不必过来,正如你们自己所说,房头自立,祸福自担,老三老四,你们两个若也敢连祖宗留下的话都不遵,一样也别踏进长房大门!”邵行正站起来拂袖而去。

邵行真与邵行止看向邵行仁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没敢多说什么,只转身随兄长去了。祖训对家族的每一位族人来讲都是必须自觉遵守的,显然这回他们这二哥做得太过了,明明大家都是商量好的,以姐妹误食东西同时发疹子为由在初选后退出选秀,上下里外的面子都保住,而且两位姐儿的闺誉也不会有半点损失,他们两个却偏偏弄出这种阴奉阳违之事出来。

邵行仁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原本以为最多被长兄训斥一番,结果竟然是兄弟反目。邵行仁原本也没想过违背祖训,但拗不过曲氏与邵宁敏的苦苦劝说。说两位兄长天生不爱读书,将来最多拿银子捐个小官做做。不用指望有多大出息了,而大房已经有两个儿子科举出仕,剩下两个儿子也过了童生试,如果二房再不另外想想法子,便注定两代人都仰大房鼻息过日子。才貌出众的邵宁敏进宫选秀却是现成的机会,二房有的是银子打点,将来若能在宫里挣出一份尊荣来,到时稳压大房一头。他们的儿子再出息都得来抱邵宁敏这位贵人的大腿,邵行仁到时自然能扬眉吐气。

曲氏担心地看看邵行仁的脸色,恨恨地道:“不往来便不往来,当谁愿意天天跑过来看脸色?我家敏儿将来是死是活,还是出人头地都与你们无关!”

走在最后的崔氏听见,缓了一下步子,回头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先恭喜二弟二弟妹了!以后二弟妹不方便再来邵府,这边还有几名万福堂的奴才,明日我便遣他们回来!”

曲氏见崔氏也说了同样的话,这才觉得事情超出了她的预估。或许二房以后真的要被孤立了,不过曲氏也是个敢做敢当的,拉着邵行仁便回了万福堂。告诫奴才们不许再随便去其他三房窜门子,至于送荨麻粉进宫一事,根本就当没听过!

陈娴雅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惊讶了一把,难怪邵行正能做到御史,除了心思深沉会算计,他性子里还有极刚烈的一面,为了一条祖训,竟威胁与二房不再往来。

陈娴雅脖子上的伤在渐渐的恢复中。常常与琼娘几个呆在菜园子里看婆子们种菜,浇菜。或者指挥人仿箐先生那个药圃的原型,在菜地靠怡趣院方向再建一个更大的药圃。并且试种一些《毒物篇》上的东西。

这日,天气阴凉,陈娴雅带了娅姐儿一起上后园子采摘晚膳要用的菜,刚坐到琼娘随时都叫婆子们抬着的躺椅上,一只咬了一口的杏子便砸到她脚下,大家回头一看,却见徐景达穿一件深红圆领袍衫,拖着两只长腿坐在她家的墙头上。

“怎么才出来?我都等你半天了!”徐景达又摸出一只杏子,一边吃,一边从墙头跃下,一路朝陈娴雅走来。

陈娴雅却皱眉打量那墙,看都不看徐景达一眼。

徐景达见状得意地笑道:“你想着将围墙修高?再高的围墙也挡不住真正的高人,比如爷这样的!”

陈娴雅呲牙,“好歹你也是靖国一品将军家的,怎么如此不知羞耻,大门不走偏爬墙?”

“你家外面全是朱琰与袁涣的爪牙,你确定让我从大门进来?”徐景达咬了一口杏子,两腮一鼓一鼓的,一年的军营生涯让一名少年迅速向男人蜕变,宽厚的双肩,长而壮的腿,有一种叫男子气的东西正在徐景达身上形成!

陈娴雅悻悻地移开目光,落到正傻傻地看着徐景达手中杏子的娅姐儿身上,“娅娅想吃杏子让紫莺给你拿去!”

徐景达这才注意到陈娴雅身边的娅姐儿,不由咧嘴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把杏子,“娅姐儿快点叫达爷,我便给你这又甜又脆的杏子!”见娅姐儿眨眨眼睛不相信,徐景达又说道:“不信?这可是你外祖家书房院子里唯一一棵杏子上结的果子哦,不是什么人都吃得到的?”

“达爷!达爷……。”娅姐儿一连串地叫,扑过去想抱徐景达的大腿,周妈妈赶紧上前将娅姐儿抱开,脸黑如锅底,还狠狠地剐了徐景达一眼。

徐景达赶紧将怀里的杏子掏出来全部放到娅姐儿衣襟里,谁知娅姐儿的眼睛又落到徐景达腰上的一块白色玉佩上。

陈娴雅会心一笑,“叫你那么多声达爷,几个杏子就打发了?”说罢眼睛也盯着那块玉佩。

徐景达脸上一紧,“这个玉佩昨儿个我才从宫里得来的,要不我给你们两个银子去外面买小泥人玩?”

陈娴雅与娅姐儿齐齐摇头,“那个玉佩正好配娅娅那条红色裙子,达爷不会那么小气吧?”

徐景达瞄着陈娴雅那揶揄的眼神不顺眼,心一横便将那玉佩扯下来给了娅姐儿,陈娴雅欣赏着徐景达那扭曲的脸,心中大爽。

直到娅姐儿开心地拿着玉佩随周妈妈与紫莺去洗杏子之后,徐景达的脸色才正常过来。

“小狐狸,泡杯好茶来喝,爷今日要与你说两件事!”徐景达将袍子后摆一撩,顺势坐到一块大石头上。

“没钱买好茶,只有这白水,你愿喝便喝,愿意说就说,我可没时间陪徐大少爷磨牙!”陈娴雅挥手让琼娘将放凉的新鲜薄荷水放到徐景达身边的石头上。

徐景达端起来慢慢地品,皱眉道:“这味不错?还凉凉的,这叶子叫什么?”大顺朝还没有人将薄荷草拿来泡水,陈娴雅绝对是第一人。

陈娴雅瞪眼,站起来就想离开,徐景达忙说道:“我是来感谢你的,嘿嘿,还是你这小狐狸厉害,意然想到将那铺子捐给白马寺,又与白马寺签了一百年的租约,这下子不论是朱琰还是袁涣都只能干看着了,哈哈哈……,爷看着朱琰那小子的死了人的脸色从来没有这般痛快过!”

“这是还你当初及时赶到的救命之恩,你不必太感激我!”陈娴雅坐回躺椅,“不过,外面那两帮人成天在外面盯着也很讨厌,你也得帮我想个法子将他们赶走!”

“小狐狸放心,这事包在爷身上了!另外一件事便是明日我父亲寿诞,我想请你去都督府见个人!”徐景达一本正经地说道。

“守孝期间不见客,不赴宴!”陈娴雅想都不想很干脆地拒绝。

“不想知道那人是谁?”徐景达早有预料陈娴雅会一口回绝他。“你不去一定会后悔!”

“……”陈娴雅转身去拨弄痒痒草。

“曹女师你也不见?”

“曹女师没事了?”陈娴雅惊喜回头。

“曹女师本来就没事,她那两个姑姑一出声京卫指挥使司立马便放了人,总之明日她会去我家,你要见她的话我便偷偷地来接你!”

“我是孝身,不能去你家!”

“没事,就从后门进,我将曹女师请到后院来,你们就能相见了,哦,顺便告诉你,她已经从袁家辞工,如今还没有新东家呢!”

陈娴雅有些动心,倒不全是想请一名女师到家中的缘故,只因为有了上回那两日的共同经历,陈娴雅从醒来后便在留意她的行踪,还派周显去打听了她的消息,无奈都所知有限,这回若能亲自去见她一面,当面向她讨教几个问题就好了。

“你骗了我又如何?”陈娴雅犹豫着道。

“啧,你觉得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骗?”

“上回你骗了我三万五千两银子!”陈娴雅忿然。

“那你现在还有三万五千两银子给我骗么?”

“……”

徐景达喝光薄荷水,满意地离开。

琼娘还没等徐景达翻过墙头,便着急地道:“大小姐,你不能再任性,徐成德寿诞,你是孝身,好端端在跑去人家家里触霉头做什么,若是被人认出来,大棒打出来都是有的,况且若舅老爷们知道你又偷偷出去了,肯定要么派人过来看着你,要么直接让你住去邵府,看你又如何!”

“可是,曹女师在那两日里,对我关照良多,我就是想去与她说说话嘛!”陈娴雅抱着琼娘撒娇,琼娘最怕她这一招,没多久便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