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黄雀在后
“十三号是我生日。”
“嗯……还有五天。二十一年了……南风，你离开我已经整整二十一年了。”无尊一声长叹，终于落泪。
无尊轻轻弹去眼角泪水，对蒋天羽道：“我知道你恨我，可这里面许多事情我是无奈的。”
“恨？我为什么要恨你？”蒋天羽道：“我谁也不恨，这些年我过得很好，你不必道歉。”
无尊听他这么说，微微发愣。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蒋天羽，看着他唯一的儿子。看见眼前这个青年小伙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显出他这个年龄少有的沧桑。这是一种只有饱经风霜，尝遍辛苦之后才会有的气质。
“你在昆仑山逃走之后，我曾向碧山仔细问过你的事情。”
“问他？他说我些什么？”
“在他的印象中，你就是一个人，连住的地方，都在村子的角落。这么多年，你一直孤孤单单的。现在，我就在你身边，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怎么你反而这样倔强？”
蒋天羽浑身颤抖，泪水一直憋在眼眶中，硬是不去看这个人。良久，他终于问道：“给我想要的一切？”
“一切。”
“我只想要我妈妈活着。”少年平静地说道。
无尊微微皱眉，看来蒋天羽对他怨恨已深，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化解。于是他换了个话题，试探说道：“孩子，你有没有为将来打算过？”
少年沉默。
无尊自顾说道：“父亲有一张宏伟蓝图，将来一定会实现。我所拥有的一切，将来都会是你的。你如果在我身边，我们父子两个共同开创万世基业，岂不是好？”
蒋天羽见无尊步步紧逼，一心一意要自己加入龙兴盟，又不好当面拒绝。无奈之下，只好说道：“你不用说了，让我好好静一静，想一想。”
无尊见少年无动于衷，于是不再深谈，又简单说了几句，飘身出洞。蒋天羽在洞中看着母亲的遗容，喃喃问道：“妈妈，您最后告诉我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该不该相信这个人呢？”
蒋天羽二十年间无父无母，飘零一身，到最后落得与虎相伴。但这一年多来遭逢巨变，自己的身世之谜一点点被揭开。现在的他，知道父母是谁，而且父亲就刚刚和他说过了话。他却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忧。思来想去，他索性不再去想这些前后因果，只考虑眼前之事，就够他发愁的了。
师姐与林放生死未卜，各派势力被他得罪了个遍。红泥岛联盟看似强大，也急需扩充实力。还有最大的一件事，关乎整个世界的福祉。就是原能异变，偏偏发生在自己脚下这颗星球上。星辰盟派了任行空来地球监视原能异动，又有谁能保证其它宇宙势力没有在暗中窥伺？
蒋天羽在母亲身边出了一会神，到底拿不出答案。于是他向母亲的遗体拜了三拜，转身离去。
回到客房，阿呜带着红泥岛众人和蒋天羽大声说笑，庆贺胜利。声音之大，几乎山梁另一边都能听见。磐达在一旁默默不语，终于找到机会挤到蒋天羽身旁，对他小声说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少年问道：“是不是何？”声音压得极低，外人极难听到。磐达点点头，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给人听到一言半语。
“咱们这里还有事，等会去岛上，你再慢慢说给我听，好不好？”
磐达犹豫一下，点头道：“好！但有一条，你要小心他。”
“多谢磐先生提醒。”少年一贯微笑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峻。磐达见了，心中都是一颤！
当夜无话，第二天清晨，阿呜早早起来拉着舒江在洞中溜达。他一边转圈，一边和舒江小声谈论，似在计算什么。少年却比这哥俩沉稳地多，没事人一样在山前空中习练枪法，活动身体。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阿呜越来越急，他向舒江问道：“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您别问我了，我也急着呢。”
正在此时，蒋天羽忽然飞回洞中，压低声音对二人说道：“来了。”
“是‘龙’么？”
“嗯，个个带伤，看来闹得不轻！”
阿呜张着大嘴，却不敢笑出声来，直把一张黑脸憋得通红，眼泪几乎都要笑出来！
“走！咱们去大厅！”阿呜来了兴致，声音都高了八度。
阿呜带领众人刚到会客大厅，便有北溟派巡逻弟子报告幽野萍，“师父，山前来了一群磐石灵修，说是要找泰山派吴掌门。”
吴青峰与无尊正在会客厅，打算一早告辞返程。一听消息，也吃了一惊。无尊叫徒弟不必惊慌，派木青林出洞去见。过不多时，木青林带着四、五个浑身是伤的龙兴盟长老、堂主等人飞进大厅。
“腾冲？！出什么事了？”无尊惊问。
伤者之中，带头的名叫“腾冲”，绰号“飞天白狼”，是常驻总坛的守坛长老。其余几人，与“残空掌”崔星身份相近，都是龙兴盟低等长老，在总坛驻守，随时听候差派的。
腾冲见盟主赫然在列，脸上又惊又惧，未敢轻易作答。无尊看出其意，急道：“讲！”
腾冲只好开口说道：“八号凌晨四、五点钟，元始会的人突然杀到咱们总坛！”
“元始会……怎么知道是他们干的？”无尊眯着眼睛，打量腾冲。
“虽然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但我认得‘九阴’，她就是带队的！”
“九阴？”吴青峰忽然想起昨天聚元和蒋天羽的对话，他向无尊使了个眼色，又向蒋天羽看了一眼，提醒师父注意此人。
无尊摆了摆手，让吴青峰不要插话，继续问道：“九阴可说过什么？”
“没有！这些人闯入总坛，只是杀人放火，半句招呼都没打！”
“九阴带了多少人？功夫怎么样？”
“大概有二十来个，一个个都是御剑高手。”
吴青峰怒喝道：“混账！总坛兵强马壮，对付一个九阴就弄成这样！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
腾冲苦道：“吴掌门你前些天抽调人手来无名岭，赵先生又带了一部分人南下公干。我想是不是元始会得到了消息，这才趁机偷袭？”
吴青峰道：“那总坛的人手对付九阴也该足够，顶多势均力敌，怎么会让她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光是九阴倒还好些，可他们还带了一头怪龙！这家伙体型巨大，而且刀枪不入，我们这些人不论是元身变化，还是用宝刀灵剑，都制不住它！身上的伤，也差不多都是这家伙弄的！”
无尊皱眉道：“刀枪不入的怪龙？元始会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一头怪兽？”
腾冲怯生生地看了无尊一眼，道：“反正这家伙就像铜铁铸成的，不管闯到哪里，顿时夷为平地。连……咱们的仓库……”
无尊一听“仓库”二字，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仓库怎么了？”
“咱们的仓库被这怪龙三撞两撞，撞开了个大口子！我们死命交战，还是守不住。最后我怕全军覆没，那就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所以带着这几位长老赶来无名岭找吴掌门。没想到您也在……要是您当时在总坛或者在山上……”
“不用说了。我们中了元始会调虎离山之计。可恼的是聚元还当着众人故意询问九阴的下落，果然阴险。”无尊心中肉疼，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居然分析得头头是道。众人一听，大感佩服。
阿呜在旁边听着，脸上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只差笑出声来。
吴青峰看见阿呜这幅模样，心头火起，他来到阿呜面前，怒喝道：“我总坛遇袭，你笑什么？”
阿呜翻着怪眼反问：“你总坛遇袭，俺不笑什么呢？”
“你！”吴青峰怒视阿呜，面色气得发红。他曾重伤于蒋天羽掌下，当然对红泥岛诸人全没好感。
“有其师必有其徒！蛇鼠一窝！”吴青峰最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狠狠吐了口唾沫。
“说得好！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阿呜拍手大笑道：“老兄，俺红泥岛全伙在此，反正也是来一趟，要不要俺们帮你杀上泰山，夺回总坛呢？”
无尊阴沉着脸，半天没有说话。现在终于开腔，“多谢乌岛主美意，这件事，我们自会解决。青峰，叫上所有人手，赶紧回去。”
龙兴盟等人也顾不上和众人道别，匆匆赶往泰山。这些人走后，蒋天羽便和幽野萍讨论起北溟派的将来。
阿呜道：“师伯，这一仗你有不少弟子死了，还剩多少人手？”
幽野萍道：“不到五成。北溟派元气已伤，恐怕难以为继了。”
阿呜笑道：“师伯，俺有个提议，您听了不要生气。”
“洗耳恭听。”
“我看这里天寒地冻的，也没什么好。不如到俺红泥岛来，俺给师伯安排个堂主、长老什么的干干，你的人还在你手下听差。你们该练功练功，该传道传道。北溟派还是北溟派，如何？”
幽野萍一阵苦笑，叹道：“我早有此意！既然贤侄肯收留，我全派上下，还要多仰仗岛主了。”
蒋天羽道：“这是暂时的，等北溟派实力恢复之后，咱们再重回无名岭，再建北溟派。如果将来遇到什么麻烦，兄弟给你帮忙！”
幽野萍道：“这都好说，我还不相信我兄弟么？咱们收拾收拾，明天就走！”少年听幽野萍说完，忽然眉头紧皱，似有心事。
阿呜察言观色，小心问道：“师父，您想啥呢？”
“北溟派一走，南风洞无人看守。我考虑着是不是要把你奶奶入土为安。”
“奶奶的遗体啊……”阿呜挠挠头，“这的确是个大事。离了南风洞，不知道能不能保存……”
“能！”角落中一个声音响起。
大家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原来说话的正是磐达。磐达自从无尊等人一走，便还了阳。只见他面带微笑，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