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熊肉与酒
蒋天羽一刀刺死狗熊之后，就地生起火来。想在潮湿的沼泽丛林中生火，绝对不是一件易事。可猎人们自有办法。
只见他跃上一株大树，在枝头搜寻已经干透的枯枝，然后折断下来，收集到一处。又把一些干枯的树皮内里的经络割下，细细撕成纤维。
最后，从树洞中寻找到一些干枯的苔藓。从包中拿出两小块燧石，一小瓶火油。把火油倒了一点点在苔藓上，燧石一敲，几点火星落在油上，于是，一个小火苗活动起来。
少年赶紧把树皮纤维聚拢到火苗周围，小心地吹起火来。火势旺了旺，就又把枯枝放进去。等枯枝完全燃烧，也就松了一口气。在地上寻找一些半干的枯木，陆陆续续加到了火上。
一团熊熊烈火烧了起来！
蒋天羽借着火光，就地分割狗熊。分解动物是猎人的基本技能。只见他手中的铜刀一起一落，好像有了生命一样。起起伏伏，时而扎，时而挑，时而划，时而割。不大工夫，一张熊皮，一副熊胆，四只熊掌，还有一堆熊油被分了出来。
熊身上最贵重的莫过于熊胆！虽然这头狗熊非常普通，但是其胆依然价格不菲。倘若是百年的灵兽，其熊胆则千金难求了。蒋天羽用一片干净叶子仔细把熊胆包好，收进囊中。又搓了几条树皮绳子，穿起四只熊掌。把熊皮折了几折垫在身下。然后准备享用一顿熊肉大餐！
他随手折了几根饱含水分的树枝，穿起几条熊肉，一只熊心，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此时，月在中天，把万物撒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低鸣，大概是在呼唤情人？熊熊篝火边，只坐着一个孤零零的少年，左手支腮，望着跳跃变幻的火苗，愣愣的出神。
“我快乐起来了么？为什么报了深仇，并没有快乐起来？小叶子啊……你终究是离我而去了！”想着想着，两行眼泪又垂了下来。
自从他六岁上外婆去世之后，在此世上，再没有亲人——除了小叶子。也就是从那时起，蒋天羽逐渐养成了自立的性格。
要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方法有很多，寄人篱下，伸手告急，偷摸抢骗都能活下来。
可是蒋天羽偏偏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这么多年过去，凡是帮过他的人，哪怕是一顿饭，一件衣服。蒋天羽无不竭尽所能地报答。但是，别人的帮助毕竟是有限的。少年告诉自己，人，到最后，终究要靠自己！
在众人眼中，小叶子惨死之后，蒋天羽更加变得孤僻、冷漠，甚至不通人情。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少年的那颗火热赤诚的心始终没有改变！只不过，大仇未报，他怕欠了别人太多，如果一旦因为报仇而被疤瘌眼杀害，或者同归于尽，那么，他欠的这些债，就还不完了！
一向坚毅果决的少年大仇得报，心神却变得恍惚起来，从昨天到今天，已经数次落泪！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哭了一会，渐渐止住眼泪，看看熊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从皮囊中翻出一包盐巴，捻成盐末，均匀地散在熊肉上面。提鼻子狠狠嗅了嗅，好香！
美食当前，少年一扫低落的心情，张开大口，准备大快朵颐。这时，传来一声长笑：“哈哈哈，好香，好香！天羽！是不是你啊？”
蒋天羽听到这个声音，赶紧起身张望，同时大喊：“罗叔叔！你也来打猎么？快来！熊肉刚刚烤好！”
又是哈哈一笑，从树林深处转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肩膀上扛着一头野猪。来的正是蒋天羽兄妹的老师，罗浩。
罗浩是村里唯一的老师，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教课。各门各类，无所不通。天文地理，无所不会。本来教书生意做得很好，十里八村的人们都愿意把孩子送到罗先生学校里读书。可罗浩又偏偏喜欢打猎，村里不能没有老师，罗先生只好在每年寒假暑假才过过打猎的瘾。现在正在暑期，孩子们放假避暑，罗浩趁机打猎过瘾，才巧遇了蒋天羽。
蒋天羽自从变成孤儿以来，对他们兄妹帮助最多的，就是罗先生了。不但让他们兄妹先后免费上学，还时常接济。蒋天羽现在赖以为生的打猎技能全是靠罗先生领进门的。不过，现在的他，在打猎技能上，已经远远超出了老师！
少年快步迎上去，把罗叔叔肩头的野猪接过来，妥善放好。先请罗浩坐在熊皮上，自己坐在旁边，笑着敬上烤的焦黄酥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熊肉，“罗叔叔，刚烤好的，趁热好吃！”
罗浩并不客气，接过来一阵大嚼，连声赞叹：“好吃！好吃！”少年见罗叔叔吃得开心，心情无比畅快，又拿起一块熊肉，撒上盐末，陪着老师大嚼起来！
吃过几口，罗浩望着蒋天羽忽然嘿嘿一笑：“光是吃肉有啥意思？看这是什么？”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摸出一个红漆葫芦，油光发亮。少年一看，不禁口水直流，“哈哈，罗叔，你打猎都不忘带酒么？”
“宁可三月无肉，不可一日无酒啊！小子！只有一葫芦，你我一人一口，谁也不准偷喝！”罗浩说着拔起塞子，先灌了一大口！
于是亦师亦友的一老一少，在这月光清影之下，篝火映照之旁，借着熊肉下酒，开怀痛饮！
不一会儿，一葫芦酒见了底。罗浩脸色微红，拍拍肚皮，已经吃饱。长笑一声：“痛快啊！痛快！古人以汉书下酒，连浮大白，今天我俩用熊肉下酒，可比古人快乐得多了！”
蒋天羽虽然不懂罗浩叔叔在说什么，但实在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罗浩刚刚笑罢，突然又长叹一口气，“哎！可惜！《史记》、《汉书》都已经成为了传说，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究竟有没有这些奇书，今生要是能看上两眼，死也值得！”
说罢，他拍拍蒋天羽肩头，无奈说道：“本来你是个绝顶聪明的好苗子，可你偏偏要做个猎人！你要是能把我这一身的学问传承下去，我也就安心了……”
少年无奈地摇摇头，这话他听过太多遍了。今天罗叔叔又再提起，他无奈之下，只好回了一句：“本来，如果小叶子好好的，我真的有可能就做一个教师了……”
“嗯，你的难处我知道，我以后不会跟你提了。路，你既然已经选定，希望你就坚持的走下去！”
罗浩顿了一顿，继续说：“别人都看你打猎不行，我偏偏认为你是个非常出色的猎手。你的猎物少，但是我发现你的猎物从来没有怀孕的母兽以及幼兽。这说明你是个知情重意的善人！”
“您可别开我玩笑了！我作为一个猎人，整天就是杀戮，做不成善人的。”少年笑着摆了摆手。
“不！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和判断！天羽，”罗浩眼神坚定：“你有罕见出色的身体条件，又有一个聪明绝顶的头脑，更难能可贵的是，你还有一颗高贵的心灵！这三者结合在一起，你必然会成为猎手中的佼佼者！”
“好啦！罗叔，我知道啦！求您别夸我了，我都快找不到北了！”蒋天羽眼珠一转，问道：“对了罗叔，您刚才说了什么史记，汉书，那是什么？”
“呵呵，那是两部历史书啊。”稍顿，又道：“我也没见过，只是听说曾经有古人看《汉书》入迷，自己一个人看得高兴，拍桌子打板凳，自言自语，看得高兴时，拿着书当菜下酒。一晚上喝一大坛子！”
“拿着书下酒？古代的书难道能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