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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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声势浩荡】

    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翌日一早,在我下了夜班半梦半醒之间,荣围国已经悄悄离开了,我不知他是何时走的,待我知道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天,还是莫茹告诉我的。

    如今医院里几个平时交好的 的护士都知道了我有喜事的事情,几日间不知一传十,十传百的,整个医院里都知道了我即将要成亲的事,也都知道我的未婚夫是一个军人。

    我被很多人都带着话祝贺着,自己脸上的红晕一直未散,莫茹总是跟着几个小护士,一起在休息室里打趣着我,我知道她们各自的小小心思,这世上的姑娘,都在无时无刻不期盼着自己的良人有朝一日,可以来到自己的面前。

    “一会我要回家一趟,可能来的稍晚一点”忙碌间,我对莫茹说道。

    “放心吧,你刚跟完这台手术,回家去吧,我帮你看着点。”莫茹收拾着东西,跟着我一起往外走。

    “好。”我浅浅笑着,心里泛着不断的紧张感来。

    这趟回家,我是要跟阿爹说一说荣围国的,我想告诉阿爹荣围国是谁,他在我心里是怎么样的。

    可直到进门口,我都还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里,待到看见阿爹,好像隔着一天未见阿爹,他脸上的苍老就多了几分,我的阿爹苍老的状态为之令我害怕。

    “阿爹,我回来了。”我说着话,走了进去。

    “回来了。”阿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

    “回来就好,去休息吧。”阿爹说着话,摆着手,坐在那喝一口茶。

    “阿爹,我想,我想同您说一件事。”我斟酌着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什么事?”阿爹放下茶杯,眼神示意着我继续说道。

    “我,”我想了想,慢慢走到他的身边。

    “您还记得,之前您为我的婚事操心多少次吗?”我淡淡道,随即走到阿爹的身后,一下一下的轻轻的给阿爹按肩膀。

    “恩,记得啊,那时你调皮,不知道为你操心多久这个事情。”阿爹缓缓说道,似乎在回忆什么。

    “您还记得,阿妈应该同您说过,我有一次像个疯子,在街上追着一辆军车。”我勾勾嘴角,脑海里的印记似乎慢慢散开来,有了那个人的影子。

    “知道知道,你阿妈说过的,她说啊,白教了你这么多的大家闺秀该有的礼仪啊。”阿爹说道此,停顿了一下,我按肩的手也跟着停顿了一下,继而继续做。

    我们俩之间谁也没有去避开那刺目的记忆,谁也没有主动提起关于他们。

    “阿爹,我今天要给您的是,当时我不是无缘无故追那个车的,只不过那车里有我想见的人。”我说道此便停住了话。

    “噢,是谁啊?”阿爹有些惊讶着我的话,却很快的从容的问道。

    “您还记得当时我年纪尚小,上海就经历空袭了吗?”我慢慢的说道。

    “恩,好几年了吧,阿爹有些记不住了,但是你现在都长大了。”阿爹说着话,转动着身子回头看着我一脸慈爱。

    “是,我现在都长大了,可以照顾您了。”我苦笑着,僵硬的让自己敛住泪水。

    “你也该嫁人了,早就该嫁人了啊。”阿爹喃喃自语道,又转过去,我继续按着他的肩膀,一下一下 的,不知从何起,我发现曾经在锦州城里那个把我扛在肩头的肩膀已经没有那么高大了,慢慢的,不知何时开始,这个肩膀经受了苍老和失去至亲的伤痛,每天都颤颤巍巍着,不断佝偻着。

    “阿笙啊,你怎么不说了?”隔着一会的时间阿爹有些纳闷道。

    “没有,没有啊。”我赶忙擦干自己的泪,眼前的阿爹没有回过头来看着我,我是真的不想让他看见我流泪的样子。

    “我说啊,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当时他救了我,我就记住他了。”我继续说回刚才的话。

    “所以你喜欢那个人啊?”阿爹问道。

    “喜欢啊,后来啊,才有了我追他车的事。”我想着当时的模样,不禁浅笑着,那时年少,那般勇猛,那般坚持,换做如今,反而我会退却。

    “如今兜兜转转,我跟这个人啊,想成家了。”我想罢后,直接说道。

    “阿爹,他叫荣围国,是国军的参谋,现在驻守长沙,昨天,他问我愿意嫁给他吗?”我慢慢的说,阿爹在前仔细认真的听我说道。

    “军人好啊,军人都在打鬼子!”阿爹说道。

    “不过,儿女的婚姻大事,向来比较重大,他什么时候,上门拜访。”阿爹继而说道。

    “快了,没有多久,他一定会来拜访的,我今天同您说,就是想先告诉您他是谁,,在我心里有没有这个人。”我说道。

    “恩,阿爹看得出来,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我的阿笙啊,心里有人了。”阿爹说着,伸过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

    “行了,你歇着吧,下午不是还要去医院,我去眯一会。”阿爹说着话,缓缓的站起身来 ,背着手,慢慢的走出了客厅。

    我站在原地未动,就这样看着阿爹一步一步走远,这个背影对我来说是那么那么的熟悉,从我记事开始,这个背影就一直定格在我的成长里,深深的埋在记忆里。

    我记得以前我阿爹是那么的高大,伟岸,现在这样子一步一步的像迟暮的老者,佝偻着自己的背,步子缓慢着,毫无从前的挺拔姿态。

    什么时候开始,我静下心来去想,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了模样,从前我乐观向上,活力满满,现如今我死气沉沉,偏激悲观着。

    若不是荣围国一直在深渊里拉住我走,也许现在早已经没有孔笙,那时候在南京,我已经破碎,一心求死了。

    是从,燃起的希望,还是麻木的继续重复每日。

    他说,人总要向前看,人活着就是希望,

    阿妈说过,这辈子,唯有看见我和妹妹寻得良人,嫁的美满,她才安心。

    世道随着时间变得面目可憎,而原本的一切都被打散,如今这迟来的温暖也让我觉得想向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