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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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攻略(1)

“夜永济,你身为汉阳分坛坛主,守城主将,手下三万大军,竟然被区区几千人顺利登岸,大军一溃千里,汉阳失守,可知临阵脱逃之罪要受何种刑罚吗?”放云天紧紧盯着夜永济,怒火已经让他那白皙的脸庞微微扭曲,使得本来英俊的面容多了几分肃杀,一丝狰狞。

“我明教教规第十七条,凡临阵退缩,弃同伴不顾者,杀!夜永济丢城弃守,损兵折将,陷我教大好基业于危地,当受万蛇噬体之刑!”方达人长老沉声说道。

万蛇噬体乃是摩尼教酷刑,将人四肢打断,扔入蛇窟活生生被群蛇噬咬而死,受刑者一时不得死,惨呼哀嚎数个时辰,直至化成一堆白骨,其中之痛苦酷烈万分,令人心惊,两旁众位坛主及叛军将领闻言不由脸上色变。

夜永济闻听方长老之言,吓得魂飞天外,肝胆俱裂。本以为自己自起事以来跟着教主舍生忘死,忠心追随,此次当不会为难自己太甚,最多被训斥鞭挞一顿,万万没有想到,方达人这厮竟然要行此酷刑,分明是要杀鸡骇猴,杀自己立威,这让他如何不惊?魁梧的身子一下子瘫在地上,咚咚磕头不止,“教主!教主啊!属下率三军誓死防守江堤码头,殊死抵抗,哪想到敌军实在太可怕了,也不知他们用了何种法术,挥手间便有惊雷落入我军阵中炸响,好好的一个人凭空便四分五裂,肝脑涂地,属下身边的乔副坛主一下子就被炸得稀巴烂,肠子都飞出来挂在属下的脖子上了。大伙全都蒙了,一下子就炸了营,属下虽想迎敌,奈何实在管束不住啊!请教主看在昔日情分上,饶属下一命,属下定当戴罪立功,不负教主所望,教主明鉴呐!”夜永济脸色苍白,一想起当时地狱修罗场一般的惨况,便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冷汗淋漓而下,“教主,敌军术法太过厉害,好像黑暗之魔临世,实在非我等凡夫俗体可以抵挡啊!”

“够了!”方云天见他越说越离谱,两旁将领全都面色惨白,冷汗淋淋,不由大怒,暴喝一声,阻止他再说下去,要再让他讲下去,只怕自己这帮将领再也产生不了半点士气了,“你身为坛主,满嘴胡言,竟然妖言惑众,乱我军心,来人呐,速速拖下去,行刑!”

夜永济脸色一片惨白,强忍内心恐惧道:“大明尊在上,夜永济对天发誓,属下所说句句属实,请教主允许属下待罪立功,暂且饶过属下性命吧!”

方云天早就打定主意要杀人立威,岂能轻易放过他,不再多言,面色冷峻的一挥手,几个刑堂教众不由分说,冲上前来,抓住夜永济双臂向厅外倒拖而去。夜永济自知必死,眼中厉色一闪,生死瞬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脚猛地在地上一顿,两只手臂肌肉暴涨,狂喝一声,竟将两名教众挥舞起来一撞,两颗硕大头颅撞在一起,顿时鲜血喷溅,萎顿在地,眼见是不活了。在众人惊呼声中,夜永济宛如一只大鹏般向厅门飞掠而去。负责行刑的副堂主正在他身后,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呆了,他从没想到竟然有人胆敢违抗上命,暴起伤人,眼见夜永济面目狰狞,直向自己冲来,不禁惊呼一声,来不及抽刀,提拳向夜永济当胸打去。夜永济此时一心奔逃,满眼尽是疯狂之色,竟然不闪不避,任凭那一拳砰的一声击在胸口,硬生生承受了这巨力一击,狂喝一声,一拳向对方脸上打去,刚猛暴烈的真气瞬间发出,一颗大好头颅被轰得如烂西瓜一般,鲜血喷溅中,尸身跌飞出去。

夜永济身子没有丝毫停歇,飞快向门外掠去,眼见厅门已经近在眼前,一道黑影鬼魅般出现,不等他收缩防备,闪电般一掌,正看在他的咽喉之上。

夜永济喉骨尽碎,身子硬生生一顿,满眼尽是难以置信之色看着面前那个面色阴沉的老者,喉中发出咯咯之声,眼珠几欲裂眶而出,却无论如何都再难呼吸到一口空气,雄壮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栽倒,浑身不停抽搐,满眼尽是不甘之色。

方达人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扫过惊立而起的众将,阴沉肃杀之色令骚乱的众人如置身冰窟一般,厅中顿时静了下来。

方云天脸色铁青的走到夜永济身边,冷漠的看着那双怨毒的眼神渐渐黯淡,这才冷冷一笑,蓦然回首,冷厉的眼光扫过每个属下,让所有人都面色惊惶的低下头去。方云天一脚将夜永济的尸身踢出几丈远,滚落厅外,这才沉声说道:“本教主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想我圣教手握雄兵三十万,还怕区区几千人?此后再有违令不遵者,临阵退缩者,作战不力者,乱我军心者统统杀无赦!”

众将看着方云天冰冷的眼神,齐齐打了个冷战,凛然应诺。

方云天很满意自己营造的气势,神情稍稍一缓,挥手让众人下去。等众坛主退出议事厅,这才对角落中一个瘦小的身影道:“季先生,你可有应对之策?”

阴影中的身影走了出来,是一个干枯瘦弱的中年文士,此人身着青衫形容枯槁,脸上皱纹密布,观之犹如垂暮老人,唯有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使人感受到此人的不凡。这青衫文士名叫季唯,正是方云天的智囊,此人智慧出众,机变百出,且为人阴损,毒辣阴险,虽然不会武功,教众众多武夫却对他畏如蛇蝎,不敢有丝毫不敬,和主掌刑堂的方长老并称明教二老,是方云天的左膀右臂,方云天对之十分倚重。

季唯见方云天动问,掸了一下衣服,随意地坐在下首的一把椅子上,“教主,据属下所知,夜永济所说的所谓天雷法术其实就是李烈的一种火器,杀伤力很惊人,不过也并没有夜永济说得那么夸张,纵观历次在战场上应用这种火器,都是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起到震慑作用,以惊敌胆,从而克敌制胜,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并非不可破解。”

见方云天听了自己的话,脸上露出笑容,季唯接着说道:“不过最可怕的还是李烈这个人,他无论计智还是武功都冠绝天下,属下曾研究过此人过往的几次经典战例,发现他无不是以奇谋诡计取胜,最擅长突袭,击敌要害,一击必中。再加上他擅长使用火器,所以至今未尝一败,实是我教劲敌,以现在来看,我教还无人是其对手,无人可敌此人锋芒!”

方云天不想季唯竟对李烈如此推崇,不由面色一变,正要开口反驳,却听季唯接着说道:“不过,正因为此人擅长突袭,经常将自己至于危险境地,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难道好运气会始终跟着他?这次他竟然没有派遣大军,只是率领三四千人突入我长江防线,想来又打了这个主意,企图擒贼先擒王,伺机攻击我教要害,瘫痪指挥系统,然后抚剿并举平叛成功,既然咱们已经摸清他的作战意图,这事情就好办了。”

“哦?”方云天心中一喜,连忙道:“愿闻先生高见!”

季唯并未开口,向四下一扫,方云天会意,笑道:“先生但说无妨,这里只有长老和你我三人。”

季唯这才好整以暇的说道:“这李烈乃是惊才绝艳的人物,真要率领两淮精锐三五万人进攻咱们,胜负绝对难以预料,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败定了。我观李烈数年来的行事风格,似乎专喜剑走偏锋,不肯付出较大代价。此次前来平叛,他不止要对付咱们,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金宋两国的虎视眈眈,所以他才不敢倾力而为,只率几千人过江,这说明他心存顾忌,不敢调动大军被人寻得可乘之机。”

放云天脸上渐露不耐之色,季唯知道他是嫌自己啰嗦,不禁在心里微微一叹,直接转入重点,“论士兵精锐,我军自不能和两淮精兵相提并论,不过前方传回来的消息显示,李烈带过来的都是骑兵部队,想来此人是要利用骑兵的快速机动能力,伺机给予我军以致命的打击,从而迅速瓦解我军的战斗意志,达到平叛成功的目的,不过他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

方长老跟着季唯的思路努力思索,发现李烈似乎果然当真打得这个主意,己方一直缺少战马,便是将领们都难以做到每人配备一匹,真要以缺乏训练的弱势步兵面对铁骑的冲锋,还真没有好的抵御方法。摩尼教属下的军队战力如何自己当然知之甚深,对于神出鬼没的机动骑兵,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季唯为何说这是李烈的缺点呢?越想知道答案,心中越是着急,连忙催促道:“季先生还是不要卖关子了,快说说李烈到底有何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