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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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鼎革(6)

正想得入神,黄盈轻轻一推李烈,“该下车了!”李烈回过神来,向三女笑了笑,“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和那两人谈谈!”

崔婉一笑,“夫君去吧,正事要紧,我们姐妹回去说说话,晚上等你回来用餐!”

李烈点头答应一声,带着田寿迎上后面低头跟随的陈宓和真德秀面前,二人见他走近,连忙施礼,李烈摆手道:“不必多礼,你们怎么会来到宿州呢?好像二位都是福建人呐!”

陈宓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国公,这是泉州知府郭大人的书信,在下现在任泉州南安盐税,主管南外睦宗院,和郭大人私交甚厚,这次也是下官闻听两淮变化极大,所以才和景元抽空同到宿州游历,顺便将郭大人托我带来的书信转交给您。”

李烈将信接过纳入怀中,这才对二人说道:“二位既然来到宿州,便在府中先住下来吧,好好看看这里的情况,可能将来对你们有用处!”

两人连忙答应一声,李烈转身将行,忽又回头向真德秀道:“以你冲撞上官,辱骂当朝国公之事,可有的你受的,不过既然挨了一巴掌,本国公便不再计较,希望你能够专心治学,戒骄戒躁,不可再鲁莽了。”

真德秀满面羞愧,连忙躬身称是。

李烈让田寿将两人安排妥当,这才牵来一匹快马,直向城外军械局而去。

这军械局就在宿州城北的小山之旁,由于规模不断扩大,已经与山下的小镇连接在一起,一条小河从军械局中间流过,河岸两侧方圆十里划为军事禁区,由炮场和火器所在内研究火器,镇内镇外已是与城市并无不同。这军械所现下一共三大块,分别负责研究火器,制造枪炮和盔甲刀枪等军械,由于两年多来不断扩充建设,光工匠就已经达到五万人,加上工匠家属在镇中聚居,已经变成有十多万人口的城镇。

待李烈自镇外绕路而过,通过守卫军队士兵把守的警戒线之后,直入山下的军械所,整个建筑群足有上千间房,其间有小河穿越,由十余小桥联接的火器所之内。如此这般的建造方式,当是为了试制武器时方便用水的原故。

“来人,请杜所长过来。”

李烈也不进官厅,直接便到那军械所内研发火枪的枪房之内。却因那些匠人各有专攻,分组各自研究,李烈虽召了几个匠人头目来问,却只是不得要领。无奈之下,只得令人去请正在试发火炮的所长杜清过来。

李烈屡立战功,声名越发显赫,地位亦是水涨船高。这杜清本是陈彦东手下一名手巧的工匠,由于对火炮的研发和改造作出了卓越贡献,所以备受重视,提升其为管理工匠的头目,后来陈彦东奉命到马鞍山筹建铁厂,便将军械局内主要研发火器的军械所交给杜清。杜清一个低贱的工匠竟然受此重用,自然感激涕零,每日潜心研发火枪火炮,忙个不休。却比那老上司陈彦东对火器的一知半解又强了许多,研发工作连连取得重大进展。李烈在听到张进北的汇报后,念及他连年来辛劳,不但在俸禄补助上多有额外加赏,又特意安排杜清家属到宿州居住,并有专人侍候他家人的生活起居,到也算的上是关怀备至,杜清也算得上春风得意马蹄疾了。

待杜清穿着六品官服,脚蹬厚底官靴匆匆而来,却是全无官员威仪。那袖子拉的老高,胳膊上尽是黑灰,脸上黑黑红红一片,当真是狼狈之极。

李烈忍不住大笑道:“所长大人,这副尊容让陈彦东局长见了,只怕轻饶你不得。”

那陈彦东虽然是军械局一把手,主抓后勤和军械研究,自身却是军人出身,是火器营早期元老。最讲究仪容举止,军人仪表最是马虎不得。如果看到谁仪表不整,绝对是要训斥的。现在陈彦东到了太平州,杜清便恢复了本色,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李烈虽是拿这杜清调笑,他却只是不理会,因向李烈诉苦道:“这大炮的闭气和炮管已经改了好多次,有效的射程还是在五里之内,最佳的射程和炸点,还是三里左右,我着实是无法可想了!”

听得他诉完苦,李烈亦只能点头道:“无妨,也只能这么着了,这已经是天下最先进的火器了。那么,线膛枪又如何?”

“那到好上许多。大人今日过来,想必是想验枪,咱们这便过去,如何?”

两人的神色一时间变的愉悦起来,这线膛枪研发不易,光是纸质子弹合用的纸张便选用了南宋各州府的几百种纸张,再加上打火、闭气、膛线,种种辛苦当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此时经两年间的千百次试制,终于将这线膛枪试制成功,两个当事之人,又如何能不欣喜?

当下由杜清引领李烈,向着火器局内设的靶场而去。那新制成的线膛火枪,早就放置在靶场之内,只待李烈前来查验。

“隐藏在枪膛内的膛线,凹下去的小槽被称为阴线,凸起来的则叫阳线,两条相对阳线之间的垂直距离叫口径,子弹头的直径比口径稍大一些,这叫过盈,只有这样才能使子弹头嵌入膛线而旋转……”

杜清因见李烈手持那线膛枪,上下翻看却总是不得其法,并不明白除了两条膛线之外,与滑膛枪有何不同,因在李烈身边详加解释。

李烈因笑道:“是了,我现在方明白过来。这东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还不知道多麻烦。”

他望向杜清,诚挚道:“杜兄,这当真是了不起!”

杜清却是不在意这些世俗虚礼,他一心只知研究火器,报答李烈的知遇之恩,对上下级的关系倒丝毫不明所以,而且为人旷达,只是以报国为已任,研究武器正是他的长项,亦是他的爱好,别人是夸赞或是责怪,他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因向李烈道:“请您试射一枪,如何?”

见李烈点头,杜清便吩咐身边随侍的工匠为李烈清理枪膛,上好子弹,拉下扳机,见一切就绪,乃向李烈道:“大人,请试射。”

李烈虽射术不精,却也只得勉为其难,向着前方瞄准,扣下扳机。只听得“砰”一声响,却没有滑膛枪击发时那般的轰然巨响,清脆枪声响起,冒出浓浓白烟那纸壳子弹已被撞针引爆,在枪管中迅即飞出,直中百米外的标靶。“惭愧,惭愧!”李烈见对面验靶兵摇动红旗,显是子弹中靶,这当真是难得之极。因向道贺的诸人谦逊几句,又问杜清道:“这线膛枪的最远射程为几何?”

杜清皱眉道:“虽然改进了许多,到底火药推力不够。顺风最远射程当在二百至三百米间,有效射程当在一百米左右。比之滑膛枪虽是进步甚多,却还是不够好。”

李烈嘿然一声,心道:“现在已经逐渐淘汰了激发弹珠的火铳,变成纸质子弹的线膛枪,已经超越现在科技太多了,好像美国独立战争时,还用的是滑膛枪,有效射程百米之内,现下只是距二十一世纪七百多年之前,能够这般,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因又向杜清问道:“这线膛枪,一月可生产几支?”

“若是所有的高手匠人停了手头活计,全数调来做线膛枪,大概一个月可出五十支。”

“这是不成的。匠人还要造滑膛枪,造炮。出一个熟手匠人最少得十几二十年的功夫,我不能因噎废食,把滑膛枪停下,专出线膛。如若这样,我就别指着打仗了。打一仗下来,少说得损失损坏几千支火枪!”

杜清瞠目道:“那我也无法可想。别的好做,膛线需要熟手匠人慢慢打磨研挫,您着急也是无用。”

说来说去,左右还是不成。以现下军械局能抽调的熟手匠人加杂工,一个月里最多能出二十支线膛枪,远远不敷十几万大军的使用。李烈思来想去,只得道:“既然是这么着,也罢了。你们正常出产,我用来装备精锐士兵,或是用来狙击之用,也就是了。还有,骑兵所用的短管枪支,也需抓紧制造,马上做战,先行开上一枪,对敌人甚有威胁,纵是打不死几个,能惊了马匹也是好的。”

杜清不清楚李烈的具体想法,也不深问,连声答应下来。

李烈接着又在杜清的陪同下参观了制造手雷和抛掷筒的工坊,还有制造盔甲和战刀的铁匠坊,火药制作工坊也看了看,看到他们已经采用李烈在马鞍上提出的湿法制取火药,知道自己的那些设想已经由陈彦东带回宿州,心中十分欣慰。

参观完军械局,李烈向杜清提出了一些改进意见,尤其是要他将流水线生产法改进一下,这样能够大大加强产能,杜清听到李烈关于流水线的阐述,眼前不禁一亮,连声称赞,李烈不禁有些后悔,三年来南征北战,忙忙碌碌,竟然这么简单的生产方法竟然忘了说了,这不能不说是个失误。

一切吩咐已毕,李烈看看天色还早,便辞了军械局大小官员,直向宿州城北行去,他要去找浮尘子,一个十分重要的事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看来也只能向这位亦师亦友的老道长去请教了。